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憤世嫉俗的人,骨子里都是受挫的浪漫主義者。語言文學是藝術,它帶著民族的隔閡又能讓孤獨的靈魂融合。少年的骨骼里總是刻印著浪漫、溫柔與月光,少年的血液里流淌著熱情、呈摯和銀河。
杜宇放下了毛筆,合上了手邊的話本子,那一雙湛藍色的眸子倘若星河的縮影,眉目傳情與常人腦海里的伊人也毫不遜色。眼尾一點淚痣,分載著易安姐姐船頭的愁。一身戲服帶出了青丘之國東梨園的滿園春色,似是任何一種花都比不過他一身鵝黃明亮。倘若少年沒有粗狂的咽喉,倒也可以考慮像杜宇一般,猶如杜鵑,猶如暮春,猶如李重元的“欲黃昏,雨打梨花深閉門”。
花兒都要爭奇斗艷,百花齊放盡顯春日的明媚,芬芳自是人間情味;但吳鳶偏不,她自有桃李天下,又何須她自己攪了花兒的姹紫嫣紅,她無需盛裝相稱便已經艷壓了一眾閨麗。漫山遍野都是紅葉的清麗,近看便是楓樹的端莊,說得便是吳鳶的模樣了,長發如瀑,簡單綰起發髻,榆木簪子貫穿其間,不簪花不戴月,面如白玉溫潤清凈,眉骨平整連帶著秀眉一并順滑如斯,眉眼如燕雀靈動,一顰一笑盡是人間芳華。衣著亦有古典韻味,國風交領版型,胸口佩戴著同心結,只是袖子改良成了琵琶袖,裙上繡著落雁殘月,披帛猶如輕煙相罩,腰身慢旋,便猶如雁過留痕,是出自西繡坊的刺繡紡織。
寫著“光明信徒”的話本子,似乎也寫不完他們之間的幾代春秋。
“何處杜鵑啼不歇,艷紅開盡如血。蟬鬢沒人愁絕,百花芳草佳節。”
滿園氤氳沒了鏡湖扁舟,早知春色如許,何人拾得漫山愁,與子攜手,道鄉音,托夢游。茶香交錯說毗鄰,海角天涯同知細雨蘋,璧人匆匆,直至故里才見月夜相容……
秦空合上了自己的文件夾,再一次抬起手來揉自己的眉心,這是他消磨時間看游戲文案的時間里不知道第幾次做這個動作了。而每次做完這個動作他都要朝著身旁那位創造了文案的姑娘看一眼去,然后面對著檸荼熟睡的臉欲言又止半天,再繼續埋頭看文案。
她是一個……沒有風格約束的姑娘。秦空將這個結論記在了心間,同時他也發誓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嘗試新的網游了,尤其是那種不能和本家溝通的網游,最尤其是那種本家動不動就呼呼大睡的網游,這輩子,都不會了。
這份文案是出自游戲的青丘之國的,和之前看到的文案已經有了很明顯的風格變化。阿納斯特的文案之間滿是謎語和傳說,是神明的背影;黑森林聯邦和布蘭王國的文案里滿是矛盾和撕扯,是神明的角逐;魔族領域的文案里滿是滄桑和暴言,是神明的野望;青丘之國呢?
字里行間滿是空檔,許是因為漢語的字可以攜帶的信息量太大,導致了漢語文學的獨特,話說三分便已是字字珠璣,皇室的政令綱要盡是皇天后土的肅穆端莊,才子佳人間流傳著風花雪月和月年華,縱使是戍邊將領仍然也是詠頌著“楊花落,縱長戈,觀烽火,血染沙場盡墨色”。
秦空的疲憊感已經堆積上來了,不適合再繼續研讀這些文案了,他收起了自己的文件夾之后,合上了眼睛。藍牙耳機里的古典音樂調節著他有些躁動的呼吸,發熱的雙目在空氣中冷卻下來,困倦被舒緩,直到電話鈴聲再次吵醒了他……
“秦律師,有新突破!”
好吧,誰讓我們是話本子里的“光明信徒”呢?秦空睜開了眼睛,該工作了,哪有什么社畜,只有負重前行的使命罷了。
熟悉的白色燈光讓寧雍格外想念,開過了熟悉的例會之后,寧雍回到了熟悉的辦公室。他手上拿著剛剛從傳真機打印出來的坐在辦公桌上,文件的開頭赫然寫著“夢境空間游戲文案”。
“咚咚咚——”
“誰?”當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寧雍就有點自責了,他臥底習慣了,以至于敲門聲只會引起他的警惕,甚至忘記了自己已經回到調查組工作了,他應該不需要這么緊張的。
“岳鴻薪,代表上級來慰問您。”門外傳來的話說得擲地有聲。
今早例會讓所有人印象深刻的聲音,這位新加入調查組的年輕調查員,國家安全部特派調查員,岳鴻薪。
寧雍是沒見過先前殉職的陸首長的,但是據同事們的描述介紹,他卻行岳鴻薪會和陸首長是相當的人,僅僅看這個名字,就不難排除他的家風也和全世界共產主義者的熱血一樣紅。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岳即是山,鴻即是羽,生下來的名字即是一個死字,死是為了什么呢?薪,火要燃,自然需要薪,他從生下來就注定了他不會是泰山,也不會是鴻毛,是幫助火焰傳播的柴薪。
“哦,進來吧……”
“寧雍同志,辛苦了。”
岳鴻薪從門外進來,和寧雍對視著,手上拿著一個扁平的紙盒子。
寧雍看著對方的眼睛,暗自抿了一下嘴唇,心底里感嘆著那真是奇怪的人啊。在例會上的表情和獨處的表情一模一樣,是不是任何人在岳鴻薪的眼中,都沒有什么分別。
對方是個刻板的家伙,他寧雍可不是,回想起岳鴻薪和自己一樣都是曾今穿過迷彩軍服的,他聳了聳肩揶揄道:
“為人民服務。”
岳鴻薪一愣,肩膀也松了下來,但是又迅速恢復了原本的高度,只是臉上的線條不再像個石頭了,他說道:
“上級已經聽過了你的事跡了,對于您父親的去世我們感到非常遺憾,上級想要問你在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地方,我們不能讓任何一個犧牲者寒心。”
“犧牲的不是我,但是我現在就想著怎么休息的話,會讓前面的犧牲者寒心。”
“……”岳鴻薪沉默了片刻,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寧雍,緩緩開口說道,“我們會成為好同志的。”
“當然。”
“上級說如果你不肯休息的話就意味著你沒有時間返回部隊,命令我將這個交給你。”岳鴻薪將那扁平的紙盒子送到了寧雍面前,隨后就立刻退后道別離開了寧雍的房間。
寧雍目送著岳鴻薪離開,門一關上,他就拆開了紙盒子,因為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需要國安部的人送來給自己,寂靜的房間里回響著細碎的拆包裝的聲音,等到包裝拆完,房間再次安靜下來,就和寧雍那無話可說的心情一樣,紙盒子里是一個錦盒,錦盒里裝著的是校級軍官季軍銜的肩章和勛章……
是,為人民服務。
他重新合上了錦盒,視線轉回了桌面上的文件,他也思考著和千里之外的那個小偵探腦中一樣的事情:
該怎么把這些故事拼湊完整呢?
可他們大多不愿意相信,就像秦空一樣,如果夢里的才是真正的答案呢?
夏晴揉著眼睛走在醫院的走廊里,一聲哈欠打完,頭差點裝在了門框上,但是他也只是輕輕拍了拍門框表示了一下對自己可能撞疼門框的慰藉,而后就走進了病房去……
“走開,快走開,啊!”江棉的尖叫聲依舊,如果不是隔離了她和嬰兒,她大約會將脆弱的生命和自己身邊一切可以破壞的物件一樣摧毀。
夏晴拍了拍早就筋疲力竭的護士,開始了對江棉的催眠治療,這已經是他返回崗位之后的第八次催眠了,他每次都擔心如果不是江棉安靜下去就是自己睡著了,當然他的工作要求他只能選擇前者。
“呼……辛苦了。”夏晴小聲感謝著幫助自己照顧病人的護士,扶著病床站起身來,走出了病房。江棉的精神狀態是絕對沒有辦法接觸嬰兒的,所以孩子早就被送到了市醫院的幼兒護理科。即便是這樣,夏晴的工作量也不會降低,他的病人只會多不會少的。
他回到了辦公室,準備再看一看江棉的病例,中午悶熱的天氣將高溫和困倦一起擁擠在他的辦公室里,一次又一次模糊了他帶著紅血絲的眼睛,直到最后干脆蒙上了他的雙目……
“你不是決定了不會再來這里了?”
夏晴熟悉這個聲音,都不需要完全睜開眼睛他也知道自己又到了夢里的世界,這個聲音的來源是百里墨湘,或者說夢里的那個游戲角色。
“困了,自然就來了。”
青空坦誠地回答了問題,坦然地放下了夏晴那個名字,畢竟現在的他再來到這里已經沒有一點逃避現實的情緒了,他只是休息,休息一會兒,需要他的時候他當然會離開的。
“看完了冥靈樹全部的回憶之后,你就越來越喜歡多管閑事了。”
“如果和自己的愛人一起住幾天是管閑事的話,我建議你也學學多管閑事。”
青空環顧了一圈四周,他們在星宮的餐廳里,和自己說話的是百里墨湘的游戲角色。青空互動了一下四肢和脖子之后就準備出去走走,每一次來夢里的時間都值得好好珍惜的,但是這一次他感覺到的不同,時間是靜止的,和狼人殺的游戲結界一樣,這片空間是虛構的……
“有必要嗎?”
“我有話想和你說,夏晴。”
“……”青空愣住了,他的眼睛迅速睜大了許多,眉毛的位置也上移了些,因為他不知道游戲角色是為什么會知道自己的名字的,現在這樣是威脅嗎?
“替我保護她,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百里墨湘?”
“是的,所以可以答應我嗎?”
凝滯的時空里,失去重力的空間里,男子淡然放下了手中還在擺弄的酒壺,白酒液滴漂浮在空氣中,他向著青空微笑著,可那瞇成一條縫根本看不到的眼睛像是一對隨時準備審判的器具,自帶著一套天秤的體系和裁決的利箭,和這空間一樣時刻提醒著青空這里是屬于誰的世界。
青空不喜歡被人浪費時間,他只想快點離開這里罷了他摘下了自己的巫師帽,扣在了對方的頭頂上,回應了這個要求:
“我當然會保護她的,但請你記住這不是為了你。”
“那太好了。”
男子看著遠去的青空,默然摘下了扣在自己頭頂的帽子,空間主人的心境動搖,空間的壁壘就會破碎,再低頭看著那青綠色的巫師帽,手臂上的力量似乎變得更加綿軟了。
一定要去道別嗎?真是太殘忍了……
傳言說,青鳥和青空是創造了整個世界的藍天系統,所以每當他們的那兩顆應該保持著平靜的心在為了什么而歡呼的時候,整個世界的天空都會跟著變得繽紛多彩。當他們的內心在悲鳴的時候就是雨,當快樂和微笑占據他們的心靈時太陽就像是他們的梨渦,所以他們總是滿帶著理性和秩序,頭腦的反應弧被錯綜復雜的程序填滿,情緒變得遲鈍,自然也就成了現在盡力不為任何情緒而改變世界的無私“神明”。
但是人是沒有權利阻止他們本該享受的歡愉,于是他們肆無忌憚地相擁。如果讓他們早就掌握了世界三大元素規則的程序里再編程一段可以描述這份幸福的公式,他們或許會寫下熱傳遞的公示,再過分些的話他們或許還會寫下理想氣體狀態方程來記錄一下身邊一同升溫的空氣。心境再變化,這片天空就有了世界公認為最美的景象——極光。
你們美麗的極光,我還有機會看到嗎?
“還在看文案?”火車快要到站了,她在手機上設置的鬧鐘準時叫醒了她,回過頭來再看坐在身邊的秦空,發現對方依然在抱著文案看,于是她將腦袋探到了秦空這邊,直接問起來。因為快到站了,她都擔心秦空看得太入迷而忘記了要下車。
“不是……”秦空的目光朝檸荼的方向飄過來,但很快又收回來了,解釋道,“睡了一會之后醒過來繼續看的。”
“哦,那還好,不過你剛剛看的好像不是……”
“檸荼,下車了。”琉輝出現在了過道上,他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手上還拉著自己的行李箱,他們隊伍是要一起走的,要去轉乘去酒店的大巴,他并不知道兩個人在聊什么,但是他猜多半是游戲文案,畢竟琉輝真的很難想象秦空這種人會對并不熟悉的女士談哪種工作以外的話題,否則他應該有嫂子的,只是現在又不理。
檸荼點點頭回應了一聲“好”,起身去離開了座位,秦空讓開了位置,還是主動去幫檸荼取行李。
琉輝看著這一幕,聳了聳鼻子,好,他收回剛剛的想法,脫單還是有可能的,只要這個嫂子是個配得上這種條件的人。
“秦律師,下次再有困難可以直接問我的。”
“只要下次再見到你的時候不是一直在睡覺,我一定。”
“咳咳,那再見了。”檸荼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番,帶著自己的行李和同樣穿著戰隊隊服的選手們一起離開了車廂準備下車了。
秦空還有一站,他不準備再繼續看文案了,正如他剛剛調侃檸荼的那句話,他錯過了和文案創作者直接溝通的機會,再繼續工作,效率也高不起來的,時間也來不及再睡一覺了,他朝著車窗外看去。
列車漸漸停了下來,他看見了站臺上一個熟悉的身影,還沒等他怎樣懷疑,就看到穿著戰隊隊服的檸荼朝著那個人跑過去,然后兩個人就……抱在一起了。
秦空眨了眨眼睛確認自己沒看錯,然后拿起了自己熱水杯喝掉了杯底最后一點茶水,開始分辨那張臉的熟悉感從何而來,思考著思考著,秦空就將視線落在了剛剛合上的裝著游戲文案的文件夾上。
哦,游戲里的,惠洛大小姐最忠心的執事大人,禮門執事。
關系好到可以抱在一起,但是也僅限于忠心和仰慕嗎?是發小吧,對,一定是的。
秦空這樣想著,但眉頭還是越皺越緊,忽然覺得窗外的陽光格外刺眼,“劃拉”一聲就把車窗的窗簾拉上了……
夏季的末尾真是容易讓人煩躁啊,除了烈日貪婪的火舌,還有蚊蟲和身體里不斷流失的鹽分水分,在冬雪寒風里的時候就從不會向現在這樣渴望落葉的預告,似乎只有那樣才能夠獲得平靜的心。
開始拼湊碎片吧……
米蘇放下了筆,看著自己奮筆疾書的杰作,燕尾夾將這張稿紙固定在了硬紙板上,密密麻麻的案件關系網鋪開在了這張紙上。
蔡坤彬還是很想上前來看明白這份資料的,但是都以他承認自己的智商絕對考不上米蘇現在的大學為結局收尾了,作為情報部門的工作者,整理好這份關系網真的不難,但是天才在思考的時候都是放飛自我的,所以混亂的字跡和錯綜復雜的網真的讓人看著就頭疼,他冥冥之中回想起了父親分配自己和米蘇一起調查的初衷:保護米蘇,順便幫米蘇整理情報。
哦,原來后面那句話是這個意思啊……
蔡坤彬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排除掉蚊子和燥熱空氣的干擾直面這張圖,思路盡可能容納下更多的信息。
張爍金的精神疾病已經得到了判斷,調查組分析的他的病例和用藥情況,可能他一開始根本就沒有精神疾病,反而更可能是在那間診所里問診吃藥所導致的,但是沒有人會在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最先聯想到精神類疾病,除非是他有預見性。
這件案子追溯到了五年前的H市舞臺事故,受害者文森特就是張爍金的藝人,而張爍金死亡的時間和文森特脫離植物人的狀態又格外的接近,這個原因米蘇和星宮的那些家人們分析過了,文森特是張爍金想要救醒的人,而且就在他們榕樹城的任務里,文森特醒來了。
或許這是張爍金最后愿意坦然接受死亡的原因之一,但是這也意味著這家醫院背后的推手掌握或者正在掌握著讓人的精神穿越到夢境世界的方法,而且正在實驗。
實驗體除了張爍金,還有廢棄工廠里被超量胰島素安樂死的那個工人。
廢棄工廠的案件,行兇者在后續調查里已經鎖定為公孫錦了,而就在抓捕期間林曦和楚皙言都雙雙陷入了危機。目的很清晰,這個幕后人希望通過這個實驗提高公孫錦對自己的信任度,還要用林曦和楚皙言來殺雞儆猴,警戒他如果不聽話就會和楚皙言是一樣的下場。
接下來是黃杏村的屠殺案,那些用慈善做掩護送出的轉基因牲口的尸體全部都已經被有關部門回收化驗,除了轉基因生產胰島素,還有大量的抗生素和青蒿素以及其他的轉基因藥物,于是調查組將這個慈善機構搜索了一番,發現慈善機構已經消失了,留下的聯系方式也成了空號,唯獨慈善記錄還有所保留,調查組想要順藤摸瓜,但是發現大多是林曦被推出來做了擋箭牌,他們除了能夠把那些牲畜回收作為證據保留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這之后楚皙言的危機被放大,藝人周雨辰陷入輿論風波,平日里四處樹敵的楚皙言也終于被確認了罪名,為了整體推理完楚皙言和張爍金之間的交易信息,陸首長在此期間犧牲了,而公孫錦已經非常明確地選擇就會加入這個幕后推手的組織,我們目前稱之為“第三代黑口岸組織”。
緊接著林曦也出現了自殺傾向,但是被救下來以后精神狀態就沒什么問題了,還在為了找到自己的妹妹林秀娜而坦誠地提供線索。
之后到了江棉的舊案,這或許是就是幕后推手想要切斷最后和江棉的關系,所以診所才會幫助江棉的兩個吸血鬼親屬做出假的親子鑒定,在法庭上把江棉逼入絕境。
這些線索指向了兩個調查點:第一,當意識到調查組下一步就要調查自己而迅速關閉的診所,調查組已經去了,但也只遇到了空殼,這種手法在第二個指向的調查點上也有做過,林曦的妹妹林秀娜工作過的醫院,也就是米蘇建議和蔡坤彬再次調查的TS市的這家廢棄醫院。
之后就是H市醫院極其惡劣的暴恐行動,公孫錦制造的屠殺案,死去了一名護士和調查員寧雍的父親,還有一名無辜市民受重傷。米蘇比對了寧雍做臥底時透露的位置信息和夏晴的位置做了比對,幕后推手似乎一直在讓公孫錦靠近夏晴,如果一定要讓米蘇靠直覺猜測一個話,那應該就是夏晴治好了林曦這件事讓這個幕后推手擔心污點證人無法按照他的計劃一一選擇自殺。
所以當秦空收到了夏晴說自己受傷住院的消息的時候,秦空還以為是公孫錦已經湊上來了,后來還是逮捕了那個對夏晴施暴的腦殘粉之后秦空才安下心來的。只是千防萬防還是沒想到幕后推手會為了毀掉夏晴而直接和寧雍撕破臉。
如果不是檸荼的病情恢復激勵了夏晴,那夏晴應該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從心里陰影中走出來。
除此之外還要調查兩個新的案子:
第一是公孫錦逃跑路線上的小紅花教育機構,到底是什么樣的勢力介入讓公孫錦可以躲避監控混進去甚至還能給小孩的手上塞一個炸彈的。
第二是林曦投資的這家直播公司,除了壓榨員工以外到底是否涉及人口販賣。
如果這兩個案子也可以和第三代黑口岸有所聯系,那么意味著第三代黑口岸的實驗對象已經從玩家轉變到了婦女兒童,而且不是精神疾病的實驗,而是生物醫學實驗……
“性質太惡劣了。”蔡坤彬忍不住說出來。
米蘇抬起頭來看著蔡坤彬,眼睛瞪得很大,身子有點向后躲的傾向,拿著筆的手頓了一下,但是很快他舔了一下嘴唇,問道:“什么很惡劣?”
“對婦女兒童下手,太惡劣了。”
“啊……是,哦,對了,蔡叔叔說你要幫我整理資料對吧?”米蘇點了點頭迎合著,突然又問起了新的問題。
“對啊。”
“我會給你一份整理好的,這份字有點太亂了。”
“哦,那太好了啊,謝謝米蘇。”
“嗯,快到點了吧,你去接秦空哥吧。”
“誒誒?這么快,我去了。”
蔡坤彬簡單收拾了一下之后就和米蘇道別離開了這間出租屋,米蘇再看了硬紙板上的稿紙,松了一口氣,用手機把這份原稿拍照下來,然后將稿紙中有關于游戲和精神世界的內容全部涂改掉,手機上的圖片發送給了秦空,最后才開始整理給蔡坤彬的那一份……
午后真是太溫暖了,即便少年們滿腔熱血卻還是比不上太陽一半的火辣。正是因為夏日的陽光開始躁動,所以無論是哪里的孩子們都要找到為自己消暑的辦法,游戲里的角色也沒落下。
新的外觀服裝又被推上了市場,短褲、遮陽帽、防曬衣、小短裙、涼鞋、墨鏡、遮陽傘……幾乎能想到的夏日搭配都出現在了游戲服裝商店的目錄上。
琉月今天換上了新的小裙子,雪紡的質地,輕飄飄軟綿綿的,仍然是白色的底色,上身設計了掛脖式和一字肩的結合,露出少女圓潤白皙的肩膀,中間收腰,裙擺上鋪著粉紅色的小碎花圖案,長度到膝蓋以上,沒有多余的花邊,只在里面加了一層米白色的緞面內襯,干凈又清純,帶著少女應有的花果幽香,清甜的味道就像是烈日下擔心自己曬化了而羞怯得臉紅不已的草莓冰淇淋,白色長發已經扎成了低雙馬尾,在鬢角兩邊各編了一股小辮子做了個造型,又對趁著別了兩個小小的粉紅色蝴蝶結,像是在叢林中奔跑的小兔子一樣靈動俏皮。
她已經不再是曾經按個迷茫或總是在難題面前不知所措的小丫頭了,公會打點得井井有條,還多次參與了公會聯合的會議,即便沒有秦空幫她準備發言稿,即便沒有朋友們在身后等著她,她也一樣自信和勇敢,一個包括她在內一共13人的公會,出現了六個神籍角色,因為封神的游戲角色不僅可以完成游戲技術挑戰任務,還要是有名人認證或者職業認證的,所以他們才那樣顯眼:
光明之神的唯一信徒,正義之神,黎羽皓。秦空先生的賬號,是有律師認證的,他是H市勝率最高的高級律師。
自由之神,逐風號。凱文的賬號,是藝人認證,雖然為了避風頭退出公會一段時間,但是當公會有困難的時候他又迅速的回來了,S市迪莫國際娛樂公司的全職藝人。
勇氣之神,天邪。周壹的賬號,是有畫師認證的,網絡上很火的插畫師“星期天”就是他。
薔薇家族家主,洛克·佩洛特。韓鈺的賬號,是有小說家認證的,他是知名的懸疑小說家“紙卷”。
亞特蘭蒂斯海宮宮主,ONE。陸逸的賬號,是有歌手認證的,知名的網絡歌手,他是一個會很多樂器而且聲樂條件也很好的青年,創作從頭到尾都可以自己完成的天才,再加上創作風格總是帶著水的味道,也被網友們戲稱為“海洋樂隊”。
希望之神,也是遠古“氣象局”隊伍里的創世神之一,青空,曾經和青鳥合稱為藍天號。夏晴的賬號,是有醫生職業認證的,H市中心醫院精神科的主治醫生。
不過原本是星宮公會的【將進酒】很早就因為電競戰隊的要求離開了公會,否則一定會是第七個。
青丘之國,最大的修煉宗派七雅宗,其中掌握了整個七雅宗經濟命脈的萬家酒莊,莊主李白。就是百里墨湘的賬號了,電競職業選手認證,只是他離開星宮比較早,沒有人知道他也是從星宮離開的。
琉月整理完了這些信息以后,她忽然有些感嘆,記憶里那些或青澀或懵懂的少年們,現在已經強大到了可以在各自的領域小有成就的程度。
如果【星時羅盤】的記憶沒有欺騙自己,琉月可以推算出自己已經在這個游戲世界沉睡了五年左右。
在這段時間里每個人成長的方式各不相同,有的人像堅定的信徒,有的人如風,有的人如海,有的人突破了幻想的邊界,有的人在和自己的影子對峙,有的人甘愿做意味著庇護的蒼天大樹。有人行走遠方,有人堅守故土;有人作詩,有人繪圖;有人孑然一身,有人相伴而行;有人如叢林奔跑的小鹿迎著陽光雀躍,有人面向黑暗亮出了自己的利劍……
沒有那條道路更加高貴,任何一種可以讓自己發光發熱的途方法都是我們畢生要研究的課題,路途中的平凡之人很多很多,就像星宮的大家聚在一起的時候,從沒有人因為自己的身份而將自己抬高,大家永遠都是相親想愛的家人。
更沒有任何一場失敗意味著死亡:放棄不是逃避,執著不是頑固;墨守成規不是死板,開闊創新也不是胡鬧;奉獻和犧牲不是愚蠢,保護自己也從來都不是自私……
每個人不過是在平凡的世界里某個平凡的地方寫下了他們平凡的故事罷了,只是在自己的領域發出了自己的光芒,就會被人們當成是天上的星辰一樣,奉為天上的神明祈禱他們給自己更多的光明。
琉月合上了手中的羊皮書,在空蕩蕩的書房里,身后的窗戶偷偷放進來了陽光,光線將她的影子打在了自己的書桌上,她面對著自己的影子……
如果這里的自己曾經是月神,那么為什么自己會隕落,為什么現實里的自己會逃到這里,自己……到底是誰?還有艾斯的白鳳凰,泠,到底去了哪里?
碎片就像是夜空中漫天的星星,那么明顯,也可以通過天文學將它們分類,但是觀星者無法一眼望穿星星和自己的距離。光年的茶差距就像是我們夢里到現實距離一樣,明明我們能夠彼此感知到,卻永遠都穿越不到對方的世界里去。
僅僅是邏輯上的歸納和推理是拼湊看不清整個世界的,因為一切都會斗轉星移,但世界只能是每一件事物的存在。
我要面對眼前的事了,黃昏圣杯的事……
琉月沉下心來,她收回了自己的羊皮書,拉開了書桌的抽屜,那里靜靜躺著一封信函,火漆印的團是云朵和彩虹,拆信刀也在這里。
拆信刀是青鳥送給她的,在狼人村的任務結束以后她就收到了這份禮物,琉月很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忙起來的人是絕對不會缺少信息的交流的,信函是信息交流之中最正式的一種方式,意味著尊敬和友善,那么拆信刀也就成立另一種默默的禮貌。
青鳥在用這種方法告誡自己不要閉上眼睛,同時也要保持最這個世界最原始的敬意。
每做一件事都帶著明確的動機,因此我們才不是那個愚昧混沌的人……
她將拆信刀拿起,將信函拆封,放下刀取出了其中的卡片,是一封邀請函,來自彩虹之國的邀請函,邀請她去觀賞圣杯戰爭的開幕式。
“圣杯戰爭的起源……”
秦空想著這個問題,琉月也在想著,因為他們一樣,都是需要掌握規則的人,一個人是以夢境的規則守護現實的規則,一個人是掌握規則以保護自己,因為自覺平凡者從不埋怨規則,不會主動侵害他人,不做規則的對立者……
圣杯,在最開始是希望之神的時光沙漏,可以回溯時間從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碎片,但也僅限于回憶,正因為是時光沙漏被斬斷,所以圣杯其實是兩個。
功能不變,任然是維持世界的時間流動,但是沙漏的能力是會放完的,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人為的將兩個圣杯對調,再換新的圣杯守護者擔任圣湖的領導者和黃昏圣杯的新領導人。
圣杯守護者不需要任何的認證就可以授予玩家的游戲角色神籍,同時強大的勝利者也意味著在元首公會之中更大的話語權,是每個國家都會特意培養人才來爭取的。圣杯守護者的連任能夠代表的收益可不是加法運算,而是相關原始資本的指數函數。
是最盛大的比賽之一,也是平凡者改變命運最簡單的方法。
琉月選擇去參加這場開幕式,并不是因為自己會出戰,更不是因為米羅·安德烈的參賽,而是米羅給自己帶來的新的信息:
圣杯關系到了萬物的起源,關系到冥門,關系到生與死,關系到了另一個世界。
琉月感興趣的,當然是另一個世界,是不是圣杯就有這樣的能力呢?
我們在這一天,整理好了我們所有的思維,碎片就像是珍珠和貝殼一并被我們穿在了一條線上,只是順序并不正確,款式并不清新,但是我們還有充分的時間去成長和突破,去把這一切變成我們理想中的模樣。
放一放,請在放一放,我們還想要更多的真相。
“秦律師。”蔡坤彬在站臺上等來了秦空,一邊主動幫人分攤行李,一邊帶路朝著出租車打車點走去。
“米蘇呢?”秦空問道。
“米蘇偵探沒有和我一起來接您,他還在出租公寓里,為了防止有人進入房間翻查出了資料。”
“這么危險?”
“是的,秦律師,那家直播公司的問題太嚴重了,我們到現在還沒有解決。”
“沒事,我來了,一定讓他們為每一件罪惡付出代價的。”
【注:有李重元的《憶王孫·春詞》和溫庭筠的《河瀆神·河上望叢祠》的下半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