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南懵了，但白老頭卻并不沮喪，老頭子甚至有心情一本本地將撿出來的秘籍攏回箱子里。

“老頭子，我真不能修行嗎？”

白家南蹲在地上，望著收拾箱子的白老頭，語氣很不快活，這種不快活有一半得怪在白老頭子身上，誰叫他每拿出一本秘籍就大談特談，說一些諸如“此道修行入正途，可飛天遁地。”，“此道可明性見性。”，到后面為了激勵，什么控造化陰陽，御劍百里如一瞬，怎么厲害怎么來，結果，如今這些美好的愿景都成了白家南失意的由來。

老頭子望著地上蹲著的娃娃，呵呵一笑，“也不是不能，只是，比較難而已。”

白家南瞬間抬頭，兩眼亮晶晶地望著白老頭。

白老頭心里也是有些酸楚的，想想當初在小瓶山外的雪地里，這娃娃彎著腰往山上走，瘦小的身影仿佛隨時會倒下，而后被自己帶回來之后，小小年紀卻又表現出十二分的成熟，從不見他有過其他孩童的頑劣，反而處處妥帖，這樣懂事的娃娃，白老頭明白，這簡直就是為守墓人這一職責而設的。

白氏立族四百余年，較世上其他的望族名門而言，年歲太淺，底蘊深卻還不夠，祖地這些個列祖列宗的墳塋鎮壓小瓶山亦是白氏一族留下的遺澤與退路，守墓人不單單地是在守著小瓶山，亦是在守著白氏一族祖宗的歷代氣運，這一身份如何不重，然守墓人一生太過清苦，所以其傳代也嚴苛得很，除開天資上等，修為持深外還對其人要求甚多，自己上一代的守墓人當初選了十余位承位者，但最終時候，還是只點了自己一人入小瓶山。

其臨終前更是囑咐自己：“機敏聰慧者不傳，跳脫浮華者不傳，愛慕大道者不傳，命薄福淺，命格福祿亦不能傳，白氏下個百年，能承與否，務必憂心。”

越是深思，越覺得眼前這個娃娃合適，只是，哪怕并不苛求守墓人的修為道行，但最起碼還是得有點修行的，頓了頓，白老頭對著少年解釋起來。

“這世上，除非天生絕脈，否則并不存在不能修行一說。”

“沒準我就是天生絕脈呢。”聽聽，天生絕脈，多么附和一個主角的人設，白家南覺得自己別太樂觀的好。

“哼，天生絕脈，五官不能移，四肢不能展，壽不過五載而夭，你小子快十歲了吧。”白老頭對小子如此沒有志氣感到不滿。

“那就好，那就好，這么說，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那勞什子絕脈，那自己又是怎么回事呢？

白老頭捻著自己下巴上的白須，黑瘦的臉上也露出困惑的神情。

“據故老傳述，你這種情況，倒是有過那么幾次傳聞。”

“什么傳聞？”白家南心里仿佛有只貓在撓爪子。

“最近的一次，我聽說的，大概是前朝末代年間，有位鎮邊將軍府上的嫡長子，十多歲的年紀，卻始終無法修行家傳的兵道，那位將軍把府上所藏兵家典籍全部拿出，結果依舊如此，入門氣感，觀想，統統不行，最后倒是一個云游道人，拿出了一本道家入門小符篆錄，那嫡長子拿來，只是翻開書面，便乘白紅憑虛入道。”

“嚯，那什么小符篆錄，在哪里？”白家南一聽，有點像自己。

“吶，就在你手邊上，來，遞過我，我要收起來。”白老頭下巴一抬，點了點白家南手邊的方位。

泄氣，太泄氣了。

“還有呢？”白家南不死心。

“還有道門嫡傳子弟卻修不了道經，最后憑儒家典籍修出浩然氣成一代大儒的。儒家讀書人讀了十幾年書一絲文氣也無，最后卻入了魔道進境神速的，凡此種種。”

說到這，白家南聽得差不多了，“難怪老頭子你之前把道，兵，工，儒，樂，這么多家的秘籍道藏拿來給我看，可我為什么試了這么多家，卻都修不出來呢？”

白老頭面色也有些沉凝，“本命法，你還沒找到你的本命法。”

“啥法？”白家南一愣。

“我之前說的那些個，無法修行的人，據記載都是因為生來便在命格里立有本命法，修行旁道便進境緩速甚至不得其門，但一旦修行本命法門，便如有神助，那什么開卷入道的就因為此。”

“有傳聞，這類生來立了本命法的，是大修宿慧轉世，所以前世法門神通烙印在了命格里。”白老頭老眼發光地瞅著白家南，嘿，你瞅我干啥，我不是，別瞎說。

“呵呵，我上輩子是道門祖師。”白家南嘴里戲謔著，心里卻咯噔一下，難道，我的本命法是唯物主義？

“別胡說，你不是，你都修不出玄氣。”白老頭又恢復了理性，剛才那個臆測純屬老人說故事時習慣性地胡咧咧，轉過頭他自己都不大信，畢竟都是野史雜聞，幾分真幾分假理不清的。

“那我是啥？”

“道，儒，兵，工，樂，你都練不出啥名堂，如今還沒有嘗試的，還有一些個跳鬼神的旁門小道.......”

白家南一搭眉毛，這么遜？

“還有魔道....”

要死要死，還不如旁門小道。

“........和佛道。”

我的親爺爺，說話別大喘氣行嗎。

“我覺得，自己和佛有緣。”白家南一本正經，決定了，就是你了。

“呵，你頓頓無肉不歡，打兔子野雞的時候也積極的很，佛門要持戒的，我覺得，你可能是魔道。”白老頭一臉的鄙夷，他太了解自己家這小子了，混不吝的性子，這次逮到機會正好整治一下。

“不不不，有道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我覺得自個上輩子該是佛前一沙彌，功德圓滿，轉世此生便是要再證菩提。”白家南完全不虛，我就是喜歡當和尚，魔道妖人愛誰去誰去。

白老頭張大了嘴，仿佛第一次認識眼前的小子，“哪個話本里聽來的歪話，還挺唬人的。”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轉世再證菩提，這話，嘖嘖，越琢磨越有味道，老頭子收書的手都有些慢了，家南這孩子，本命法難道真是佛道？

“咳咳，老頭子那個什么，拿本佛經來讓我修一修啊。”白家南要掙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