果然不出姜洋所料，端上桌子的幾道菜有一半都是他熟悉的。

因為那都是姜洋當年教給梅曉芙的。

看著白發蒼蒼的梅曉芙里外忙碌著。

再看看墻上掛著的那把姜洋當年用過的古典吉他。

姜洋真是感慨萬千。

50年前，那個聰慧、美麗的少女曾帶給他多少美好的回憶。

在休眠的50年里，她也曾是姜洋夢里最美好的部分。

可姜洋無論如何也無法將當年的那個少女跟眼前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重疊到一起。

媽蛋！

男人真的都很渣啊。

哪怕活了3000年。

反而青春無敵的梅若冰更讓姜洋恍若當年。

平心而論，梅若冰跟當年的梅曉芙確實很像。

不僅外貌像，性格也都嬌俏、倔強，還有點小頑皮。

外表看起來很文弱，內心卻膽大妄為。

“咦，小姜你也會彈吉他嗎？”

姜洋只是略微打量墻上的吉他幾眼，梅曉芙立刻問道。

“呵呵，我只是好奇，跟別人的好像不一樣。”

梅若冰連忙說：“這是古典吉他，吃完飯讓奶奶給你彈幾段。”

“好啊，聽說古典吉他挺好聽。”

梅曉芙淡然一笑：“唉，一個老友教過我幾段，并不太熟練。”

“奶奶您真謙虛。”

姜洋叫的還挺順嘴的。

“呵呵，今天粗茶淡飯別嫌棄啊。”

梅若冰也招呼：“來！吃飯吧。”

姜洋點點頭，拿起了筷子。

果然是熟悉的味道。

略一沉思時，就發現梅曉芙投來質詢的目光。

“哎呀，真好吃！”

“是吧！”

吃了幾筷子，梅曉芙介紹說：“冰冰的爸爸平時住校，只有周末才回來。所以，平時就我們祖孫倆。”

“那以后冰冰上大學了，您平時就自己了。”

“是啊，人老了不就這樣嘛。”

“呵呵，是啊……”

這頓飯吃的，真是如坐針氈。

姜洋得極力避免暴露出50年前的生活習慣、行為舉止。

也得應付梅曉芙的各種角度刁鉆的言語試探。

吃完飯，梅曉芙又彈了會兒吉他。

有姜洋教她的傳統古典吉他曲子，也有蘇聯歌曲。

眼看天漸漸黑下來了，姜洋起身告辭。

梅若冰也起來：“等我會兒啊，我換下衣服。”

梅若冰回自己屋里，姜洋剛一轉身，梅曉芙突然說：“伯仁！”

姜洋嚇了一跳，但很快反應過來：“奶奶，您說什么？”

梅曉芙笑一笑：“哦，我想起一個老友了。”

看著她的眼神，姜洋忍不住心頭一顫，差點落下眼淚。

50年了，妙齡少女都熬成老太太了。

簡直是度日如年啊。

可這50年來，對姜洋來說只是睡了一覺而已。

連一個夢都不那么完整。

休眠期間，姜洋的時間流跟凡人顯然是不一樣的。

姜洋已經把那段前情基本放下了。

梅曉芙顯然還沒有。

姜洋低下頭：“您那位老友年齡一定很大了。”

“嗯，要是活著的話，他都有一百多歲了。”

“呵呵，目前吉尼斯記錄在冊的最長壽的老人也就120多歲……”

“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有很多人類無法認知的奇跡？”

“嗯，凡事皆有可能。”

姜洋顯然低估梅曉芙了。

50年的時間真的可以把一個無神論者變成有神論者。

或者說，越是有理性思維的人，越是不輕易否定或者肯定某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像孔子說子不語亂力怪神，這本身就是因為他缺乏理性思維、缺乏科學思維。

梅若冰在屋里折騰半天，也只陪姜洋下樓，在路燈下站了會兒。

“行了，天色不早了，我該走了。”

“你閉上眼睛。”

“要送我禮物嗎？”

“不管，你閉上嘛。”

姜洋無奈地閉上雙眼了。

“啵！”

梅若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后跑掉了。

姜洋看著梅若冰苗條的背影忍不住嘆息。

這家伙比她奶奶更大膽。

當年，梅曉芙已經算大膽了。

她會制造一切機會跟姜洋肌膚接觸。

但頂多也是借故拉一拉手而已。

這家伙，直接親上了。

往回走著，姜洋明顯感覺自己春心蕩漾了。

渣！真是渣男啊！

可男人不渣，那還算男人嗎？

簡直禽獸不如啊！

轉眼間，姜洋騎著車子來到一處燈光昏暗的小道。

突然就聽到一個聲音。

“伯仁！伯仁！”

聲音不大，也分辨不清是男是女。

難道梅曉芙追上來了？

姜洋連忙停下車子四下張望。

可身后連個人影都沒有。

姜洋剛一上車，那聲音又傳來了。

“伯仁！伯仁！”

姜洋頭皮都炸起來了，猛地跳下車子，大吼一聲：“誰！誰他媽亂喊！”

吼了幾下卻沒有絲毫回應。

姜洋剛一轉身，聲音又起來了。

“伯仁！伯仁！”

姜洋不由得有些毛了。

因為雖然眼前燈光昏暗，但并沒有人類藏身之處。

除非對方是一只貓或者一只耗子。

而且，姜洋也不可能產生錯覺。

他內心如此強大篤定。

即便當年摯愛親人死在懷里、全家被滅門，他也不曾崩潰。

更何況眼下海清河晏、太平盛世。

姜洋剛一遲疑，突然又傳來“吃吃”的笑聲。

這回姜洋再也忍不住了，他把車子一停，雙全緊握循著聲音走來。

一邊走著一邊吼叫：“誰！誰他媽在那里裝神弄鬼？”

身后不遠處，只有兩棟房子之間有一片完全看不清的黑漆漆的一片陰影。

姜洋隱約感覺那陰影里躲著某個東西。

聲音也是從那里傳出來的。

姜洋一步步走著，心里翻江倒海。

這東西似曾相識啊！

400年前，明天啟年間。

姜洋與小木匠交情深厚，經常在一起談天論地。

有一天，王恭廠附近突然出現一塊兒黑色方尖碑。

小木匠嚇得魂不附體。

姜洋卻大喜，以為當年的封神榜又出現了，楊戩、哪吒、雷震子他們遠征回來了。

沒想到黑色方尖碑里卻涌出無數的邪祟。

這邪祟沒人見到它們的真實樣子。

有人說他們是凝膠態，無色、無形。

還有人說他們是黑色的液體，可以化形任何物體。

而且他們無法被消滅。

連姜洋這種不死不滅的非凡人類也對付不了他們。

但是，等小木匠他們用黑色火藥炸毀方尖碑以后，它們也就自然而然消失了。

方尖碑似乎是他們的能量來源，或者說是他們的載體。

400年后，難道黑色方尖碑又回來了嗎？

姜洋緩緩靠近陰影，停下腳步，遲疑一下，將手緩緩伸過去。

眼看著越來越近……

突然，一陣“嘀嘀”聲，一道車燈光照射過來。

在燈光照射下，那陰影里什么都沒用。

姜洋長出一口氣，又轉身返回了，騎上車子，繼續向遠處走去。

……

“奶奶，我洗澡了啊！”

客廳里，梅若冰披著若隱若現的輕薄的浴衣鉆進洗澡間。

“哦……”

梅曉芙在自己房間里答應一聲。

梅曉芙的房間里，高低柜上放著一個打開了蓋子的錦盒。

梅曉芙端坐在書桌前，似乎在擺弄著什么東西。

只見她掌心上黑霧籠罩，隱約能看到一個又黑又亮的晶體懸浮在空中。

那晶體呈長方形，一頭尖尖。

赫然是一個微型的方尖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