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

那個沉痛而絕望的早晨。

從出門時的歡歡喜喜到臨近學校時身旁同學們詫異的目光，指指點點，我疑惑，不知所措。

有一瞬間，我懷疑她們看的不是我，可事實證明，她們看的就是我。

那種眼神，萬般嫌棄，就好像靠近我一步就會惡心到自己一樣。

比起我跟凌銳剛在一起那會兒，有過之無不及。

而這，僅僅是路上。

進了校園，人潮擁擠，我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每個人恨不得朝我吐一口口水，我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平時沒幾分鐘的路程，今日走的格外艱難，看不到盡頭，更可悲的是，人山人海中沒有一個是我熟悉的人。

一個都沒有。

我像個病毒，獨自走著，忍受著沒有緣由的目光毒打。

此時的我多想有個人陪在我身邊。

頂著萬般壓力，好不容易走到了教室。

“砰~砰~砰~”

還沒踏進去，眼看著我的書一本接一本的在空中飛躍，落在我腳邊，里面夾著的單張紙頁從中散落，落的滿地都是。

那些都是我記得筆跡。

我看清了兇手。

是班里比較社會的女生，平日里我們從沒有過交集的人。

“你這是什么意思？”

眼前書山紙海，我沒有跨過，而是站在門口發文。

“看不出來嗎？讓你滾啊？”毫不隱藏的鋒芒，再直白不過的話語。內心深處散發的嫌棄。

“你有什么資格？我是交了錢來上課的，這里也是我的教室，而你也不是班主任，你有什么資格不分緣由的讓我滾，你算老幾啊？”

我義正言辭的對她說，蹲下身拿起一本書，拍了拍書上的灰塵，毫不留情地狠狠朝她砸過去。

“啊！”

十環，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她腦袋上。

一聲慘叫，全班都安靜了，本來之前教室門口就圍觀了一些同學，此時聽到聲音更是蜂擁而至地趕來湊熱鬧。

“我去，下狠手啊？”

“這是明媛嗎？居然反擊啦？”

“······”

人群中議論紛紛，大多都是對我此舉的驚訝不已。

是，我承認我自卑膽怯，做事有些懦弱。

若不是形勢所迫，又怎會一觸即發。

我惱的，不是她們的所作所為，是我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究竟為什么讓我一夜之間變成了人人厭棄的瘟疫，收到這種羞辱。

誰都不是生來就該逆來順受，我的忍讓是寬容，不是讓他人羞辱我的借口。

而接下來的舉動，更是讓所有人驚掉了下巴。

“明媛，你干什么？你瘋了嗎？”

“停下來，你這個瘋子。”

我將丟落在我腳邊的書，一本接一本的撿起，然后如流星般傾盡我所有力氣，一本接一本的朝他們扔過去，管它最后的落腳點是否是剛剛扔我書的那個女孩子，眼光不遜于利刃，他們一樣都是罪人。

誰都沒有權利為自己開脫。

我是這個教室的學生，我的書，自然也要待在這個教室里。

它是怎么出來的，就要接受它怎么回去。

身旁反應過來的同學紛紛上來制止，然而那時的我如瘋了一般，四五個人制止不住我一個。

“干什么呢？都讓開？”

不遠處的怒吼伴隨著一陣疾行的腳步聲來到身邊，所有人停了下來。

而我，在滿目寂靜中扔掉了手中最后一本書。

終于，所有的都重新回到了教室。

我氣喘吁吁的看著趕來的人，教導主任、書記、班主任還有幾個輔導老師都來了。

好大的陣仗。

面對他們我沒有一絲懼意，敢惹事就不怕后果。

“明媛，你干什么呢，你看看你的樣子，像話嗎？”班主任搶先一步，對著我就是一頓罵。

我當時的樣子不用照鏡子都能感覺得到，往俗了說，就和剛剛罵完街的潑婦沒有什么不同，可能我的形象更差一點。

扎著馬尾的頭發由于動作過于激烈，散落了一半，衣服剛剛掙扎的時候被拽的全是褶皺，素顏出面，沒有一點血色，甚至氣的有了紅血絲，那時候任誰看了都跟個瘋子一樣。

我承認，那個時候，我瘋了。

沒來由的羞辱，壓抑了許久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

所以，我對所謂的老師也沒有該有的好態度。

“我是不像話，那她就像話嗎？”

我指向教室，所有人讀清楚我說的是誰。

這件事，一開始，就不是我挑的頭。

“就算使他們不對，但是同學之間有話好好說，何必這個樣子呢？弄成這樣你滿意了嗎？”

“好好說？”我冷笑“如果可以好好說，又何苦變成這個樣子，您作為一個班主任，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

“明媛，你現在真是越來越放肆了，你和凌銳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居然還敢跟這樣跟班主任說話，真是冥頑不靈？”

一直未說話的書記一開口，我愣住了。

不是因為他是書記，而是因為‘你和凌銳’這四個字。

我啞口無言。

書記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解，說道“所有同學回班上課，你跟我們去辦公室。”

大家聞言都散了，我跟在他們身后去了辦公室。

我瞬間又變慫了。

剛進辦公室，書記還沒坐到座位上，便開口道“是不是很好奇我們怎么會知道你和凌銳的事？”

“是。”

我毫不猶豫，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有什么是不能說的。

書記沒再說話，而是一個眼神支會班主任。

班主任秒懂，隨后在我不解中拿出手機一番操作后遞到我面前。

是一張照片。

看到的一瞬間，我腳下一軟，勉強撐住。

那是凌銳生日宴時候的照片，那個角度，明顯是偷拍的，有些模糊不清，但能看得出來，那個是我們兩個人。

定格在相視一笑，甜蜜的畫面。

我還沒來得及笑話，就爆出了第二張照片。

攜手同行的時候。

我都不記得那是什么時候的事了。

第三張接著而來。

我們坐在體育場的空地上，他于我額間落下一吻的時候。

僅僅三張在我們眼里很平常的照片，可在老師手里，像是一顆已經炸開的炸彈。

炸得我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