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你的選擇是什么？”

陳靈墟持劍立在碼頭，向身后的菲林少女問道。

“放心，無論你的選了誰，我都不會扭曲你的想法。”

“我……”

黑抱著那架巨弩，注視著前方的男人。

“我想留下來……錫蘭……需要我。我要保護她。”

“留下來啊……”

陳靈墟輕嘆一聲，雖然有所預料，但真的聽到這句話，讓他多少有些失望。

是該感慨人和人之間的緣分當真如此奇妙嗎？

自己努力的刷了小黑喵兩個多月的好感，結果還不如一個小丫頭幾天賣萌賺的好感多。

“那就留下來吧。”

陳靈墟沖她笑了笑。

好歹是女孩第一個主動選擇的決定，雖然不大看好，不過必要的支持態度還是要表達出來的。

“那個黎博利……倒是個有野望的政治家，小黑，不要為了別人把自己扯進去，那種爭斗，還不是你這個小孩子可以……唔，說這些你也不懂嘛。真是的。”

陳靈墟看了看時間，距離登船的時限就要到了。

“走了，我會回來看你的。到時候，要變得開開心心的哦。”

向黑招了招手，陳靈墟便轉身走向船上。

直到船消失在視野中，黑才嘆息出來。挺立的耳朵耷拉下來，尾巴也垂落在地，整個人都顯得極沒有精神。

她其實也想跟著一起走的。陳靈墟所說的，那個繁榮昌盛的國度，那座會被建設的極其美好的城市，她也想去看一看，也想在那里住下，然后跟著他，不管要去做什么，只要跟著他就好……

可是啊，她是感染者。

僅此一條，兩人之間的間隔便如同天塹一般。

“黑姐姐……”

小小的女孩子看到走來的黑，高興的跳下椅子向她跑來。

“小姐……我回來了。”

黑露出了笑容。這個女孩……，引起了她的一些共鳴，所以，無處可去的她想留下來，保護好這個女孩，等到擁有足夠的力量再去報仇。

至于陳靈墟對她的恩情……她該怎么回報呢？

【卡茲戴爾……南部】

“年姐，從這以后……”

陳靈墟握著劍，毫無風范的坐在地上，身邊環繞著十幾具焦黑的尸體。

“無論發生了什么，請讓我一個人經歷下去。”

年在他身邊突然出現，看著心情不大好的陳靈墟，點頭應下。

陳靈墟帶上了面具，拿起染血的劍，向更深的腹地，戰爭的漩渦中心走去。

年就那么跟在他身后，注視著他的成長。卻無人看見她，無人知曉她的存在。

“感謝您的援助，偉大的賢者。”

有著粉白色頭發的薩卡茲向他身前的龍族人由衷的感謝著。他的身后，同樣櫻白的女孩怯生生的望著他。

“無需言謝……畢竟，這是我的承諾，他們用自己的命，換來的承諾，特雷西斯。”

赤紅的眸子掃過面前零零散散的薩卡茲，昔日輝煌的王室，現在卻僅存兩支血脈，還要狼狽的四處逃竄。

龍惋惜地感嘆著。

“吾妹，來謝過恩人。”

特雷西斯向女孩招手，女孩似乎很怕生，但是很聽兄長的話，從他身后站出來，向龍恭敬的鞠了一躬。隨后微微吐了下舌頭，跑出了屋子，余下的黑袍白角的“侍從”們匆匆跟了出去。

“她，就是薩卡茲未來的王？”

龍看向特雷西斯，對方面帶微笑的回應。

“是的，吾妹啊，是我們僅存的，唯一的希望了。”

特雷西斯似乎一點都不在意王遠之人不是他，并對特蕾西婭是薩卡茲王的繼任者很是欣慰。

“現在的她……無論是年齡還是能力，都遠遠不夠。”

“我知道的……”

窗外傳來女孩的笑聲，讓搭在窗子旁看著的特雷西斯露出一抹笑意。

“在她成長起來之前，我會為她擋下一切……直到她再也不需要我為止。”

望向外面活潑的少女，特雷西斯的面容再次變回了第一次見面時的冷峻和自信。

“無論是善意，還是惡名，都暫時……交托于吾，現在的她，只需要正常的成長下去就好。直到她，有能力，將我殺死。”

“……真是古怪的感情。”

陳靈墟默默注視著這個男人，這個兄長，這位……攝政王。

“如約定所言，我會成為那把最鋒利的矛，將前路所有阻攔著的敵人通通擊碎。”

龍如是說道。

龍也確實實現了自己的承諾，在這位雖然年輕，卻極有手腕的王子手中，變成了橫貫整片戰場的可怕武器。

無論是偽王的軍隊，還是頑固不化的部落，都在可怕的棋手手下最強大的棋子面前如同紙糊。

同時刻，特雷西斯舉起了復辟的旗幟，以薩卡茲王特蕾西婭之名，聚集了一大批擁護先王的有志之士，對試圖操控卡茲戴爾的元老會進行著反抗。

尚且年幼的王站在兄長的庇護下，純粹的善意日益蓬勃，屬于王的福澤施落在每一位同伴身上。

那些見過她的戰士，都立下誓言愿意為她而死，那些敵對的人，都痛哭流涕的懺悔著，請求著她的寬恕。

一切，似乎都在向著美好的方向發展著。

“師父，師父……我們今天要練習什么？”

銀發白角的薩卡茲少女抱著一把劍，跟在一襲黑袍赦罪師裝扮的龍身后，用憧憬的目光注視著他，片刻不離。

“……今天，來了一些新的傷員，去看看。”

龍的發音有些僵硬，他昨天前才從前線撤回來，結果還沒休息，就被這個小家伙纏上了。

雖然叫她小家伙，但是這個女孩的年齡……僅僅只比他小了幾歲而已。

對方是他在某次救助戰斗中救下的，聽特雷西斯還有“同事”們所言，是很稀少的民間同族，祖輩應該有他們的同伴，可以考慮納入赦罪師的體系中來。

再加上那次的救助對她留下的印象，極為深刻，女孩只親近……相對別人，更親近龍，于是特雷西斯一聲令下，就讓他在空閑時刻幫忙帶帶孩子。

這恰好隨了女孩的意愿，她巴不得每時每刻都跟在龍身后。

龍最終不勝其煩（虛假的傲嬌），勉強同意了她的稱呼。

現在倒是習慣了，但仍有些莫名的感覺。

明明他也沒多大，怎么就多了一個徒弟呢？

看著四處忙著釋放治療法術對傷員進行救治的少女，龍的嘴角微微揚起。

這樣的感覺，也挺不錯的。

“呼~！師父，我……”

成功搶救回一條人命，被取名為閃靈的少女欣喜的起身想要和自家師父分享喜悅。可是長時間的施放法術使她力竭，剛剛站起來，眼前便是閃爍起一圈金星來，身子忽的一軟，人便向地面倒下去。

“辛苦了，做的很棒，我都看到了。”

在女孩跌倒在地之前，龍搶先一步接住了她，替她擦去臉頰上的汗，并第一次在語言上夸獎了她。

“我有認真的用出師父教給我的法術呢。”

女孩虛弱的笑了笑，隨后便因為脫力而昏了過去。

【許久之后……】

有多久沒見到過龍門的影子了呢？

望著遠處巍峨的護城墻，陳靈墟有些唏噓。

歷時五年，他在薩卡茲已經功成身退。

特雷西斯奪回了王族的榮耀，但是他和特蕾西婭之間，相互的理念沖突已經無法調和，剩下的，就是他們自己的家事了。

無論最后是特雷西斯死在特蕾西婭的手中，王位重歸王手；還是特雷西斯擊敗了特蕾西婭，徹底貫通自己的理念，都與名為“敖墟”的赦罪師無關了。

他“死在了”最后一場戰役里面，那是無論從什么角度觀摩推測，都只能定義為送死的戰斗。

可惜，他破局了。雖然最終依舊違背了約定，讓年出手了。但是那顆美味的、勝利的果實，確確實實被他們吃掉了。

或許他的死去，會讓很多人感到失望，不可置信。除去知情者，最為痛苦的，大概就是一直信賴著他的小徒弟吧。

六年，這趟漫長的旅程來到了結尾，他感到厭煩和疲憊。

他，想回家了。

回到龍門，去看一看老魏，看一看文月，還有那幾個老朋友。

如果可以，他還想去看一看浣熊師父，小毛球。

“歡迎回來，阿墟。”

赤紅的龍首精向他笑著。

笑著笑著，就哭了。

“啊，是的。我回來了，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