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與子同歸
- 紫宦
- 鯉裳
- 2425字
- 2023-07-27 02:34:40
又過了兩日。這兩日中,溫荊的風寒已然是好了。安月白雖著了涼,可卻畢竟不重;又真陪著溫荊一道喝藥,夜間有溫荊為她幾次掖被,也已無礙。
這日午間,溫荊收著了正朝的來信。信上字跡是小棠的,而信封內另有一物。
溫荊倒出,正見古玥歡那雪玉長命鎖。一見此物,那信上字句便成了補充——
“林坑內無人,王妃曾眠于林中?!?
信上寥寥是十二字,溫荊已然明了。林坑內藍煙尸體不翼而飛,又寫王妃眠于林中,那便是安月白助那藍煙成了假王妃。
溫荊將長命鎖緊攥掌中。回屋后,正見柳兒煨火。他將那信封焚于炭爐中,回首便望見安月白。
安月白見那人面沉如墨,周身冷然,便猜著了是為著她的事。她望了眼溫荊身后的柳兒,柳兒忙起身出了屋。
“為何救她?!睖厍G開了口,聽得安月白輕笑道:“……義父已然知曉入王府之人是誰了?”
“你?!睖厍G見她說得輕巧,只覺眉心作痛,幾次深呼吸卻并未平靜,“你可知,她曾欲殺你。”
“我知道?!卑苍掳淄耙徊?,見溫荊面上幾變神色,繼續道:“義父莫生氣,先坐罷,我慢慢說與您聽?!?
溫荊耐著性子坐下,定眼見安月白為他作茶,聽她從頭說起。從那日出逃太傅府說起,從水云閣為藍兒下毒說起。
安月白娓娓道罷,繪出一副茶山水,送至溫荊面前:“義父請?!?
“即便你與她有此過往,卻也非你之過。要怪,就怪那吃人的太傅府?!睖厍G定定望著少女,“既非你之過,你又為何要她替你……”
溫荊說至替嫁處,卻是說不下去。她要藍煙替她嫁入王府,在他看來實是太過心善。
安月白曾對藍兒如此,那時卻是不防她便要傷己,是為著自保才如此。更何況即便要補償,給了銀兩房產便是,又何必搭上她自個兒的出路?
“義父,我不愿嫁于凌親王。”安月白伸手觸上溫荊緊攥的拳,一字一句道:“若這世道允許,月白情愿一世不嫁,長伴義父左右?!?
她說得太過直白,溫荊忙抽出手,“……姑娘糊涂,切莫再說此話。”
不怪藍煙,不怪旁人,只怪他。怪他害她如此自毀,怪他自負籌謀周全。
可他如今不敢再對她發怒。她心性不定,他怕她一怒出走,再無處可尋。溫荊竭力壓下心緒,卻見她托腮而道:
“義父,你拳中攥著甚么好物,半天未攤開掌?!?
安月白剖白罷,亦不愿太逼溫荊,便轉而說了這句來緩場。
是了。他掌心之物。溫荊起身,行至安月白身后道:“自然是好物,是姑娘個人之物。”
他為安月白戴上那長命鎖,“姑娘真豁得出,連將府身世之物都能送給王妃?!?
安月白一笑,“我連古玥歡都不作了,要此物作甚。世上只能有一個古玥歡,此物自然要一并給她了。”
身后溫荊并未出言,安月白伸手拉上溫荊未收回的手,側頸回望,輕語道:“義父,您在想甚?我可告訴您,不許殺她。”
“……”溫荊無言。他方才確是想,世上自然只能有一古玥歡,他便除了那假的。可安月白竟這般了然他,他不由失言。
“義父,若月白猜得不錯,藍煙被您廢了武功帶入紫宅……便是您見著她對我動手,這才出手相護罷?!?
安月白傾頸,側顏枕于溫荊之手,問道:
“莫非,那日中秋之夜,您心軟了,又偷偷跟上月白,救了月白么?”
溫荊一震,只覺身上力氣似被抽去,卻是張口無話。那少女輕啄他手背,“義父未否認,便是了?!?
“街上時,義父裝得那般陌生,像是不識月白;卻到底是月白賭贏了。”安月白分明是笑著,卻是一滴淚瞬然劃過面頰,繼而覺著身后一暖。
原是溫荊自后虛環上她,抬手為她拭淚。他出言略顯局促,卻不敢透過鏡望向她眸:
“好了,盡說些癡話。”
“不好?!卑苍掳灼鹕?,直視溫荊雙眸:“要月白不說癡話,除非義父陪月白一世?!?
溫荊臉頰脹了幾脹,望著她眸深如水,不覺一震。一刻沉默后,顫唇道:“你……你瘋了?!?
“嗯……”安月白說出此字,眉眼含笑:“您早知曉了,不是么?!?
她吐息如蘭,媚中摻雜著近乎毀滅的愛意,看得溫荊呼吸一緊。
便是此刻間,那少女已然雙手交叉于他頸后,踮腳近了他面頰。
溫荊理智未褪,見安月白靠近,本欲推開她。可他又恐一時控不好力,再讓少女崴了腳。又或是不愿再見那少女失落神色,竟是一時未動。
幾下猶疑間,他已然被少女輕啄上唇,頓時頭腦一白,再沒動作。
他唇瓣甚涼,帶著絲西戎寒意。而她的呼吸甚溫熱,好似帶著熾焰般點上他唇。此熱度燙得他身子一僵,又遲了一刻,才終是下定決心伸手推她。
可溫荊方推開了半寸,卻又瞧見安月白腦后有一柜。那柜子側邊正對安月白頭頸,溫荊忙心下一驚。
他恐那側邊撞痛了她,忙伸出右手去護住她后腦,一面出口道:“小……”
他的“小心”二字還未出口,卻已被少女攝去了唇齒。
他動作也好,出言也好,均是為護她。而她青澀撩撥,瘋魔也罷,卻只為誘他。
安月白好似被溫荊下了蠱,只覺他氣息是世間催情物。
她自然知曉身后有柜,卻知那人終會護著她,便一心吻上那人之唇。
起初,他唇齒甚為僵硬;安月白面頰生紅,因著緊張抓上了那人衣袖。可正在她呼吸不勻時,卻忽覺那人托上她后腰,繼而被那人迫得后退一步。
溫荊一手在她腦后,手背受著柜側的碾磨,手心則穩穩罩住她后顱。
他似無法可抑,攪得她覺出些暈眩;她纖腰一握,任他如何予取予求。
那人好似深海生瀾,而她面紅若緋空。驚濤拍岸,白玉飛屑直蕩長空朝霞映云紅;紫云作畫,粉胭移彩入影碧海鼓浪重。
安月白軟如輕泥,本能后倒,卻被拉入那人懷里。清瞳染欲,鮮唇盈光;柔肢輕顫,抬眼望他。
溫荊呼吸稍重,抬手遮住了安月白的眼,卻見少女水唇微揚,喚了聲“義父”,繼而對他喃喃:
“……您是亦瘋了,與月白同歸?!?
溫荊一咽,好似醉酒——他不能再看,卻也無話可答。
他后撤幾步,尋回神志,逃也似的快步出了屋。
直至出門,卻仍覺出口中甜意,絲絲縷縷繞得他發狂;眼前似又見了少女勝券在握的瘋狂,似被她卷去了半魄。
可他又須要清醒。直至淋水拍上面頰,覺著面上熱意褪去了些,卻又燒進了心坎。
屋內,安月白伸指戳上唇,闔眼回味方才那人的吻。雖是她誘他在先,可他終是為她暫失了智,足可見她在他心中分量?;蛘哒f,她從來知曉,她于溫荊何等重要。
身上出了層薄汗,腰肢微微發了軟。安月白行至方才溫荊茶盞處,以唇覆上那人杯沿。
她早已瘋了,為他情毒深種,膛中生朵朵欲花。
她棋至此步,只待那人同歸,共踏他萬程千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