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他們知道？

你還怕他們擔心你么？

秦良愣了愣，差點笑出聲來。

沐師弟啊沐師弟，你這師傅和師妹，如今比我還盼著你死呢。

要是和他們說你去了津南州查儀清派的案子，再也回不了上清宮，只怕他們比我可高興多了。

不過他雖心中如此想著，嘴上定然是不能說出來的。

“那是自然。”

他又回身坐了下來。

“既然沐師弟答應了，我便仔細說與你聽。”

說著，他從懷中拿出一張泛黃的紙張來，上邊密密麻麻寫滿了黑文小字。

“此信乃是津南州我司秘探數日前呈來的。”

他將書信放到面前的石桌上，手指微微晃了晃，遠處的燈火便亮了許多。

沐吟旭斜眼看著泛黃書信，緩緩抬起被鐐銬鎖住的雙手，伸出，又收回。

秦良盯著那雙顫巍巍的手，瞇了瞇眼睛。

他先前并未告訴沐吟旭關于案件的過多信息，也沒有將自己的計劃告知他，便是怕他不答應參與探查。

不過此刻只要沐吟旭拿過這封信件，知道了儀清派滅門案的信息，那便是再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了，只能乖乖聽自己的。

沐吟旭顯然也知道這一點，他猶豫了片刻，但最終還是將書信拿了過來。

一陣沉默，石閣之中只有沐吟旭忽強忽弱的喘息聲。

秦良靜靜地等待著。

片刻，沐吟旭掃視一遍，便將書信放回了石桌上。

“所以便是這叫陸鳴的，要我做個細作？”

他往后靠了靠，盡量讓自己的眼睛顯露出來，盯著面前的秦良。

“不。”

秦良頓了頓：“這是我的意思。”

“我這是為了救你。”

他見沐吟旭半信半疑，接著補充道。

“可這陸鳴信中所說的霍經既然能滅得了儀清派，我一個小小的上清派普通弟子，又哪能是他的對手？”

沐吟旭干笑兩聲，將自己帶著鐐銬的雙手往石桌上一放，叮當作響。

“誒，沐師弟，這才是你建功之時啊。”

秦良往前挪了挪：“你殺死尋異司僉事的事如今已傳遍了大衡，人人皆知我尋異司與你有深仇大恨，這可是你接近霍經天大的好機會.......”

“你！”

沐吟旭聽他說自己殺死尋異司僉事的事已傳遍了大衡，不由得有些激動，站起身來。

“秦師兄......你不是說此事不會告知師父和師妹么？”

秦良隨意地擺了擺手：“沐師弟，你怕什么？我那師叔，二十年不下一次山，衛師妹近來幾月也要準備派中比試，這種閑話哪能傳得到上清宮？”

“再說.......”

他瞥了一眼沐吟旭，笑道：“這案子你用心些，我們想辦法快些結了案子，到時我上報都御史，洗去你的罪名，那時不是什么事都沒了？”

沐吟旭聽了，心中微微寬慰了些，這才又坐下身來。

“可是......秦師兄，這尋異司內人手眾多，奇人異士想必也是不少，為何不直接派人將霍經擊殺？”

他是領教過殷慕厲害的，一個年輕僉事的能力與作戰經驗起碼能與他戰平，想來尋異司內勝過自己的，也有不少。

“沐師弟，你想得簡單了。”

秦良笑了笑，很是得意地問道：“你可知道，為什么我說這案子能救你的命？”

沐吟旭搖搖頭，他此時哪還有這種精神去思考這些問題？

他只想快些結案，然后自己便能重返上清派，甚至連清漪堂選拔，此時在他看來也沒那么重要了。

秦良伸出手指，朝上方指了指。

“這案子，乃是陛下親自督問的。”

“若不是我再三保你，這殺害尋異司四品僉事的罪過，足以將你斬首了。”

他說著，捋了捋胡須，看著面前的沐吟旭。

沐吟旭倒是沒什么反應，他受刑過久，剛才又有些激動過度，渾身的舊傷有些撕裂開來，疼痛不已，此時只是微微晃了晃頭。

秦良看他不答話，拿起桌上的泛黃信紙，抖了抖，接著說道：“此事關乎大衡江山社稷，先前只有寥寥幾人知道，尋異司都御史以下，也只有我與這陸鳴才知道此中緣由。”

“不過......既然沐師弟如今也是案中人，我也不瞞你，只是你可不能外傳，否則，到時連我也保不住你。”

沐吟旭聽完，咳了兩聲，氣息略顯微弱地說道：“秦師兄請講，此事關系如此重大，師弟我自然是不敢亂言的。”

“嗯......”

秦良點了點頭，站起身，從懷中拿出一張赤底黑紋的符來，正是先前上清宮外為防隔墻有耳所用的擯聞咒。

“此事關系到一門極為詭異的功法。”

他將符夾住，當空焚畢，這才又坐下身來。

“不知沐師弟修行如此多年來，可曾聽聞過一門邪修法術？”

“邪修？”

沐吟旭皺了皺。

他年紀雖輕，但在各種歷練之時也曾接觸過一些邪修，大多不過會些三腳貓的功夫和殘缺的修行法術，夠不上什么威脅。

不過，他也時常聽聞派中各位長老講到一些極其厲害的邪修，要依靠幾大門派共同出手擒拿，可大多數時候尋異司應該不會卷進來才是。

“不知秦師兄說的是什么邪修法術？或許師弟我也曾耳聞？”

秦良聽了，往沐吟旭靠了靠，雖然四下已經被擯聞咒所散發的煙云所布滿，但他還是壓低聲音道：“沐師弟可曾聽聞，歸魂九式？”

“歸魂九式？”

沐吟旭呼出口氣，仔細思索起來。

一直站在兩人旁邊的吳小江和化煙聽了此話，都是一驚。

歸魂九式？那不是化煙說懷星暗中無意使用出的功法么？

他朝化煙看去，后者向他微微點了點頭，似乎是肯定了他的想法。

“看來這沐吟旭所作幻境，當有他自己的深意，或許事關懷星姑娘。”

化煙輕聲道。

吳小江看著面前蓬頭垢面滿身傷痕的沐吟旭，腦中實在想不出來，自己與陸懷星同他究竟能有什么交集？

歸魂九式，懷星又是什么時候學會的？

這是個什么功法？居然能讓當今大衡皇帝都如此緊張？

“實在不曾聽過。”

吳小江的思緒被沐吟旭略微沙啞的嗓音打斷了。

“那便好。”

秦良點點頭，從身后取出一柄劍，放到桌上。

“你若是聽說過，我便得再換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