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品批發商們很冤，可是他們滿臉心甘情愿，親自去打掃餐廳附近的翔。

甚至于，他們的臉上還有笑容——能夠保住與磊紫鋼材工地的合同，才能保住飯碗啊，他們當然高興。

做食品生意總不可能保證完全干凈、完全無菌，他們心里也怕：萬一真是我們的錯，麻煩就大了。不行，回去得好好自查。

石磊看著食品批發商們忙碌，有點不忍心。“那么臭，我們自己都不愿意靠近，你讓他們親自打掃，是不是有點欺負人啦？”

“事情又不是他們弄出來的。”

花斑虎笑道：“老板，我想趁機敲打一下他們。這幫家伙不壞，但也不是善良之輩。多敲打敲打，總沒錯。”

石磊看著還沒有用過的菜，使用了命運之眸。一道黑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工地上找這么個人：半禿，酒糟鼻，三角眼，身高大約一米四……”

花斑虎聽得直撓頭。“不可能，工地上應該沒有這么矮的。天天出大力，這么矮的吃不消。”

“我立刻派人去找。”他看到石磊面色不善，改了口，小跑著出了門。

醫院方面來了消息，工人們沒有生命危險，只是極度脫水，很虛弱，需要調養。

衛生檢疫部門也來了消息。

“經檢測，樣本里不僅有過量的巴豆，還有極高濃度的致病性大腸桿菌、沙門氏菌、志賀氏菌、霍亂弧菌、蠟樣芽孢桿菌……”

“有毒有害物質已達致死量，屬于投毒，我部門已代為報警。”

石磊掛了電話，滿臉震驚。“混蛋……這招有點狠啊！拉肚子拉到死，又惡心又憋屈，這人跟我有多大仇？”

“會不會是宮天一或者冉嬌找的人？”

外面在卸車，七斤張跟人吵了起來，吼得震天響。

石磊出門看，只見半掛車的水泥卸了下來，七斤張拽著司機的脖領子不撒手。那司機滿臉委屈，卻沒反抗。

“老子在工地混了半輩子，水泥什么味兒，老子聞過！”七斤張看到石磊，來了勁兒，吼得更大聲。

司機都快哭了。“這是高級貨，普通水泥能跟我家的水泥比？你以前見過我家產品沒？”

“崖山省人就這么對遠方的客人？”

工人們不干了。

“七斤張可是老工地人，工地上的事兒沒他不懂的。”

“他說有問題，就是有問題。”……

司機又驚又怒，用力掙扎，七斤張紋絲不動。司機嚇得哇哇大叫，服了軟。

“行、行、行，我拉回去，行了吧？”

“老家伙，你還要打我不成？救命啊，打死人啦！”

石磊跑過去，拍著七斤張的后勃頸，罵道：“老混蛋，又給老子惹麻煩。”

七斤張一縮脖，松了手。“大老板，這車水泥真的有問題。不信，你讓二老板來看看！”

石磊冷了臉。“我不如花斑虎懂行，是不是？你解釋了我也聽不懂，是不是？”

七斤張苦笑否認，不停彎腰，活像剛出水的蝦。

司機有了主心骨，大聲說：“你是大老板？我們家的水泥，你們用了好幾天，怎么今天鬧起來了？”

“這老哥還要讓人打我，真是不講理。”

他的身子不停抖著。

七斤張悶哼道：“沒你說話的份兒！我說有問題，就是有。不信，咱們試試？”

他讓人端水和沙，當場和水泥。

司機滿臉不耐煩，不住嘟囔。“這個老混、老混凝土工人，就知道添亂。”

“咦？有點門道。”

“這手法，厲害啊！”……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工人們哄笑。

“你剛才還想罵他，是不是？”

“知道厲害了吧？七斤張可是牛人。”……

不一會兒，七斤張抹平了一片地，悠然抽煙。

司機有點不耐煩。“我家的水泥，質量特別好，國際頂級的！根本不可能有質量問題。”

十幾分鐘過后，速干水泥干透了。

七斤張拿了塊磚頭，從約一米高的地方丟下去，十多厘米厚的水泥塊應聲而裂。

“這……”司機傻了眼。“是你們的沙子和水有問題！”

七斤張擺擺手。“你自己試。”

司機黑著臉檢查沙子和水，開始和水泥。

石磊大為佩服。“你個老家伙，原來不只會坑我的錢，還是有點本事的啊。”

七斤張笑得合不攏嘴。“雕蟲小技，一般啦，崖山省獨一份。”

他混了幾十年工地，有許多古怪的本事。別人怕聞水泥，因為怕得塵肺。他倒是覺得，工地上的所有氣味都好聞——都是錢味兒。

他從大掛車旁走過，一聞，就知道這車水泥不對勁。

司機抹了一塊地，抽著煙看著表，拿磚從五十多厘米的地方輕輕一砸，二十多厘米厚的水泥塊還是裂開了。

“麻辣個蛋！”司機眼睛紅了。“出廠的時候經過檢測了啊！”

他快愁死了：水泥可以退回廠里，油費和過路費可沒人管。大掛車來一趟，可是要花四千多呢！

更慘的是：萬一磊紫鋼材工地換水泥品牌，他的提成也不一定拿得到。

“大老板，我這一趟連燃油和過路費，一共要損失接近九千塊。”司機哽咽道：“求你別投訴，也求你別換牌子，還用我們家的。”

工人們忽然沉默了。同樣是社會底層的奮斗者，他們理解司機的苦處。

七斤張拍著司機的肩膀，低頭道：“老牟，你也不容易。”

司機眼巴巴地看著石磊，工人們也看著石磊。

“大老板，你也不缺錢，幫幫他吧。”七斤張忍不住開口。

“關我屁事？”石磊攤手。

司機無力坐到地上，痛哭失聲。

“你別哭，我是逗七斤張呢。”石磊拍著司機的背，大聲說：“那老家伙最不是東西，坑了我幾筆錢。”

司機還是哭得響亮。他最近很不順，憋了太多的委屈。

石磊喊來花斑虎，給了司機兩沓錢。“大男人，當眾哭什么？”

“你處理事情的態度很好，沒有推卸責任，我很欣賞你。喏，別哭了，以后我們還要好好合作啊。”

司機抹著眼淚，哭聲漸小。他居然認真解釋：“我是覺得，三十多歲的人了，還為了幾千塊發愁，日子沒指望。”

“我上有老下有小，可我沒能力養活他們，到現在還沒買房子……”

石磊笑道：“沒事兒，我還缺司機。你給我開車，每個月三萬，怎么樣？”

司機爬起來，滿臉驚喜。“三、三萬？”

石磊認真點頭。“你能開大掛車，開小車肯定不成問題，是不是？”

司機跳起來，大呼：“沒問題！我駕照是A照，七年沒扣過分！”

不少工人眼睛綠了。

“大老板，我也會開車。”

“我也有A照！”……

石磊微微搖頭。他愿意聘用老牟當司機，主要是看重老牟的膽小、老實。

對這車水泥使壞的，果然又是那個又矮又丑的黑衣人。石磊滿心怒火：該怎么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