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兩端都寂靜了。

我靜靜的等待著猴哥反應過來，一邊嘀咕著“不好意思”，沿途撞過好幾位拿著公文包的學校工作人員。

“不是……我說老大，那也只是一個線索不明確的猜想，沒有必要您親自……”

“我找到了就是找到了，”我冷冷的打斷他結結巴巴的勸說，以不容置疑的語調向他重新定義，“你和**都是看在我的態度上，才這么多天都中斷了調查吧，不想再讓我牽扯到那個世界的事情，你，姜子梟是這么想的，對吧？”

“……”猴哥在電話那頭明顯的咽了口口水。

“說不出話是吧？”我冷笑著擺擺手，拒絕一位推銷員的冰淇淋，“說不出話的話，你就給我尖起耳朵聽好了，我就是要背著你們的意愿走，我就是要再參與和加琉的交戰里面去。”

“……”猴哥依然一語不發。

“受尼德霍格之神的賜予。”

就像耳邊有煙花爆炸開了一樣。我緩緩的放慢了腳步。

“……「魔族」第二分支，「桀梟族」「黑翼」諾休斯?艾爾西，蒙受神的旨意，謹遵556任「魔王撒旦」的指使，為了「魔族」的振興，「十字大陸」的重生，——”

猴哥的聲音逐漸堅定起來，帶著幾分嘹亮的哭腔道。

“——吾「路西法」在所不辭！”

我的腳步停下了。

人潮涌動，從我的身體兩側自然而然的分成兩列整齊的隊伍，宛如水中的游魚一樣，繞著我散開了，只留下我一個人，立在翻涌著的人潮里。

“好啊。”我終于回過神來，扯著嘴角笑了一聲，“你小子這個時候把「魔族」的登基誓詞搬出來是嗎。”

“……是的，魔王陛下。”姜子梟的聲音顫抖著，“我……不知道，現在的這通電話會對「魔族」，造成怎么樣的影響，可是我知道，我唯一知道的一件事情就是——”

“——我是您的屬下。”

“這意味著……我生來就應該，無保留的信任陛下您。”

姜子梟的語氣逐漸莊嚴了起來，我仿佛看見了在幾百年前前任魔王的登基大典上，那個莊嚴的，把手平攤著靠在自己心口的黑色長發的桀驁少年，張開自己由無數片羽毛砌成的黑翼，目光筆直，正對著魔王威嚴的身姿，發出的慷慨激昂的宣誓。

我有時……是不是對這家伙，太多偏見了呢。

“……那個，魔王大人？”姜子梟的聲音忽的弱了下去，“我還敬著禮呢，什么時候您才讓我放手啊。”

“喂，你貨不要破壞氣氛啊！好不容易我才被你感動了一丟丟，敢情你還真右手捂心左手敬禮不管電話了嗎！我還納悶你聲音怎么那么小呢！”

“……不管那個啦……我手快僵了啊……”姜子梟可憐巴巴地哭道。

“該死，這宣誓我竟然還挺受用的……”我深吸一口氣，慢吞吞的告訴他，“……謹遵神的旨意，「魔族」光耀萬年。”

姜子梟在電話那頭“呼”地呼了一口氣。

我狠狠的啐了一口，繼續邁步向前，逆著人潮走動：“接下來，我可是要認真了啊。”

那頭一片安靜。

“第一，我，阮夏恩，都是地震幸存者。經冉悠悠所說，在地震當天，阮夏恩經歷了起死回生事件。”

姜子梟那頭一片“嘩嘩”的書寫聲。

“第二，「Jointdoor」躁動，可能是因為托運了容量太大的貨物。

“第三，阮夏恩并沒有加琉的記憶，以及對「圣戰之戟」的印象，但她保有全部的異世記憶。并且她已經失去了「天族」「圣力」，以及「神骨」。

“第四，可以確定的是，在借物競走比賽中出現的琥珀，外形為灰色，內裹金色物事，兩根手指大小，是阮夏恩在地震現場撿到的。并且她自己承認，該翡翠幫助她達到了一定的戰力提升，但不能作為考據。

“第五，「方寸」在尋找加琉時被疑似「魔力」干擾，被紊亂后呈絮狀。

見我遲遲不語，姜子梟弱弱的問了一句：“完了嗎？”

我點點頭，橫向穿過人群貼著墻面走，以安心的語氣淡淡道：“嗯，完了。”電話那頭響起放筆的聲音。

“……不過，還真是有好多奇怪的訊息呢，我們從來沒有注意過的，被老大你這么輕描淡寫地就指出來了啊。”姜子梟嬉皮笑臉的嘆了口氣。

“別說廢話了，要崇拜我之后再來。”我逐漸放慢腳步。

“首先，是那個被我們當成無用訊息的「Jointdoor」躁動事件。「十字大陸」和「異世」的人在穿越那道門來到另一方時，會被勒令交予「Key」作為憑證，這就為我「魔力」的缺失和你的翅膀消失做出了解釋。”

“……被當做「key」上交了。”

“對，雖然只是猜測，不過十有八九了。”我認同的點頭，“你有沒有想過，加琉的「key」是什么呢？”

“加琉的「key」……？”姜子梟忽然倒吸一口涼氣，“老大，你的意思是阮夏恩的「圣力」嗎？”

我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明確表示這是我默認的標志。

果不其然，姜子梟立刻提出了猜疑：“可這，對每個人都應該適用吧？沒有「圣力」之說，要知道異世的人可不像「魔界」，他們大部分都不清楚「Jointdoor」的存在。”

“別急嘛，這只是第一條假設，沒有假設哪里來的推理啊。”我淡定的笑了笑，“你再想想，那個很明顯帶有「神器」的力量的翡翠。”

“……”姜子梟沉默了一段時間，好像在斟酌自己的遣詞用句，“那個我也親自見了，是帶有「神力」的絕對沒錯，既然這樣范圍就可以縮小很多。”

“就是「圣戰之戟」啊，我要說幾次？”我不耐煩的叫道，“老子之前和它打過架，你以為自己的敵人，我會那么快就忘的一干二凈嗎？”

“可……可是魔王……”姜子梟的語氣旋即變得肅敬，可還是帶著堅定的反駁意味，“不管怎么說，僅憑自己的主觀意愿就決定這么關乎「魔族」興衰的大業，很抱歉老大，我暫時……還不能茍同。”

我去，這家伙，什么時候給他點顏色他就開染房了啊。

我牢牢咬住牙齒，忍不住向旁邊的磚墻狠狠擊了一拳，巨大的聲音瞬間使我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路西法，我告訴你啊，”我宛如揮舞著大刀的劊子手，帶著濃重的殺意咧嘴笑了，“你是不是跟了我幾百年的人啊，你他媽不會真以為我是那種人——”

“——會打這么沒有準備的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