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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步隔世半步多

桑記藥鋪的掌柜當然知道,賣這種藥會找來麻煩,但他覺得只要行事小心就好,何況他只是個賣藥的。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在家里養了十多個打手,為的就是應付突發事件。

桑掌柜見過這十多個人的身手,他覺得不賴,對付一般人應該沒什么問題。

可偏偏,他們對付的是莊尋安,不過眨眼之間,這十多人全被莊尋安制住了穴道,軟綿綿地躺在一邊。

桑掌柜面如死灰,現在他才知道什么是麻煩,什么是真正的高手。

莊尋安道:“桑老板,我和你素不相識,也無冤無仇的,不想結怨。”

桑掌柜忙擠出笑容,連連稱是,莊尋安道:“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那種藥你們應該不會制作吧,你們是從何處購得的。”

桑掌柜面有難色,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不說,只好苦著臉道:“其實我們也不知道這種藥的產地在哪,是何人制作,我們每次購買,都是有中間人的。”

莊尋安道:“說下去。”

桑掌柜道:“這個中間人也極其神秘,輕易不露面,每次都是他把藥帶來給我們,但我們之間還有一個負責聯絡的人。”

莊尋安道:“兩個中間人,雙重隱秘,看來制作這藥的人不簡單。”

桑掌柜道:“負責接頭的那個人,是我們岳陽城里的叫花頭子。”

莊尋安心中一動,忙道:“可是一個叫王頭的?”

桑掌柜道:“是啊,就是他,你怎么知道?”

莊尋安道:“多謝相告,我不會再來找麻煩的,不過我要奉勸你一句,開藥鋪也算是濟世救人了,不要因為一己貪念,斷送了十多年積攢的陰德。”

他匆匆離開,留下桑掌柜一個人傻愣愣地站在那,仔細琢磨著他的話,表情復雜。

莊尋安離開藥鋪,馬不停蹄的就去找那個王頭,可他來晚了一步,王頭已經不見了,連同跟著他的幾個乞丐一起不見了,他迅速把屋院搜了個遍,發現很多東西都沒來得及帶走,而桌上,還放著那壺他珍藏了一年的,沒喝完的酒。

莊尋安苦笑,他很可能已經打草驚蛇了,既然人已經走了,他索性坐下,拿起那壺沒喝完的酒,自飲自酌起來。

他想起王頭的話來,覺得有些可笑,但同時又想,如果不是自己問了有關桑記藥鋪的事情,說不定還能多交一個朋友。

他開始整理思緒,把這些天的所見所聞全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起初,他并不是多想調查高玉兒的行蹤,只是礙于信用,答應人家就得做到,可隨著調查深入,他發現高玉兒失蹤很不簡單。

而他也被吸引了進去,他開始感興趣,對于桑記藥鋪所賣的,可令人產生幻覺的藥,他覺得,這絕不是第一次,某個地方,某個角落,肯定還有人在賣這種藥,也肯定有人因為這種藥而喪命。

于是,他燃起了斗志,他不僅要找到高玉兒,還要找到那個制作這種害人藥的人。

他辭別了高崖,一個人上路了。

當然,他不是漫無目的,他要去的地方,就是黃文韜寫在畫作上的:湘西二龍鎮。

若是在全國找一個鎮子那無異于大海撈針,可如今有了大概范圍,那就不怕。

他之所以堅定要去二龍鎮的想法,不光是看見黃文韜留的字,更多的是他的好友白卿衣寄來的那封信。

終于,他帶著滿腹疑竇和好奇,走進了湘西。

經過多方打聽,莊尋安找到了二龍鎮。

他本以為打聽這個偏僻小鎮要費些周折,沒想到這個小鎮在湘西地界還頗有名氣。

二龍鎮位于一座山谷腹地,湘西與川交界,多山脈,而二龍鎮所在的山腹,地勢相對平坦。

莊尋安意外的發現,這個鎮子規模不小,粗略看去得有幾千戶人家,在鎮子的北邊,是成片成片的,依山而建的吊腳樓,土家族和苗人的居住地,與二龍鎮相距一二十里地。

說來也奇,湘西多以多土家族和苗人為主,而二龍鎮卻大多數都是漢人。

只因這個鎮子的特殊地理位置,它位于湘鄂川三地交界,小鎮周圍開辟了多條道路,往北可上恩施,往西可達川渝,東可入張家界,往南,則能下懷化以及黔地。

特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這個小鎮的繁華,雖是個鎮,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縣城中所有的,這里全都有,來往湘鄂川黔的人,多在此停留,或為歇腳,或為做生意。

莊尋安走近小鎮時,是坐著船的,只見兩岸青山重疊,層次分明,或作龍騰,或作虎蹲,更有奇峰凸顯,直插云霄者,山巔籠著一層嵐氣,如夢幻般。

自山頂至山腳,樹蔭茂密,直瀉河中,如潑靛青,不知是山色將河水襯托得碧綠,還是河水熏染得連山蒼翠,四周一片清幽,只有船夫搖櫓的咿呀聲,偶爾可見幾處民居點綴在山腳,山隙中,恍如武陵人家。

莊尋安愜意地坐在船上,欣賞著水光山色,小舟緩緩行了半日,河水繞過二龍鎮,莊尋安只好下船步行。

走過二三里山路,翻過一座小山坡,眼前豁然開朗,二龍鎮的房屋鱗次櫛比的排列在山腹中,被群山環抱,許是山太愛惜小鎮,不忍離他太遠,故意趴低了身子,像一個溫柔的母親,撫摸著懷中的嬰兒。

而群山之外尚有一座山,那山被煙霧環繞,似有似無,隱約可見,與二龍鎮周圍的山分開,透著一股神秘,好像那里是另一個世界。

莊尋安望著那座海市蜃樓般的山,腦中閃過了一個什么東西,可他卻捕捉不到那到底是什么。

這一路所見美景,徹底洗去了莊尋安的風塵疲累,他開心地笑了,可同時,他又有疑惑了,這么美的地方,怎么也不會聯想到罪惡。

高玉兒黃文韜的失蹤,那使人產生幻覺的藥物,真的都跟這個小鎮有關嗎?

莊尋安暗暗希望這一趟他白來,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很多時候,美麗只是表象,外表的美麗終究掩蓋不住內在的骯臟。

正如有些城市遠看美極,可走近了,你會發現街道巷尾到處都是垃圾,房屋建筑破敗不堪,河水污濁,民風刁悍。

走過二龍鎮的石碑,莊尋安進了小鎮的主干街,這條街最寬,也最長,是小鎮的商業街,人來人往,叫賣聲與討價還價聲充斥著莊尋安的耳朵,竟讓他有了一種進入大城鎮的感覺。

莊尋安故意在鎮子里轉了轉,發現鎮子的熱鬧集中在那條主干街,其余街巷則安靜很多,鎮上平時不乏來自各地的人,因此小鎮居民對莊尋安這個外來客,并未多加留意。

莊尋安逛了近半個時辰,看看日頭西昃,就打算找家客棧落腳,剛剛在那條街上看見過兩家客棧,可如今那條街已經遠了,他對這里的路又不熟,要在找過去要費些時間,更何況,他懶得走路。

起初,他覺得小鎮居民生活很安逸,人人臉上好像都掛著善意的笑,他也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可慢慢的,他覺得氣氛似乎變了,街道上行人忽然少了下來,尚未入夜,竟有店鋪陸續關門,而有意思的是,被從店中好意請出的客人,都是三三兩兩的外地人,而另一部分人,則像事先約好了一樣,在一段時間內,紛紛離開。

莊尋安留意了幾個人的去處,大概可以肯定他們是小鎮的居民了。

更有些擺攤子的,收攤時神色匆匆,連話都不和人說一句,好像是家中突然發生了什么急事,或者……怕有人找他們麻煩?

天還沒黑就關門歇業,回家休息,難道這個小鎮的生活竟安逸至此?

莊尋安撫摸著左手的扳指,這個現象很奇怪,看來這個小鎮果然有不同尋常的地方。

街上的人越來越少了,這時忽然聽到一聲鐘響,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渾厚的鐘聲飄蕩在小鎮上空,余音緩降,散在小鎮每一個角落,莊尋安細數了一下,一共是八聲響,看看日頭,現在應該是未時。

在進入小鎮時他曾發現小鎮正中間,有一座高臺,臺上懸著一口大鐘,開始他還有些好奇,現在他明白了,那鐘聲是用來報時的。

可他又疑惑了,鼓樓譙樓只有州縣級的城市才有,樓上所設鐘鼓,一般用于報時和傳警,鄉村小鎮怎會有這個?

而這鐘聲聽著不像報時,倒像是催促之語,叫人們快點回家。

鏗鏘的鐘聲回蕩在山谷中,借山而上,震得日頭一晃,轉眼天已擦黑了。

走過幾扇緊閉的門窗,終于讓他找到一座客棧,客棧門前懸著兩個紙燈籠,里面亮著微弱的燭火,搖搖晃晃,好像黑夜里,荒原上出現的兩團鬼火,幽幽之中,可見那木匾上的三個字:半步多。

莊尋安眉頭一皺,傳聞中,這是一座開在神人鬼三界交界處的客棧。

有了這個想法,他再細看這客棧位置,它位于兩條岔路交匯處的正前方,這是典型的剪刀煞,而這座客棧位于小鎮中心,它的背后便是那座放置大鐘的高臺,而高臺的一角,正對著客棧后背,這又犯了尖角煞。

莊尋安并不精通風水,只是剛好知道一些,而這小鎮,恰恰就犯了兩大風水煞,是個不祥之地。

不過莊尋安有個原則,那就是既來之,則安之。

于是,他走了進去。

客棧的一樓擺放著十多張桌子,二樓和三樓是住宿,一樓只有兩桌上有人,一個年輕的小伙計跑了過來,他一邊用右手撓著頸脖,一邊笑問道:“客官想要點什么。”

不知是忙得太熱的緣故,還是那塊皮膚太癢,撓得太用力,使他的職業笑容看起來很不自然。

莊尋安撿了個角落坐下,隨口問道:“你們這有什么。”那伙計說了幾道菜名,莊尋安就從中挑了兩樣,叫了壺酒,伙計匆匆去準備了。

柜臺里坐著一個年輕女子,穿著一身綠水衫子,輕搖團扇,正翻著賬本。旁邊百無聊賴地站著兩個伙計,不時拿眼瞟向另外兩桌有客的,那兩桌加起來只有六個人,那六個人吃相很文雅,不急不躁,也沒有太大的聲音,很少交談。

客棧中很安靜,對比他剛剛走過的那條街,這里簡直可以稱得上冷清了。

莊尋安再看這客棧中布置,也很簡單,東西擺設并無講究,除了那被擦得干凈,有些油亮的桌椅外,這里的一切都可以用兩個字概括——陳舊。

不多時,那伙計把酒菜端了上來,慢慢的,很小心的把托盤放在桌上,然后把里面的酒菜一樣一樣端出放好。

正要走,莊尋安忽道:“伙計等等。”

那伙計回頭,道:“客官還有什么吩咐?”

莊尋安笑道:“也沒什么,那柜臺里的,是你們掌柜的?”

伙計道:“是的。”

莊尋安倒了一杯酒,夾口菜在嘴里,道:“你們店平常生意如何啊。”

伙計道:“客官你也看到了,那邊還有兩桌人,生意還是不錯的。”

莊尋安喝了口酒,咂嘴道:“你在這干多長時間了。”

伙計道:“三年了。”

莊尋安道:“你們這酒不錯啊,是你們自己釀的嗎。”

伙計原本要走,這時已經回過了身子,道:“是的,這是我們掌柜的家傳秘方釀造的。”

莊尋安一邊吃一邊問些問題,都是些無關緊要的閑話,那伙計倒也有耐心,總是一句句回答,最后一口酒喝完,其余兩桌已經散了,兩個伙計在收拾杯盤,莊尋安笑道:“麻煩你再給我來點米飯。”

莊尋安把盤中菜吃了個干凈,不知何時那女掌柜已經站在他眼前,笑道:“客觀,就要入夜了,不如在這里歇息一晚?”

女掌柜看上去二十五六,一張瓜子臉,五官還算標準,只是嘴角那一顆痣顯得美中不足,否則這女掌柜也算有幾分姿色。

莊尋安看看窗外的天,果然是快黑了,便道:“好啊,三樓還有空房嗎,我要靠窗的。”

女掌柜笑道:“沒問題,客官跟我來。”

莊尋安跟在她身后,道:“不會吧,掌柜的親自招呼客人?”

女掌柜道:“這有什么,這里現在只有你一個客人,我的伙計也忙了一天了,換我來伺候伺候,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樓梯,莊尋安打量著四周,問道:“請教掌柜的芳名。”

女掌柜道:“奴家邱婉,客官叫我邱掌柜就是了。”

莊尋安道:“邱掌柜,你們這個鎮子有多少戶人?”

邱婉道:“具體我可不知道,大概兩千戶吧。”

說話間二人到了二樓,轉過一條走廊,走了十多步,往三樓上。

邱婉道:“客官,三樓沒人,有五間是臨街有窗的,客官要住哪間。”

莊尋安道:“隨邱掌柜的意,你把我帶到哪,我就住哪。”

這話帶著些調笑意味,邱婉團扇半遮面,笑道:“客官說笑了,那就這間吧。”說著把一間房屋門打開,轉身發現莊尋安盯著自己,神色古怪,不由得一怔,隨即面色如常地道:“客官請,若是需要洗澡就和伙計們說。”

莊尋安道:“邱掌柜辛苦了。”

莊尋安進屋后點亮了燭火,推開窗子,天邊還有最后一抹余霞,他不甘心被周圍的黑暗吞沒,還在苦苦支撐。

街道上空無一人,小鎮大部分人家都已亮起了燈,莊尋安感到一絲異樣,那就是靜。

太安靜了。

兩千戶人家,此刻就好像全部搬走了一樣,聽不見一點人聲,哪怕是一聲犬吠。

只有那亮著的燈火,看上去似乎是有人居住,可這燈火也因為異常的安靜顯得詭異了。

莊尋安無意的往右邊看去,眉頭一皺,不遠處像是個高臺,上面掛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一動不動,細看發現那是一口銅鐘。

他在小鎮里聽到的鐘聲,就是眼前這口鐘所發出的,現在,它靜靜地掛在那。

莊尋安看了片刻,忽然感到一絲不安,好像那鐘隨時都會響起一樣,就在他準備把目光撤回時,一團黑影自高臺上躍下,莊尋安陡然一驚,那黑影幾個起落,竄到了一道墻上,發出一聲刺耳的叫聲。

是只貓,那貓周身漆黑,宛如混沌,竟像來自地獄。

貓好像也看見了莊尋安,兩道森冷的目光朝他射來,又發出一聲低叫,好像想告訴莊尋安什么,那叫聲聽著簡直讓人直皺眉,很不舒服。

貓看了看他,跳下墻頭,隱入黑暗中,莊尋安暗暗松了口氣,他不禁奇怪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緊張感。

也就在這時,那一抹余霞終于沒能撐住,被夜色吞沒。

莊尋安摸摸左手的扳指,這個小鎮的不尋常,已經深深吸引了他。

有句話說,人往往會因為好奇心害死自己,可偏巧莊尋安就是這樣一個好奇心重的人。

莊尋安一動不動躺在床上,四周的靜讓他呼吸也變得細了,他甚至覺得自己就是一具尸體躺在棺材里。

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莊尋安終于合上了雙眼,緩緩入睡。可沒過多久,他就被一陣動靜驚醒,那聲音像隱隱約約,時斷時續,像是夢中人的囈語。

莊尋安只當是客棧里其他住客在說話,沒想理會,可那聲音斷斷續續,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

莊尋安睡不著了,坐起來時,那聲音忽然停了。

他又等了片刻,聽徹底沒動靜,這才躺下,可這一次就沒那么容易入睡了,他一直在想那是什么聲音,難不成這客棧里鬧耗子?

莊尋安正迷迷糊糊地想著,只聽“咚咚咚”三響,這次他聽得清楚,是敲門聲,而這聲音似就在身邊。

他一骨碌爬起來,穿好衣服,在屋中靜聽。

“咚……咚……咚……”

緩慢而有節奏的敲擊聲,始終不高不低,持續發出,初聽像是敲門聲,再聽卻又像是人低沉有力的腳步聲,在這深夜里的客棧里,讓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莊尋安輕輕打開門,走在三樓的走廊里,整座客棧只有一樓的大廳,一張桌子上點著蠟燭,火苗一動不動,發出靜止的黃色光芒,照得整個三樓如在夢魘中。

“咚咚咚……”

聲音又起,莊尋安聽著像是從一樓發出,他躡手躡腳下到二樓,果然聲音清晰了,從二樓的欄桿上往下看,只見西邊的柜臺上,映出一個黑影,在左右游蕩。

黑影被柜臺上的東西折疊成一個奇怪的形狀,莊尋安感到自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心道:“難不成撞鬼了?”

這世上有很多人嘴上說不信鬼怪,可一旦遇到這樣的情況,第一個想到的,往往就是鬼怪,其實人心之怪,猶甚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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