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次平和的入夢,無驚無險,梁華不曾騷擾到任何人。
至今為止,九州尚未出現過類似于斬夢類型的法術,所以修真者們的心里沒任何防備,任由梁華在侵入夢境時為所欲為。
斷臂黑衣少年腦海里的畫面幾乎是一閃而過,梁華就這般毫無違和感地出現在黑衣少年的夢境里。
梁華悄然躲在一株大樹上邊,扶著長滿一層苔蘚的大樹樹干,悄然觀察黑衣少年的仔細情況,試圖獲取更多的信息。
此次梁華選擇沒有殺黑衣人,目的就是為放長線釣大魚,想辦法摸清楚黑衣少年的底細,再而對他們斬盡殺絕,永絕后患。
黑衣少年與另一名中年模樣的男子坐在離梁華不遠處的篝火邊上,兩人臉上神色落寞,各自低頭不言,仿佛中間似乎有著什么誤會沒能解開。
“三人?”
梁華心里疑惑,皺了皺眉。
梁華料想不到一個獵殺者的隊伍里就僅有三人,這也解釋為什么獵殺者們不敢對梁華一行人直接動手,而選擇在暗處悄然等待時機。
而獵殺者的三人里,一人已被梁華燒死,一人受傷,僅有一名不知修為的戰力,尚且對梁華兩人構成些威脅,必須得盡快弄明白,然后將其除掉。
霧海已然初入冬季,空氣里的寒意更甚,冰冰涼涼的霧氣無處不在,無視人保暖的衣物,直接侵入人體,冷得人哆嗦,梁華一邊呼氣搓著手,一邊躲在暗處不緊不慢地盯梢。
看這情況,黑衣少年的夢境徑直把霧海原始環境搬了過來,對梁華的計劃造不成多大的威脅,不必擔憂在意。
“福安!”
暗黃色的篝火邊上,另一名黑衣人手里拿著一塊烤熟的肉遞過來,叫了一聲斷臂的黑衣少年。
心緒惆悵的斷臂福安順勢反應,抬起頭來,慌忙伸出手去接烤肉。
福安齊額的劉海晃了晃,一雙眼睛里面拉滿自責的情緒,無法得知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嗯,謝謝杜虎大哥!”
接過烤肉的福安仍舊悶悶不樂,苦笑著應中年男子一句。
杜虎用雙手撐著地面,稍微挪動自己的位置,湊近福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語調柔和地對其開導道:“那人實力的確如情報所說般的強悍,今天長明的死與你無關,你不需要過于自責?!?
福安勉強地擠出微笑回應,沒有多說些什么,明顯心里難以釋懷。
梁華不以為意,悄然把兩人情緒反應盡收眼底,嘴角泛出會心的笑意。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此處雖然近乎現實,卻是福安的夢境,邊上出言安慰的杜虎不過是福安幻想出來的潛意識體,為的就是找尋恰當的理由來進行自我安慰,度過間接謀害隊友的這道心坎,走出陰影。
人總是會自我療愈,無論過錯是否在自己的身上,梁華認為福安這舉動可以為自己所用,不費吹灰之力拿下夢境。
梁華由樹上跳下來,露出聲響,福安兩人順勢把頭轉過來。
梁華在暗處怪里怪氣地說道:“要不是你今天拋棄隊友逃走,長明一定不會被大火燒死,你竟然天真地以為這與你無關?!?
梁華既然決定搗亂,定不會讓福安如愿以償。
修真者最是看重心境,古有諸葛氣周瑜,梁華今天也準備來實踐一下。
人的心境一亂,氣血必定逆流,傷上加傷,到時候不需要梁華親自動手,也足以令福安再次加重傷勢,削減戰斗力,為梁華凝造出優勢。
福安耳朵的輪廓抖動,抬頭警惕地望著茫茫白霧里的身影,面目煞時變得猙獰,嚇得到退出幾步,對人影大聲質問道:“你究竟是誰,膽敢在這胡言亂語,蠱惑人心?!?
福安覺得人影像某個熟悉的人,他此時心底里最害怕的人。
篝火邊上的杜虎隨著福安的反應站起,一手持劍,一手持劍鞘,劍刃半出鞘,對梁華拉滿敵意。
梁華抱著輕松的步伐向前靠近兩步,用淡然的語氣與福安說道:“怎么,這么快就翻臉不認人了么?”
與此同時,霧海里吹過一陣詭異的風,把天地間的白霧吹散開來。
雖然梁華目前的靈力與神念的強度無法操控他人夢境進行大環境上的改變,不過一些細微的變化,梁華還可以勉強做得到。
霧氣一散,梁華真容在暗黃色篝火的映照之下顯露出來。
福安瞧見梁華真容,抽劍出鞘,大怒道:“原來是你,你還長明的命來!”
失去一條手臂的福安,無法再抓住劍鞘,任由劍鞘咣當幾聲掉落到腳下,淹沒在枯葉里。
福安毫不在乎,抬劍就要往梁華這邊刺來。
梁華淡定地倒退開兩步,嘴角上揚些許弧度,離間道:“長明不是你殺的么,它的儲物袋在你的身上吧,你的同伴不會這都不知道吧?”
“你出賣我們?”
篝火邊上的杜虎情緒受到波動,劍拔出鞘,忽然發難,由下至上向福安的劍攔截過去。
咣當,咣當……
雙劍碰撞,福安持劍的力道不足,被杜虎的忽然出手打得措手不及,手中的利劍受力震飛出去,而福安的雙腳力道更是不穩,噠噠地倒退數步。
福安滿臉震驚,努力向杜虎大聲解釋道:“我沒有!”
福安心里不想承認自己曾經動過要殺長明的念頭,努力為自己辯解,不過這是他的夢境,再如何辯解,也抵不過心中明亮的答案,而杜虎就是這答案的映照之物。
梁華抱著手背靠大樹樹干,繼續旁觀出言引導道:“你說的話,你自己心里都不信吧,你要是未曾存在過這樣的心思,你倒是解釋解釋為什么長明的儲物袋會出現在你的手里。”
“我們是九年的朋友啊,你竟然還敢狡辯?”
杜虎的情緒被挑動起來,抬劍往福安身上刺去。
失去兵器的福安無力應對,被逼得步步倒退,占不到一分的便宜。
福安的潛意識埋藏得再深,此刻也在他的夢境里暴露無遺,無法掩飾,梁華所做的不過是要把福安心底忌諱莫談的事重新勾起,勾引出福安內心揮之不去的罪惡感。
“杜虎大哥,你要信我,長明的儲物袋的確在我這,不過他不是我殺的,兇手是對面的放火的人?!?
被逼得走投無路的福安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聲吼道。
杜虎的劍最終在半空停下來,沒砍下去,指著福安的喉嚨,怒問道:“事情果真是這樣?”
福安滿臉真誠地點頭承認:“嗯!”
目視杜虎態度變化的梁華眉心一皺,面色變得謹慎起來。
不得不承認,人的臉皮要是足夠的厚,就什么錯都可以往外推脫掉。
福安心里竟然開始承認事實,心境莫名地進行改變,一番自我的安慰之下,福安自身夢境里意識幻化出來的杜虎竟然離奇地接受福安的解釋,手中的劍遲遲沒刺下去。
梁華無語地翻著白眼,意識到離間計劃多半要以失敗告終。
冰釋前嫌的杜虎向倒地的福安伸出手,把福安扶起來。
福安低頭抖了抖衣裳上的塵土,與杜虎說道:“我們合力殺掉這家伙,一并為長明報仇。”
杜虎點頭附和,抬劍橫指梁華。
福安雙眼冷漠地盯著梁華,說道:“呵呵,你的死,注定會成就我們的生,你該感到榮耀!”
福安心境的改變,作為福安夢境潛意識體的杜虎態度也隨之改變,仿佛之前兩人反目成仇的事不存在過一般。
梁華目前的靈力與神念的確可以稍微改變他人夢境里的一些細微環境,不過如果要都動大動作,梁華自身的神念與靈力定然遭不住。
為此梁華并不執意要再挑釁兩人的關系,改為實戰。
梁華笑了笑,拔出血刃,以指尖之血開光,著手應付兩人。
處于他人的夢境里,梁華空空如也,要是此刻畫寫符咒,同樣需要消耗等額的靈力,并不值當,而血刃作為梁華自身的本命靈器,與之心念相通,可以帶入夢境里來,不需要額外的靈力變化。
杜虎與福安之前一番對打,杜虎看似實力強大,實則不過是福安不明情況,心中對杜虎的實力有所恐懼,面對杜虎時自認不敵,從而自己大大削弱自身的實力,被杜虎打得節節敗退,不知所措。
而梁華作為局外人,意識里清楚地知道杜虎不過是福安夢境里幻想出來的潛意識體,若福安不分以額外的靈力支撐,實力還不如凡人。
梁華夢境里的對手唯有一個,那就是福安本人。
杜虎抬劍向梁華斬來,口中喊道:“受死吧!”
福安留在隊伍后邊,掐訣施法相助,一道小火球術掐訣幾下便是開始迅速生成,炙烤著周邊濕噠噠的霧氣,升起一陣水蒸氣。
“我呸~不自量力!”
梁華抬血刃稍微向前揮動,一劍精準命中迎面而來的杜虎喉嚨。
梁華心底有些意外,拔出刺入杜虎喉嚨的血刃。杜虎拋掉靈劍,慌忙用雙手捂住傷口,試圖努力止血,踉蹌后退。
杜虎的傷口太深,雙手捂不住噴出的鮮血,血順著杜虎雙手手掌的縫隙流出,嘩啦啦流滿一地。
福安分給予杜虎的實力比凡人更弱些,竟然扛不過梁華的第一道攻擊。
正掐訣施法的福安心中大驚,驚呼道:“你竟然殺了杜虎?”
福安的實力認知里,杜虎乃煉氣五層的修真者,竟然在梁華的手底下抵不過一招,而已然受傷的自己,又怎么會再是梁華的對手。
思考至此,福安不禁慌亂起來。
梁華面容陰險地笑著,對福安反問道:“切,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福安強忍著慌亂,戳出小火球向梁華砸過來。
小火球術后發先至,打到梁華的邊上,梁華抬手抵擋,便把小火球術抵擋住下來。
也許是受傷的緣故,福安的小火球術強度大大降低,不過是一些小火苗罷了,即便是凡人,也可以輕而易舉打掉。
趁著梁華打掉火苗的一剎那,福安掉頭慌忙逃跑。
梁華不懷好意笑道:“怎么,你TM不打了么?”
福安不說話,亡命逃跑。
梁華怎么會如福安之愿,向前大跨出幾步,追殺上去。
一株參天的松樹底下,梁華抬劍抵著福安的喉嚨,再次出言提醒道:“你要記住,要不是你拋棄隊友,長明絕對不會死。”
臨近死亡,福安可憐兮兮的求饒道:“你不要殺我,我什么都可以給你!”
梁華自是不聽,揮動血刃,在福安的喉嚨處斬下去。
福安身隕,夢境開始如破裂的鏡子一般破碎,梁華由虛空里抬手抓住福安試圖逃逸的白色靈魄,便主動回到自己的夢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