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帶領眾弟子回凌云的路上,一直都在考慮“退休”的事,他想把掌門之位傳給清海。清海在這次大戰中傷得很重,至今還留在營地療養。“就這么定了,等他回來我就宣布。”逍遙決定在這件事上要做一次鐵腕掌門。
回到凌云后,等待他的卻是一個不幸的消息:在雪原大戰的前一夜,鷹長老在睡眠中安詳地離開了人世。他留給逍遙一封信,那都是他早早記下的遺言。
鷹在沒有成為長老之前,就一直致力于凌云武器裝備的改良更新。當凌云收入微薄入不敷出之時,也是他大膽建議開放“繳費入學”,很快實現扭虧為盈。凌云的莫邪殿在他的經營和管理下成了戎城鍛造工藝最高水準的代名詞,也是目前最高產最昂貴最精美的武器制造商和供應商。
鷹早就對逍遙說過,人魔最后一戰,妖魔除盡,凌云派將更無立足之地。以后倘若要維持門派的聲望,將法術繼續傳承下去,只能靠莫邪殿。逍遙深以為然,所以才會全力支持鷹長老的各種布局和安排。沒想到,戰爭還沒來,他已經先走了。
鷹的信里全是關于日后如何經營門派、管理莫邪殿以及重整凌云派的各種建議,甚至已經規劃到百年之后,詳細到每一年收支預算,對出品的武器裝備的品質、種類和產量的把控等等,一共寫了幾十頁。逍遙幾乎是全程含淚讀完。
在他的眾多遺愿中,還有一件關乎門派長久的大事,是鷹臨終前最大的遺愿,也是逍遙和龍君一直以來最大的心事。“若能實現,吾死無憾!”
凌云自創派之始就對門中弟子管理甚嚴,尤其不允許私自教授外人本門派的法術,觸犯這條重罪的通常有兩種選擇,一是自盡,一是服毒后被逐出師門。所謂服毒,其實是服用凌云自有的一種神秘的藥丸。那種秘藥和配方也是自創派開始就流傳下來,就像利劍一樣懸在每一個弟子頭上,所有人聽聞后都毛骨悚然。它不僅會讓服用者失去記憶、還能打散多年的修為,也就是服藥之后就形同廢人,再被逐出師門簡直比死還慘。
因為這個藥方和秘藥的存在,凌云派出現過不少的黑歷史,只不過都不會被真實地記載下來。天香門成立一事曾經引發了軒然大波,最后也是靠這個小小的藥丸平息。而小草一事又何嘗不是因為這個藥丸的存在最終釀成悲劇。
龍君作為這一任的戒律長老,獨自保管著凌云的秘藥和秘方。對他而言,這是凌云最厲害的刑具,也是限制弟子們各種自由的枷鎖。他早就想過要偷偷地把這個禍根銷毀,只是沒有勇氣。鷹長老在遺愿中最看重這件事,更是給了一個騎虎難下的理由:“既然凌云已經開始繳費入學,門派的法術外傳已成事實,而事實也證明了,缺乏相應的實力和天賦,即使學了法門也是不能成器的。所以,用秘藥限制弟子的自由,只是在增加門派的負擔,增加弟子的痛苦,減弱門派的影響力罷了!”
龍君很快又得知紫軒身亡的消息,心想這算是完成這件大事的最佳時機。“掌門,我建議立刻毀掉秘藥和秘方!”他已經將秘藥和配方帶在身上就等逍遙點頭。
逍遙也不假思索,毫不猶豫道:“嗯。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
這個流傳了千年的門派秘藥,這個象征著門派權威和歷史的信物,就這樣在兩個人面前化為灰燼。如今、往后,再也不存在了。
了卻這樁大事之后,逍遙才想起想要傳位掌門給清海的事,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宣布,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心愿,也是鷹的遺愿之一。
這件事也不需要召開什么門派大會,趁著現在只有他和龍君大權在握的時候快刀斬亂麻,直接宣布下去:從今以后凌云弟子不用規守山中,只需像天香弟子一樣,修為足夠后可以自由離山,定期向掌門、長老匯報行蹤即可。
“如果小草還在,今天一定是他最高興的一天。”逍遙苦笑道。
“還有一事,信中未提”。龍君拿出一個精美的匣子,里面是給舞雀的禮物。
哥哥在山頂“工作”之時,舞雀總不放心。她沒有回天香門,而是和鵬云翼鳥一起守著鹿王。這一天,幽拉搖搖晃晃地回到她們常住的山洞,給她拿來一個漂亮的木匣子。
“這是什么?”
“逍遙給的。說是你哥哥的遺物,應該是送給你的。”
“哥哥?遺物?”舞雀一臉驚愕,趕緊拿過匣子,打開一看,是一條約莫一米長的鞭子,竟然是她最喜歡的橙紅色!想起當年繡雀尾裙的時候,她怎么都找不到這個顏色,不得已用桃紅色來代替,可是,那個笨蛋哥哥,竟然一直記得這個。她將它握在手中,這鞭子柔軟堅韌,還有幾分溫熱,像極了小時候哥哥的手心……
“嗚、嗚嗚——”舞雀本不想在幽拉面前哭,然而忍了很久還是哭出了聲,她聽著自己的哭聲越來越大,再也不想壓抑心中的悲傷,干脆像孩子一樣哇哇地大哭大喊:“你這個笨蛋哥哥,太討厭了,明明是一起來的,為什么你要先走!”
凌云的后山,又添一座新墓,只有有身份地位或者重大貢獻的弟子才會葬在這里。前不久,逍遙在這里告別小草,現在舞雀在這里咒罵老鷹。
“你哥哥真是有夠偏心。”逍遙聽到這個熟悉的任性的哭喊聲,緩步走了過來:“買來做新式戰衣的樹膠,居然有一半用來做了給你的鞭子。老鷹啊老鷹,你叫我說你什么好呢。”
“哇啊——”舞雀撲到逍遙懷中,一邊哭一邊捶著他的胸口:“為什么!為什么他寫了那么長的信給你,卻沒有一個字寫給我,那封信里沒有一句話是關于我的。我討厭你啊,討厭你……”
舞雀永遠都不能原諒自己,在今生和哥哥相見的最后一面,竟然還是在和他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