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說法,但那是不正常的。”
“何德何能,讓你跟著升天?投得好胎嘛!可過于虛無縹緲。我看唯有家風,是家族興旺發達的真正秘訣!”
見朗哥兒說得頭頭是道,樊無悔頻頻點頭,樊無期與樊氏則聽得一頭霧水。樊無期問道:
“朗哥兒,那你說說,到底什么是家風?”
“家風就是一個家族的精氣神!”
兩個舅舅聽得似懂非懂,還是四舅明白一些,又問道:“朗哥兒,那你打算如何治理家族?”
“尊師重道,明教化。以文載道,以武入道。”
四舅不禁撫須頷首,說道:“朗哥兒不愧是仙家之人,說起道理來,就是透徹。”
樊無期捅捅他:“朗哥兒說的是什么意思?”
“哎,管他什么意思,左右老官家怎么做,咱們緊跟就沒錯!”
到了夜里,兩個舅舅歇下后,官朗母子才又拉起家常。
“娘,你這是給誰制衣裳呢?”
“給你啊,還能給誰?”
“您就別忙活了,這些東西坊市都能買到,何須母親費心?”
“買的和你娘做的能一樣嘛?”
樊氏白了他一眼,得意道:“瞧見沒?這直領大襟,可是我照著話本里的插畫做的,就是這寬袍大袖,也忒費布料了。”
“娘,你真行!不過可別做小了。”
“放心吧,你的尺碼都在娘心里刻著呢。”
“喔,對了。”官朗想起什么似的,取出幾錠金子,笑道:
“這些金子您拿著,平時有個日常用度,也好支使。”
樊氏嗔道:“我要金子有何用?吃穿不愁的,你還是交給你七叔吧。”
“七叔那頭我自有分付,這個您就留著,若是不用就讓憐兒換成大錢,平日里打賞用。”
“你想的還挺周到,我的兒長大了呀。”
“那是,仙人,棒棒噠!”
官朗拍拍胸脯,煞有介事地道。樊氏被他逗得“噗嗤”一樂,問道:
“我的小仙人,接下來你怎么打算的?給娘說說。”
官朗道:“按慣例,接完一個任務后總要歇一陣子的,過完年我便和范舟回半湯山修煉。娘,明年暑天,我接你去半湯山避暑,我那里可清涼了。”
“我不去。哪有仙人整日跟凡人廝混的,那你修得哪門子仙?你們仙家的事我不懂,但我勸你少回來。左家那個女神仙,每次來都是在天上喊話的,從不降落,哪像你,還在凡人堆里打混的?”
“娘,那你不想我嗎?”官朗試探著問。
“想不想,是我的事。可是我的兒子,有一天是要站在云端之上的!”
樊氏眼中異彩連連,也不知她哪里來的自信,更不知云端之上是個什么境界。
一夜無話,第二日,官大成和官大器如約而至。
官大器到底還是心虛,吞吞吐吐把死人的事情說了。
原來打死的是申家奴隸,這人也不知怎么,竟被二叔家的女兒看上,兩人居然行了茍且之事。事發后,官大器勃然大怒,用了私刑將奴隸打死。又不解氣,將死人那么吊著,說是“以儆效尤”。
官大器的閨女如今被鎖在家里,整日一哭二鬧三上吊。在加上前番納妾的事情,二嬸也沒個好臉色,經常陪女兒一起鬧,家里可謂雞飛狗跳,官大器一頭兩個大,頭發都白了不少。
見官大器狂打眼色,官大成咳了兩聲,說道:“這種事情,如今但凡有奴隸的家族,幾乎都有。別家也都這么處置,畢竟對老申家都有怨念……”
官朗面無表情,淡淡道:“此事我已盡知,不必再提。我雖是家主,但兩位是我長輩,凡族之事我不便多管,也管不了。不過,虐殺奴隸暫不說,族中子弟滋生驕橫,欺凌霸道,這種事情是有的吧?”
說罷,看向七叔。
“呃……有的,凡是族中有仙師的,多看不上那些沒仙師的家族,婚嫁交際,均有默契。后生們年輕氣盛,有時候做些出格的事情……”
“哼!他們仗誰的勢?誰又有勢可讓他們仗?”
官朗猛一拍桌子,面沉似水,屋里氣溫瞬間冷了下來。兩個叔叔噤若寒蟬,過了許久,官朗才緩和下來,又道:
“老官家剛翻身才多久?有家風嗎?若是有,那一定偏了。”
“家主,該怎么做,您教我們。”兩個叔叔對視一眼,齊聲問道。
“設庠序,明教化。雖不至諸子秀立,青紫盈庭,起碼可以清虛寡欲,積善敬慎。”
官朗說完,才發現兩個叔叔面面相覷。知道自己說的太過拗口,莞爾一笑,又說道:
“以前附庸家立了學塾,但遠遠不夠。我家和主家俱都是道家,但儒家講的修身、齊家我看是有道理的。七叔不妨聘請一位儒門教習,族中的大人、婦女都可以學一些。莫要忘了,我家畢竟是奴隸出身,要等那些小的長大,家風怕是早毀了。明得失,知興替,時不我待。有勞七叔帶個頭,做回老學生罷。”
“家主所言極是,開春我們就去錢來鎮請先生。”
“好,不過也不能光學儒家那些,我們道家順應自然,清虛自守乃是根本,切不可本末倒置。”
官大器搶著道:“二叔在【廿七集】混了些日子,總聽各家議論,咱們白鹿原缺個道觀,家里辦白事也沒個會做法事的。只是誰家都不愿意牽頭,聽家主這么一說,我們官家溝是不是可以挑頭把道觀建起來?”
“到底還是二叔腦子活,我看就這么辦。最好就把道場設在官家溝,族里的人也能受些熏陶。過兩天七叔可以跟我大舅商量一下,就由官、樊兩家牽頭辦此事。”
“好的,只是……”官大成嘴上應承,卻面有難色,欲言又止。
官朗知道他擔心什么,微微一笑,取出一只包裹,推到他面前。
“這里是五百兩金子,就由七叔保管。族中公共用度,皆可從中支取,不過也莫要鋪張浪費。”
“哪里來的這么多金子?”官大成大驚。
官朗笑答:“這些金銀之物對修士無用,我在坊市中見有用靈石兌換金銀的,就換了一些。”
“那可太好了,家主一出手,比全族兩年的收入還多咧!”官大成咧著嘴笑道,他在廿七集賣了一年酒,深知行情。如今糧賤金貴,五百兩金子,那真夠全族躺著吃幾年的。
族中大事抵定,官大成把族里近況一一說了。
這兩年日子過得好,官家已經有一千二百多口人,兩年間新增二百多口,其余各家也是如此。照著趨勢發展下去,再過十年,附庸家人口怕就翻番了。
官朗也覺欣慰,想了想又道:“這次走后,我便在山中靜修,若無大事便不再回來,族中之事就有勞二位叔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