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凌洲開的這家溫泉山莊，房間裝飾，小到漱口杯，大到床榻，無一不是名牌，和酒店高級套房沒什么區別。
床是雙人的，舒窈午休時親自試驗過，床很軟，躺著很舒服。她從來不委屈自己，沙發雖然也挺軟，但哪里比得了床來得舒服，要她讓出床，萬萬不可能。
舒窈正要開口，季之恒先一步道：“來比試吧。贏了，床就歸誰。”
舒窈看向他，他就著剛才解開的袖子，指尖卷起袖口邊緣，規則的將袖子折起來，目光在房內環視一圈，落在落地窗前的球桌上。
那是一張自動桌球桌，放著球桿的盒子就放在球桌旁，是山莊特意放的，供客人泡完溫泉之后玩樂放松。舒窈在剛進來時便注意到了這個球桌，只是，玩桌球至少要兩個人，一個人玩不起來。
舒窈問道：“比這個？”
桌球，她大學時有一年參加社團活動，特意去學過一段時間，不過，畢業之后就沒有再碰過了。
季之恒走到放著球桿的盒子前，從里面挑出一支槍頭比較細的，舒窈看著他拿在手里掂量，估計重量也屬于輕的。
一般，打桌球打得久的人，會選這種槍頭細點的，因為這樣的球桿更容易打出技術，輕的用起來也比較得心應手。
看來，季之恒沒少被客戶約出去打桌球。
舒窈道：“你這樣不公平啊。”她已經很久沒有打過了，和季之恒這種經常打的人比不是躺著被碾壓么？
季之恒持著球桿看過來：“怎么，不敢？”
他神情淡漠，黑眸平靜無波，幽幽地看著她時，她無端的在里面看到幾分挑釁。
舒窈回道：“怎么可能。”
她返身進去臥室放下手中的被子，在梳妝臺拿出一根皮筋，將頭發松垮地綁扎在腦后，也走過去，挑了一支球桿。
她挑的球桿槍頭比季之恒的那一支粗點，也重一點，正適合她這種打得很少的人。
“來吧。”
“兩球。”
“什么？”
季之恒淡淡道：“我讓你兩球。”
桌球又叫十五球，即擊球雙方，先發者擊一到七號球，后發者擊九到十五號球，誰先將七顆球全部擊落，并且再擊落八號球，就為贏。稍有技術的，一次能打下好幾顆球，更有人一次擊落七顆球，季之恒讓她兩球，可能他連上場機會也沒有。
舒窈看著他：“別后悔。要是輸了，你接下來幾天都只能睡沙發。”
季之恒道：“我要是贏了呢？”
“今晚的床歸你。”
秉著女士優先的原則，季之恒將球的先發權讓給舒窈，舒窈也不推辭。
按下自動開關，球自動擺好，季之恒取掉用來固定球的三腳架，舒窈右手握住離桿尾不遠處，以右腳為重心腳，膝蓋鎖住，左腳在前，右腳靠后，彎腰俯身，瞄準白色母球——
“砰——”
擺成三角形的球在球桌上散開。
舒窈穿著泡溫泉之后的浴袍，浴袍長度到膝蓋上方，僅用腰間一根腰帶系著，有些松垮，她這一低身，細長的脖頸微微上抬，優美的頸部弧線就暴露在燈下。
季之恒在一旁看著，舒窈打球的姿勢大致是對的，可是不夠標準，著力點不對，力道也不夠，這樣根本擊不中目標。
果然，舒窈第一球就落了空。
舒窈挑了一下眉，沒在意，起身，重新轉到一號球前，再次瞄準，擊球。
她自小學習力極強，學過的東西，隔得久了，或許會生疏，但是不會忘記，只要場景重現，她就能很快找回狀態。
第二球，舒窈借著腦海里殘存的一些記憶，瞄準的是母球中點上方，季之恒眸光微動，有些疲憊的腦袋迸出一絲清明來，可是下一刻，又沉寂下去。
這無疑是一記姿勢標準的高桿球，只可惜，力道沒用夠，母球集中一號球之后，一號球滾了幾下，就停在網洞前不動了。
“看來力道還是沒拿捏好。”
第二球也落空，舒窈的語氣沒有沮喪，反而有幾分躍躍欲試。季之恒禁不住再次看過去，只見她槍尖在對著母球輕輕一點，母球就推著一號球落了網，然后她走到二號球前面，坐上球桌邊沿，側身，略微下腰，球桿垂直對準母球。
季之恒微微一怔，舒窈漂亮的鳳眼微瞇，明亮恍人，已干凈利落抽桿，母球瞬間跳起，直直砸在二號球旁邊，再原地高速旋轉，推著二號球前進，落入球網。
一記漂亮的跳球。
“桌球，好像也不是那么難。”
季之恒回過神，淡淡道：“這才是第二顆球。”
舒窈起身，又走到三號球前，這次又是一記高桿，不過，這次力道足夠，球順利落網。
她報數：“第三球。”
季之恒神色不變。
“第四球。”
“第五……咦，沒掉下去，可惜。”
第五球舒窈本想再來一球跳球，結果擊球的時候角度偏了一點，母球砸在五號球旁邊，推著它往另一邊滑去。
看了一眼停在網洞口不遠處的五號球，舒窈眼里閃過惋惜，對季之恒道：“該你了。”
季之恒拿著球桿走到球桌旁。
左腳邁在前面，右腳靠后，俯身下腰，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做成一個圓圈，圈住球桿左右推動，然后握住向桿尾移動二三十厘米的位置。
舒窈有印象，這么做是為了找到球桿重心，讓后續打球更穩。
當然，這個步驟并非所有人都需要，例如她，從不講規矩，球桿都是怎么握著舒服怎么來。
季之恒張開手掌按于球桌面，手掌攏起，四指抓緊桌面，拇指緊貼食指形成一個穩固的v型通道，目視前方。
他整個身體在燈下舒展開來，尤為好看。
視野范圍里，季之恒平直抽桿，白色母球似長了眼睛般，旋轉著避開七號球，撞上它后面的九號球，九號球受力咕嚕嚕在球桌上抵著邊沿攀旋，落入網中。
舒窈看著還是擊球姿勢的季之恒，第一球就是高桿加旋轉，這種講究技術的偏縮球？
“第一球。”
季之恒停桿，起身，動作十分流暢，然后轉到十號球前，再次俯身，一記偏槍抽桿，球落網。
舒窈微抽一口氣，好干凈利落。
“第二球。”
第三球，季之恒再次打出一記漂亮的偏槍，十一號球咕嚕嚕落入網里。
“第三球。”
第四球，季之恒瞄準母球中點下方，母球向后旋轉一定距離，接著又向前滾動，擊打到四號球后，穩穩停在進球洞口不掉落。一個極為內行的剎車球。
“第四球。”
又是熟悉的報數聲，只不過報數的換了一個人。
這男人，分明是故意學她的。
舒窈道：“我不信你能一次將七顆球打完。”
季之恒不置可否，他這次瞄準的是十三號球，球桿槍頭對準球的邊邊，舒窈下意識屏息，這次是加塞球？
可正要抽桿時，季之恒忽的停了停，揉了揉額頭。
舒窈將目光從他手上移開，落在他的臉龐上，這才注意到他眉宇間的疲憊，比之前更甚。想到他不久前還疲累得在沙發上睡著過，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過意不去。
她走近一步，想開口叫暫停。季之恒放下手看過來，淡漠在眸子里肆意流露：“你想太多。”
他側回臉，往球桌邊沿輕輕倚靠，右臂上抬，球桿槍頭瞄著母球側上方，然后沉下手臂，槍頭擊中母球，母球以一定的弧度跳了起來，緊挨著十三號球落下。
舒窈皺眉，是弧線球？弧線球與跳球打法相似，不過用力方法與擊球角度不同。
下一刻，舒窈眼眸微張，不對，不只是弧線球。母球擊中十三號球之后，并沒有停下，而是又蜿蜒旋轉著往十四號球和十五號球而去，三顆球幾乎是同時落了網。
而更不妙的還在后頭，母球停下時，將八號球推到了網洞前，接下來，哪怕是不會打桌球的人也能將球擊落。
在弧線球的基礎上，加強了旋轉，落地之后，變成偏縮球，達到走位目的。
“你……”
季之恒沒看她，將槍頭轉向母球，在球上輕輕一點，母球撞上八號球，落網。
打完最后一球，他將球桿放回盒子里，轉身進了臥室。等清脆的關門聲響起，舒窈終于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
季之恒真的一次打完了所有球，在讓了她兩顆球的情況下，一顆球也沒有擊空。
她輸了。
夜色愈深，庭院里的燈光透過凝滿水珠的玻璃窗，留下曖昧光暈。
舒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看著空落落的沙發，慢半拍的想起被子還在臥室里，放下球桿去敲門。
敲了三聲，季之恒才開了門，他襯衣半敞，一手撐在門框上，眉宇皺緊，有些冷聲地問：“什么事？”
這樣子，一看就是準備去洗澡。
明亮燈下，能看到白皙的胸膛肌肉十分緊實，舒窈在心里暗暗挑眉，她以為這家伙整天坐辦公室，沒什么身材可言，沒想到竟然會這么好。
“被子。”她雙手往前一攤，“睡沙發，總得給我被子吧？”
沙發上除了幾個抱枕，什么也沒有，舒窈身上也只有一條浴袍。季之恒看她一眼，返身抱起床上的被子，往她懷里一塞，然后，抽身，關門，一氣呵成。
舒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