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煙不由又多看了那兩人幾眼。他們雖然神色萎靡，鮮血淋漓，但說話時中氣仍足，顯然是剛從鬼門關走了一趟。
沈煙怔了怔，忽叫道：“你給他們喝的，不會是溫泉水吧？你煉成了？”
楚楚喜滋滋一點頭：“正是。此次煉成，全拜美人兒所賜，謝了。”
趙月攬忽道：“怎么只謝我家夫人，不謝我？若不是我給你送上門來兩個蠢貨，你又如何以千蟲之毒做試驗？”
沈煙一時恍然大悟，暗中掐了掐趙月攬的腰，低笑道：“看來我先前是誤會了，夫君還是那個夫君，睚眥必報。”
趙月攬疼的緊緊皺眉，側身對沈煙低低道：“既然夫人知道先前誤會我了，那就再好不過。可別忘了你先前打的保票。”
沈煙忿忿瞪著他，猶不肯松手。
楚楚忍不住道：“行了行了，你們兩個沒良心的，當著我的面打情罵俏。九王爺說的極是，謝過九王爺。”
趙月攬毫不謙虛，頷首道：“那你說說，怎么謝我？”
“喲，九王爺好算盤。先是借我之手替美人兒出氣，狠狠治了那兩個歹人，如今又想從我這里討功勞？”
“彼此彼此。自然是知道楚楚你也是精明之人，這才有來有往。”
“看來你是早已想好了。直說吧，想我怎么謝你？”
“隨我們去京城。”
沈煙和楚楚皆是一驚，怔怔看著趙月攬。
“住過今晚，我們便要回京。還得勞煩楚楚也隨我們走一趟。”
楚楚神色不定地打量趙月攬，問道：“你碰上事兒了？”
“小事。”
“那就是碰上都大事了。”楚楚一聲輕笑，“姓趙的，你道我是第一天認識你嗎？”
“總之是想請你幫個小忙。”
“九王爺口中的小忙，想來也必定是大忙。”
“你只要告訴我，愿還是不愿？”
“要說去京城嘛，我自然不太情愿的。你是知道的，我看見那些吃官飯的人就心里頭來氣。”楚楚幽幽看了趙月攬一眼，“也就與你聊得來。”
沈煙不由拉了趙月攬一把：“既然楚楚不情愿……”
話未說完，卻見楚楚忽然咯咯笑道：“不過嘛，頭一次看見九王爺也有需要幫忙的時候，我還真有點好奇，究竟是什么破事兒能讓你姓趙的也傷腦筋？區區一趟京城而已，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會一會的。”
這下沈煙笑了，那一瞬間她心里竟有些欣慰和羨慕。
別看九王府常年門庭若市，其實趙月攬生平結交的朋友并不多，就沈煙所知，也不過楚楚一人。雖一人，但一句“刀山火海”便抵千萬人，足矣。
“你方才說，住過今晚就要走？那豈非就是明日出發？不行，我得回去整整。”楚楚說著便要回房，忽回頭狡黠笑著，“今晚兩位就寢，終于可行正事了。”
沈煙的臉倏地紅了。
轉頭一看趙月攬，他的臉色也不由僵了，重重咳了聲。他本想催著沈煙將床上枝條撤了，此時也不好再開口。
沈煙佯裝無事地問道：“先前沒聽你說過何時回京，怎么突然這么匆忙？”
“因為京城那兒的準備，已經妥了。”
“是否與你今晨收到的信有關？”
趙月攬神秘笑笑，將信遞給沈煙。沈煙一看就樂了。
信上說：這兩日有人給皇上進獻了一把劍，劍是好劍，卻不知是何來歷。恰好皇上聽說九王爺拜訪的神醫乃是鑄劍師之后，便令他帶人一起回京。
沈煙笑說：“劍是你準備的吧？”
趙月攬不置可否，又道：“這還不夠。得把聲勢做大了，讓他們知道我們回京路上的路線和落腳點，這樣才好呢。”
“他們？你是指那撥人？”
“興許，還能有意外收獲呢。”
“你就這么有把握，他們會對楚楚下手？”
“那可不，咱們放出去的風聲是，這位高人懂星象、識古器、能鑄劍。我問你，你聽了這些之后，第一個想到的是什么？”
“《牽星引》。這書說的，不就是星象與古器嗎？”
“是啊，所以他們定以為我們找到了能破解此書的人，甚至會以為我們知道了最后一頁的內容。”
“如此，他們定會向楚楚下手。”沈煙說到這里，非但未曾感到輕松，甚至覺得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楚楚，她知道這些嗎？若她知道自己被用來誘敵……”
“她不知道，我猜她也不想知道。活得糊涂不容易，她算一個。”趙月攬凝視著沈煙眉宇間的憂色，伸手撫了撫她緊皺的眉頭，“你不必覺得歉疚。主意是我出的，一切后果都由我來承擔。”
沈煙垂下頭，下意識按了按眉心，那里還殘留著趙月攬指間的涼意。
趙月攬俯下身，斜斜看沈煙，“公事說完了，該說說私事了。”
沈煙裝傻：“什么私事？”
“自然是為夫和夫人之間的私事了。你答應我的，可不能賴賬。”
沈煙硬著頭皮隨趙月攬回房，眼睜睜看著他將床上枝條盡數撤了。撤了還不夠，趙月攬竟取來火折子，將那些枝條盡數焚了。
從他張揚的眼神里，沈煙就知道這些天他有多恨那些帶刺的枝條了。
沈煙揚起俏臉，甜甜一笑：“夫君若是困了，不如先睡吧，我還有些書想看。”
“不準。”
“那我練字去。來谷中數日，都未曾練字呢。”
“不準。”
“我……”
“我什么我？除了乖乖躺下，其他皆不準。”
沈煙喪氣地垂下腦袋。這時她忽覺鼻子癢癢的，喉嚨也有些難受，冷不丁打出一個響亮的噴嚏。
“趙月攬你干什么？”沈煙只覺身體一輕，全身騰空，竟是趙月攬將她一把抱了起來。
“放我下來！”沈煙雙腳在半空踢著，忽停頓片刻，又是一個噴嚏。
“別踢了。”趙月攬抱著沈煙走向床榻，“你今日在谷外遇到那兩個蠢貨，必是出了不少汗，而后又在谷里吹了冷風，恐是著涼了。若是再鬧騰，恐會加重。”
沈煙一呆，竟忘了掙扎，任由趙月攬將自己放到床上。而后見他上身俯了下來，俊逸的臉停留在沈煙雙目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