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老村民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張一航這個大塊頭拉上去。

轉(zhuǎn)眼間，水中的女孩不見了。

被拉上岸的張一航迷迷糊糊的醒了一下，好像人們常說的回光返照一樣，他用微弱的聲音說了幾個字，“趙藝歡。”

然后他又昏倒了。

“老婆子，我先下去了，你快點解繩子。”老公公語氣有些急，畢竟趙藝歡泡在水里越久，就越危險。

“好，你小心點。”老婆婆看著老公公的眼神十分崇拜，老婆婆看著老公公時所流露的表情，就像迷妹看見偶像一樣，怎么看都不會討厭。

老公公“噗通”就跳入了水坑里，濺起了高高的水花，即便老婆婆蹲在距離水坑1米遠(yuǎn)的上方，也能感受到水花化做天空中小雨。

即便這場雨看著有些臟，但老婆婆還是會一臉?gòu)尚叩叵硎苤@是他們一直以來的最愛——潑水。

男男女女聚在村頭的水田里，一邊曬太陽一邊潑水。

那時他是村頭最帥的小伙子，那時她是村尾最美的姑娘。他們經(jīng)常聚在一起唱歌，一來二往便熟絡(luò)了。

老公公更是在他們秋收的好日子里，大膽地向老婆婆表白。

老婆婆想起當(dāng)年的情景，動作更加迅速。

他們兩人配合有序，不一會就把趙藝歡撈上來了。

趙藝歡比較輕，老婆婆憑借一己之力就拉上來了。

別看他們兩個頭發(fā)都花白了，身體還是很壯碩的，一兩下就把他們裝上牛草車，帶走了。

一路上，他們直接在車上吐了，感覺他們應(yīng)該是躺不慣這樣簡陋的牛草車。

“老頭子，你說他們像不像我們年輕的時候。”

老公公搖了搖頭。

“她沒你好看。”老公公直接表示。

“我都那么老了，和年輕的女孩子哪有得比。”老婆婆笑得很燦爛，黝黑的臉上也還是可以看到微微泛起的紅暈。

老婆婆也按著自己心里的想法說道，“他也沒你帥。”

即便歲月會在他們臉上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記，但這一切不影響他們在對方心目中的地位。

愛你，從來不是看你的相貌，更多是因為你的笑容。

這種會互相贊美的自己老伴的老人家，通常在他們的歲月里，總會留有幸福的痕跡。

車上的兩人極度不配合，一直吐水，原本蒼白的臉也變得紅潤了。

牛草車太難躺了，感覺比下雨天的的公交車還要難以忍受。

看著他們兩人一路上基本上咧開嘴流口水，老婆婆心里多少有點不開心。

畢竟他們多大的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貪玩，“戲山莫戲水”這句話古話，早就拋到云霄之外了。

兩位老村民身體素質(zhì)杠杠噠，三兩下就把張一航和趙藝歡搬到房子里。

兩位老人家根本就沒有適合他們穿的衣服。

老婆婆思量再三，把當(dāng)年的紅大褂拿了出來。即便在現(xiàn)在看來，這件褂子很土，很樸素，就連繡工都是很簡單的花紋，但在那個資源緊缺的當(dāng)時，這件紅褂子是集了很多的布票，而且還要認(rèn)識人才要到的。老婆婆穿著紅褂子一出就得到很多同村姐妹羨慕的眼光。

老婆婆只好給她換上這件紅衣服了，不然穿那些經(jīng)常縫縫補補的衣服，老婆婆心里知道，孩子肯定不喜歡。

隔壁的老公公想了很久，后來在一個大箱子里找到了當(dāng)年的黑褂子，那是他和老婆婆結(jié)婚時穿的，特別帥氣。

老公公有些氣憤地說了一句，“便宜你小子了”。

小張一航慢慢睜開眼睛，看著一個小女孩，她穿著白裙子，特別可愛。

他掉進(jìn)水里之后，發(fā)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陽光燦爛，曬得人暖洋洋的，她臉上微醺著如夕陽般的紅暈。我看著她，我覺得自己眼角是濕潤的，那一刻除了她之外，再也看不清其他事物了。

由于看不清東西，一切變得很模糊，包括小女孩的臉，他很激動，在床上弄出了很大的聲響。

旁邊小桌上的陶瓷碗，因為床的震動，落地了。

老婆婆還在照看著趙藝歡的，被隔壁房里的張一航弄出的響聲給嚇到了。

老婆婆跑到張一航身邊，看著他。

張一航眼角微潤，右眼竟然流出了一滴淚。

老婆婆一看，大覺情況不妙。

老婆婆大喊，“老頭子，快來，他是不是不行了？”

夢中，小張一航看著一個小女孩越走越近，她手里拿著一條白浴巾。

“爸爸，給你。”小女孩很不情愿把白毛巾遞給她的爸爸，因為自己來這里才拿了一條，給了他，自己就沒得用了。

小女孩嘟起嘴巴，瞥了小張一航一眼。

小張一航很乖地躺在地上，身體早就冷得瑟瑟發(fā)抖，卻不做聲。

大伙以為他嚇懵了，也沒有說什么。

直到他微潤的眼角留下了那一滴淚。

那大概是，你們不說，我也知道你們討厭我。

大伙嚇到了。

“男子漢大丈夫，說哭就哭，和小娘子有什么區(qū)別。”小女孩對著流淚的小張一航吐了吐舌頭。

自尊心極強的小張一航看著小女孩，眼淚越涌越多。

他不知道什么是傷心，只知道淚水一直流，就是止不住。

老婆婆看著張一航，他雙目禁閉，可淚水卻還是從他的眼睛里鉆出來。

老婆婆著急地等著他的老伴，因為他的老伴略懂些醫(yī)理。

老婆婆倚著窗期盼著他，卻聽到了張一航大喊了一聲，“不要”。

老婆婆嚇了一跳，馬上走到張一航身邊，抓起他的手拍了拍，“孩子，沒事了，沒事了。”

張一航不情愿地把頭扭到靠近窗戶的一邊，刺眼的陽光，恍如隔世。

他好想再見這個小女孩，可是莫得機會。

他慢慢睜開眼睛，卻被老婆婆嚇了一跳。

心里想著個小女孩，才不過一會，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個老婆婆。

日月如梭，韶華易逝，轉(zhuǎn)眼間小女孩變成老婆婆，嚇得張一航一下子掙脫了老婆婆的手，他馬上摸起自己的臉，“哦，還沒有長皺紋。”

老婆婆覺得十分詫異，此人該不是被水泡壞腦子了吧！

老婆婆十分認(rèn)真地看著他，突如其來的關(guān)心，讓張一航不知所措。

隔了好久，老公公才回來，看著張一航，說了一句，“沒事就出去走走吧。”

“老頭子，他剛剛哭了，沒影響嗎？”老婆婆一臉緊張地看著老公公。

“他好端端的，能有什么事？”老公公像一個老頑童一樣，說完話就嘟起嘴巴，因為老婆婆太過分關(guān)心張一航吧！

老婆婆聽到老公公的話，心里定了不少。

“只要你說他沒事，他肯定沒事。因為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大夫。”老婆婆說。

老公公嘴唇緊閉，卻也掩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他的眉梢都帶著笑意。

老婆婆看見他笑了，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揚。

這兩位老人家，狠狠地在張一航面前撒了一波狗糧。

甜，不僅僅因為你的笑容，更多是因為你的心里，始終把我放在第一位。

老婆婆挽起老公公的手，老公公原本還像一個倔強的老頭子的，只要老婆婆在，他只聽她的。

他們一起離開了房間，房間里只剩下張一航一個人。

安靜的時候特別容易胡思亂想，想起那天的噩夢，張一航還是會一副不寒而栗的樣子。

那天的意外，那天的誤會，成了張一航一直以來的心結(jié)。

不過，有些事，不想讓你知道，你絕不知道里面的一點。有些事藏在心里，或許可以藏一輩子，只要他張一航不愿意提出，那件事就會成為沒有人會知道那天的秘密。

張一航眼角的淚跡好像被風(fēng)干了，留下一條很明顯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