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的莫名其妙，但剩下的血族人卻跟著她的動作，也不再動，有的血族人已經彎下腰嘔吐起來。

面前的這個少女，是怪物。

作為精英被好生供著幾十年，早已經被磨沒了銳氣，再遇上一個這么不怕死的可怕人物，他們簡直要雙目暈眩直接暈過去。

白芷冷眼看著眼前的人，流露出一絲憐憫。

她在問他們，也在問自己。

她從過來的時候，就沒想著自己會活著回去。但身體里有一個聲音在叫囂，告訴她只要再努力一點，就能活下來，就能更加突破自己身體的極限，就能回去見訣茶，見毛堂主……

活著，真的很難。

白芷苦笑了一下，等她再舉起大劍的時候，那些血族人居然全部消失，甚至連地上的尸體也不見了，只留下一地的血污，讓她知道剛才不是幻覺。

又是喬錦悛下的套?

白芷皺了皺眉，抬袖抹了一把臉，警惕的環視四周。

血蠱透支的精力太多，白芷倚在大劍上，大有種生死邊緣的迷蒙感。眼前模糊的人影，白芷睜大了眼睛，愣是沒有看清。

“師妹。”

溫潤如玉的聲音，似乎能撫平心里所有的波瀾一般傳到她耳中，白芷掙扎著吐出兩個字：“崔嵬?”

對方頓了頓，沒有回話。

崔嵬明明平日最喜白，此時站在她眼前的，怎么會是一身紅衣？

她還是沒等到答案，虛脫在劍旁。

盡力了。

——

她做了個夢。

夢里桃花飛舞，訣茶捧著一壺桃花釀，倚在樹旁，笑著看向她，九條尾巴在桃花下飛舞。

夢見郭知桉拍了拍她的頭，眼里盡是寵溺嬌縱之色，指尖掛著一個血滴子的項鏈。

夢見九玄天光神一頭金發引來許多蝴蝶，她一邊想躲開那些蝴蝶，一邊被追的哇哇大叫。

夢見崔嵬最后從喬錦悛體內取出了那顆內丹，復活了母親。

夢見大理寺少卿揪著仵作的耳朵，正一臉睡意未醒，從屋內追到屋外。

夢見毛堂主率領五百萬大軍北伐成功凱旋而歸，正趕上國師取代龍國皇帝，百姓叫好，盛世歌舞太平。

白芷看著看著，就不禁笑出了聲，她還夢見以前在血月的時候，待她很好的隊員和喬錦悛。

沒有血，沒有陰謀，沒有那些紛雜的種種，她的周圍開出桃花來，狂風大作，在整個世界刮起桃色的大雪。

“這個世界很美，不是嗎？”

白芷捋了一下擋在眼前的長發，回頭，看見一只小白在她背后，搖身一變，幻化出訣茶的樣子。

白芷笑著點了點頭。

“留下來。”訣茶一字一字的清晰吐出，一雙眼發出悠悠的紅光，絕色的面容漸漸靠近她的，仿佛天使的低語，“留在這個世界，不要回去——”

白芷歪了歪頭，果然看到連接世界的兩扇門。一個可以幫助她回到血月，一個則留在這個世界。

她沒有猶豫，這次她緊抱住了自己的希望和未來，感受著訣茶的慌張和迫切。

她說：“好。”

然后世界崩塌，訣茶抱著她的手臂更用力了一些，聲音帶上欣喜和雀躍。

他說他們的故事，說了他們的現在，說了他們的未來。

白芷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她歪頭，看著白色的毛團臥在自己身邊，窗戶外傳來鞭炮、歡呼聲，然后，她伸了伸手臂，想去摸摸那個毛團子，卻發現已經被熟悉的擁抱禁錮住了。

白芷閉上眼睛聽著訣茶的心跳聲，對方慌亂又欣喜的和她說著一年之后的現世，一雙桃花眼盛滿了歡愉。

“這世界很美，不是嗎？”白芷在煙花底下看著訣茶精致的側臉，一只狐貍尾巴卻意有所圖般的纏上她腰肢。

訣茶微微笑了笑，開口道：“有你的世界，才是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