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告知岳父母，不在這邊的新房子安家。他們有了住處。兩個老人聽說是老宅，挺有興趣，就要跟著去看一看。

既然二老想看個稀奇，陽春不好拒絕，就叫了一輛黃面的，也就是那種黃顏色的面包車。

到了老宅后，兩位老人家竟然也對這個老宅贊不絕口。要是陽春松口，兩個老人家會立馬搬到這邊來住。陽春沒有開這個口子。因為，蘇瓊已經對這個老宅有了興趣。

回程的路上，兩個老人家還在說老宅的事。或許，人上了年紀，對這種老式的房子，有一種特別的情結吧。

在巷子口，見到鐘庭。

鐘庭在巷子口抽煙，等了有一會。

陽春就要想了，鐘庭這會來做什么？建院子里的房子，工錢已經結算了。難道，在算法上有出入。

陽春邀請鐘庭去岳父母家。

“不啦。就在這里，我跟你說個事。”鐘庭沒有移步，只是在原地站著。

兩個老人家見鐘庭不愿意去家中，就先回了。

陽春掏出香煙，遞給鐘庭一支。鐘庭把這支香煙夾到耳根里。不注意，看不出他的耳根里夾了一支香煙。鐘庭的頭發太長了，應該理發卻沒有理，再長一些，可以扎那種短把子。只是，這個年代的男人要是把頭發扎成短把子，會被人在背后點點戳戳的。

鐘庭沒有急著說事。似乎，他還在猶豫。

陽春也不急，陪著抽煙。

鐘庭有了笑容，有點傻笑的樣子。

這就讓陽春莫名其妙了。

“你沒有問我。”鐘庭忍不住，這樣說了。

陽春就又有了一笑。什么人哎。鐘庭已經是這把年紀，現在的樣子，卻像個沒經歷過多大世面的年輕人，那種不善言辭的木訥人。

“應該是個好事吧？”陽春只好試探性地問了。

“讓你猜著了。”

陽春問：“這種好事，你的，還是我的？”

“我倆的吧。”

陽春的腦子里可是要高速運轉了。關乎他倆的好事。

“哈哈。不會是有一個比較大的工程吧？”陽春在做這個猜測時，臉上竟然有了興奮。現在，他無論是嗅覺上還是觸覺上，就想有這方面的信息。

鐘庭說：“我倆還是找個地方，坐下來，談。”

陽春搖頭，鐘庭的這個關子賣得也太大了吧。他的手往褲袋里掏出鑰匙。拿出鑰匙后，轉身，往自己的門面去。

開鎖，向上推起卷閘門。

鐘庭驚呆的樣子。他沒有想到，這個門面是陽春的。

在這里蓋房子，也有那些天，鐘庭居然沒有發現。

“你的門面？”

“這不是廢話嘛。不是我的門面，我怎么可能有這里的鑰匙。”

門面里有桌椅板凳。兩個人坐下，中間隔著一張條桌。

“說吧。”陽春這時的口氣，有點像是法官審判員。

鐘庭沒有注意到陽春這時說話的口氣，就把要說的事情，說了一個大概。

也是因為瓦匠活，鐘庭被一個以前一塊打工的人叫去，做了一個小工程，需要十多天時間。現在，這個活，還沒有完工。在合作中，鐘庭得到一個信息，百貨公司要建職工宿舍樓。

“這個項目，有人接手了嗎？”陽春問這話時，眼睛可是倍兒亮。

鐘庭告訴，“聽話音吧，應該還沒有。”

“哦。”陽春抽煙，深深地吸了一口，表情卻過于夸張。

鐘庭說：“我就想，你是城里人，應該有這方面的門路。”

陽春可是笑了。他雖然是城里人，卻只是一個小工人。

但在鐘庭的心目中，可不是陽春這樣認為。因為，陽春是寫文章的，是作家。

在那個文化知識還相對貧乏或者可以說還有許多荒蕪地的時候，能夠寫文章發表的人，在人們的眼中，是很了不起的。在鐘庭看來，能夠寫作的人，是無所不能的。

“好吧。我來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滲透進去。”陽春表了態。

鐘庭這就起身，說：“我是抽了空當過來的。”

到了門口，鐘庭轉身，說：“要是能夠拿到這個項目，不要忘記給老哥一碗飯吃。”

“當然。”陽春給了鐘庭這個定心丸。

看著鐘庭騎著老舊的二八自行車遠去，陽春有些失神地，看向遠方。他這個時候的腦海里，可是一片空白。他竭力搜索著，百貨公司里有沒有他可以接觸的熟人。

沒有。

那么，有沒有可以曲線接近百貨公司的人。

陽春不是F市的土著居民。他是招工時才來到這座城市的。招工時，他并沒有一個像樣的學歷，只是一個高中輟學的社會人。來到F市，單位在郊區，要不是因為他喜歡寫作，交際的圈子會更小。

最后，陽春想到了一個算是老鄉的熟人，他叫文武，很牛的一個名字。文武在市供銷社下的土產公司工作。

很遺憾，文武并不能給陽春提供一個可以聯絡的人。雖然，同為做服務的公司，卻是兩條線上的存在。何況，文武只是土產公司的一個售貨員。

這一晚，陽春睡不著。他捧著一份報紙在看。這份報紙是在文武的柜臺上看見的。他就向文武要了這份報紙。

可能是熱愛寫作，陽春見到報紙和雜志，不管是什么類型的，都要翻看。他要這份報紙，這次不是為了寫作。這份報紙上的一篇文章引起他的注意。這是7月23日的報紙。引起陽春注意的文章叫《全民所有制工業企業轉換經營機制條例》。

在陽春感覺中，這篇文章這個條例，或許可以給他提供什么幫助。

只是感覺而已。至于是什么樣的幫助，一時說不清楚。

也就是因為這個感覺，這晚，陽春在鋪上輾轉反側，弄得蘇瓊有了意見。

“這都半夜了，你還不睡。你不上班，我明天可是要上班的。”

陽春儲存了幾年的探親假用完了。現在用的是事假，就是沒有工資可拿的那種假期。

聽蘇瓊這樣抱怨，陽春起來，到了走廊上。

汪有倫還沒有離開老宅，啟程安排在兩天后。陽春還在原單位的宿舍里住著。

陽春點著了一支香煙，卻抽的不順暢。七月下旬，夜里的蚊子可不少。陽春抽煙時，可是不停地跳動腳步的。為的是不被蚊子叮咬。

這樣的情況之下，想好好地考慮問題，不可能。最后，陽春想到了這個單位的辦公樓。五層高的辦公樓，平頂，這個季節里，會有不少人在上面睡覺。

陽春去到那里，在還有空位的拐角上坐著。他俯瞰整個廠區，縱橫交錯的路燈，顯示這個廠區的輪廓。

這個時候的廠區很安靜。上中班的人應該下班了。

天快亮時，陽春想的事情，似乎有了些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