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是怎么死的？”

何璨覺得他們現在身處的這個小鎮很安寧，給人一種心靜的感覺。這里接近玄一國，古風漸盛，村民們早已擺脫了地裂能源源油的束縛，連夏國中心還未完全擺脫的電力都不能在這里見到蹤跡。

這里是老兵的故鄉，他死后被荊鳳收斂了尸身，埋葬在了不遠處的山澗旁。

青山綠水故人情，關于老兵的死荊鳳最后的表述很模糊，在這間早已空無一人的老兵舊居里，他把茶當酒水，咕嚕咕嚕喝了個精光，舌頭沒有打轉，思緒卻糾結在了一起。

何璨見他欲言又止，便沒有再繼續追問，只知道護送周穆的軍隊在夏國與西林的國界處發生了變故，據說繼詭異的小雪后，深夜里的驛站又下了一場暴雨，徹底沖刷了暑意的同時也為整片天地帶來了一層陰霾，驛站外的人聽見的哭泣聲，混雜著雨打芭蕉般的聲音，淅淅瀝瀝的有些恐怖滲人。

是天亮后國界附近的居民靠近驛站才現在里面已經遭了劫，里面到處都是殘缺的尸塊，覆蓋著冰霜，骨渣都露在外面，詭異的是沒有一絲血跡，但更離奇的是很多人因此消失了，尸塊里沒有他們，完全找不到這些人曾經存在過的痕跡，就跟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

只有一個月后，一個叫周穆的人活著到了夏國王城，他步履踉蹌，見到了夏國最后一位帝王……

至于之后……

“金家當時勢大，那個武道師祖還在，天機府的傳令即使是帝王也不能忽視！”

荊鳳提起，周穆后來又叫金穆，被金家洞藏，專研武道，在地裂開端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但再具體的事他也不清楚了，因為歲數和經歷在那，所知實在有限。

而聽了他的話，何璨心中卻隱隱警惕了起來，因為從銀境會出來，發生的一切都透著一股詭譎，有些事情太巧合了……武道師祖、李奇原、周穆再到楚石青，這些人之間雖有時代間隔，但冥冥之中卻仿佛有什么事物將他們串聯在了一起，如果將其比作一只龐然巨手，那么這只手的陰影之后似乎形似一個叫做金家的龐然巨族。

何璨意識到這其中很有可能有段不為人知的歷史上演過，但可惜的是它遺失了，或者是被人為掩藏了！

金家！

一個神秘的氏族，沒有什么團體能長期的獨立在人世之外，但它卻做到了！即使這些年它衰弱了，但它的分量依舊不可小覷，再聯系到金瑤兒和她的言論，何璨心中竟隱隱有些發毛，那種詭秘感始終盤繞在心頭，經久難散。

當天亮了，他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搖醒一旁趴在黑木桌上睡著的荊鳳說道：“跟我去一趟金陵區吧！”

這是他思慮再三后說出的話，有些打算他本想放在出行玄一國之后，但總歸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一切的巧合都是那么的恰如其分，為了安全著想，容不得他去拒絕！

“怎么？！有事要我幫忙？”而荊鳳的直覺的確很準，雖然不清楚何璨要做什么，但清楚自己的能力的他憑此猜測自己的用途還是能做到的，他向來不喜拐彎抹角，所以很直接的道：“我要收報酬，一次講定，概不還價，按次收取神精，一次一百！”

“成交！”何璨沒有猶豫，雖說荊鳳開的價有點高，但不可否認的是對方值這個價，而且畢竟是賣命的買賣，對方肯答應，已經是看在朋友的情分上。

屋外響起了輕輕的叩門聲，聽得出來，其中帶著些許小心翼翼，他起身打開屋門，收納進一屋的陽光，低頭一看，在門口石門檻上正擺放著一碟青菜和兩碗小粥，想來這就是他與荊鳳今天的早飯了。

小安城的古韻十足，說不上貧窮，但物資卻很匱乏，主要是富含神精的物質，在城中很難見。對于追求武道的人，若是生活貧乏點還能忍受，但武道因此不能進步才是他們最不能接受的，一些人因此相繼出離，長年下來便導致這座城越來越不堪，到了最后規模跟個小鎮也沒什么兩樣。

把為他們送飯的皮膚黝黑的不到十歲大的男孩小錦喊來，給了十神精的煉材，看著他黝黑的小臉咧開，露出開心的笑容，何璨與荊鳳也不由的覺得這早間的日光更暖和了。

小城里的孩童除了要在山野里勞作，還得兼顧修行，他們自小生活在這里，喜愛純粹武道的他們與他們留在小安城里的長輩一樣亦敬愛自然，因為他們堅信，只有這樣才能走到武道極致。

他們不求奢侈的物質生活，但似乎正因為如此，無論是以前的夏國皇族還是天機府方面，都理所當然的忽略了他們其他方面的訴求，比如神精、比如赤果與碎丹！

看著他們的背影，何璨為他們的知足而皺眉，但卻無從說起其中的不對，他與同樣沉默的荊鳳一路走出小安城，隨后便徑直往金陵方向趕了過去！

一路南行，以鳴光區中部偏北的晉安山脈為界，兩邊的風俗地貌還有繁榮程度便有了絕大的差異，出了晉安北，何璨便明顯感覺到了那股濃烈的古風在消散，目光所及，相對矮小的木屋不見，逐漸被高樓大廈以及漫天的機甲取代，仿佛那不遠處的山脈之上有著奇異的魔力，在這座國度中間降下了一層結界！

“奇原城就是晉安古境的最外城，從它往里走，逐漸接近玄一國，越靠近，古風越濃烈，里面的武道之風也愈加盛行專注，不像夏國中心，效仿曾經的西林，人人都以科武者自居，學的雜七雜八，四不像！”

一路行走一路談論，每當說起玄一國的武風，荊鳳都甚為推崇，言談舉止中甚至恨不得帶何璨過去見識一般，好與夏國的武道情形做個比對。可是他卻不知道何璨兒時就是從玄一國出來的，聽見他的話只是笑著點頭，也不多做評論。

在何璨掏腰包的情況下，兩人就近在晉安南的一座小城里購了一輛機車，便匆匆上了路，向偏西南的位置摸了過去。

十日后，他們終于在一座不算大的學府前進行了第六次降落。

“這是金陵區？”看著眼前不大的明顯是一處學府的所在，荊鳳發出詫異的聲音，印象中奇原學府已經夠小了，卻不想眼前的圍墻范圍更小。

“還沒有到，不過也近了，這里是雨陽區的飛魚學府！”走近飛魚，何璨發現這座學府更加的寂寥了，之前不遠處的機甲營地還有莊毅等人在，武道場也有程序和他的師弟們在勤修不綴，但現在走近學府除了隱約的樹影，卻根本看不見一個人的蹤跡。

這儼然幾乎是一座無人的學府了！

“沒回來？……但愿都沒有出事！”沒有看到那個白發胖子的身影，何璨心里不由惴惴不安，銀境會結束多時，那些人若是逃脫了，應該早就回來了才對。

卻是他和荊鳳從小安城出來后一路上都是從天上走，幾乎很少在地上逗留，所以還不知道逐鹿銀境會幾乎無人生還的消息已經在大半個夏國傳開了。

隨著再次接近這座已經對他透露著熟悉感的學府，何璨的心情卻不由的越來越壓抑起來，當看見蔓延到腳邊的地面裂紋和遍布的不規則碎石，他的腳步更是不由加快，向裂紋中心處，發出轟轟水聲的地帶快速靠近了過去。

荊鳳跟在他的身后沒有出聲，聽何璨說過飛魚這個名號，卻沒有從他口中了解更多關于這座學府的故事和細節，只是透過眼前，他了解到這應該是一座落魄到極致的次等學府，即使它可能輝煌過。

還好還是有人在的……

直到他們見到了一面湖，一面邊緣參差不齊，沒有草植但卻遍布溝壑水渠的小湖，只見湖面上接一條垂天瀑布，在其前方一列站位散亂，渾身黢黑的大叔和少年正不安的站在那，靜靜的看著到來的何璨！

“怎么回事？！”何璨的聲音有些嘶啞，雖說在詢問那一群神情不安的貌似機甲師的人，但目光卻始終在看著瀑布下的那面湖。

“余……余宗師不見了，我們下來時，就發現這座水潭好像爆開過！”

歲在中年但看起來卻像個小老頭摸了下鼻尖，留下更多的黑污之際，用十分忐忑的目光看著何璨，雖然不知道這座水潭對何璨有什么意義，但無論是荊鳳還是眼前這一排人，都能從何璨驟變的面色看得出來“余宗師的消失”對何璨意味著什么。

老齊的形容很貼切，即使身邊的機甲師們給他使了眼色，他還是忍不住用“爆開”這個詞來形容飛煌瀑這里曾發生的事，即使沒親眼見到這里的情形，但當時那聲天搖地動的巨響他還是真切的聽在了耳里。

“煌明湖那里……”

有些話其他機甲師不知當講不當講，但老齊卻顯然沒有這份考慮，他剛準備進一步對何璨陳述自己的所知，卻見到眼前人影一晃，卻是何璨已經投入了身后的湖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