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

趙熙的驚嘆聲從電影亮起的那一刻就沒停止過，其他幾人還好些，要么是看過《西廂記》的，要么是聽說過電影名頭的，唯獨趙熙一人被眼前幕布中的一切給驚呆了。

不過其他人的表現也只是比趙熙強上那么一星半點罷了，彩色畫面對宋朝人民的沖擊力可謂是太大了，那銀幕上活靈活現的人物，宛如現實存在一般。

特別是趙熙，每當劇中的貂蟬唱起戲曲來，趙熙就特別用力地喝一聲：“好！”

“巧奪天工、活靈活現，直至今日我才得以明白詞中之意。”哪怕是端著姿態的夏公子，此刻也不得不說一聲好。

秦姑娘的關注點卻很特別，問何墨道：“這曲唱的好聽，唱腔也不錯，只是不知是哪里的唱腔，奴也好學一學。”

眾所周知何墨是個歷史能考不及格的貨，所以指望他記住宋朝有沒有黃梅戲和越劇是不可能的事。他只能打著哈哈敷衍，將所有的難題都推給了他素未蒙面的恩師。

其實何墨不說是對的，宋朝時黃梅戲壓根都還沒有影，只有個原始雛形叫做黃梅采茶歌，是黃梅縣左近茶農采茶時候自娛自樂的玩意。越劇那就更不用說了，在1852年嵊縣西鄉馬塘村農民金其柄創“落地唱書”，開始演變為在農村草臺演出的戲曲形式，這才是越劇最初的源頭。

隨著光線的遞進，劇情的推演，在那小小的方寸幕布之間，王充擺起了架勢開口唱戲：“散盡家財鑄金冠……”

何墨有種預感，肉戲來了！果不其然，熒幕中貂蟬穿著三點式的金色比基尼在呂布面前跳起了艷舞。

“嘶……”大嘴倒吸了一口冷氣，剛想說什么卻被東子一把捂住嘴巴。

其余那些公子哥看的津津有味，清一色的猥瑣一笑，一副是男人都懂的表情。

秦姑娘也沒什么大的反應，做為樊樓的頭牌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這種小場面不在話下。就連洪九也是紅著臉瞪了何墨一眼，接著往下看，全當沒事發生過一樣。

看來這宋朝群眾的接受能力還是很不錯的，何墨有些意外，他還以為古代人民對男女大防這種方面看的很重。

接下來的劇情以何墨的眼光來講，就顯得過于單薄了，可對于在場的宋人而言，這就是一場奇妙的冒險之旅。

在王允勸說貂蟬使用美人計時，秦姑娘顫抖了一下身子；當貂蟬被王允送給董卓時，趙熙哀聲嘆氣；當呂布逃離鳳儀亭時，夏公子直拍大腿；最后呂布殺了董卓時，一眾人等皆是拍手叫好。當然，除了何墨這個搖放映機的苦力。

唉，何墨不禁搖了搖頭，感嘆著宋朝時代的文娛水平低下，這樣的電影都能看的入迷。果然，還是這里民風淳樸。

何墨也沒忘了正事，在看過眾人的反應后，何墨確定了宋朝人們對這樣的片段還是有很強大的接受能力的。以后放別的電影可以少很多顧慮，這也不怪何墨多想，還特意搞了這么一個試映會。后世談起封建社會就有‘存天理滅人欲’一說，男女大防這四個字可不是簡單說說罷了，君不見多少女性為了一塊貞節牌坊，將自己的一生都鎖在一屋片瓦之間。就算是現代，男女觀念、性教育普及等等還都有許多問題存在。其實這鍋要甩給明、清兩朝，在南宋以前神州大地上的男男女女對這方面還是蠻正常的。

“敢問公子，這電影是何人所為？原以為這三國中呂布和董卓是受了王允挑撥離間，沒想到竟然還有這些故事。”

趙熙徹底的被電影給迷住了，當即跑過來虛心向何墨求教。

“是啊，”王吾乘好奇的說：“在陳壽的三國志中只有寥寥幾字，‘布與卓侍婢私通，恐事發覺，心不自安。’沒想到竟有這等大戲。”

趙熙握住何墨的手言辭懇切的說：“沒錯，請公子務必告知與我。”

何墨不動神色的把手給抽了回來，他還是不習慣古代文人這種相處方式：“這是家師所拍攝的電影，故事也只是話本俚曲改編而成，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怎么當不得真。”夏公子難得反駁：“這電影栩栩如生，宛如千年前的真人真事，可比口口相傳的故事當真的多了。”

“公子自謙，奴佩服的緊。”秦姑娘這時候也上來湊熱鬧：“奴家真羨慕何公子有如此神仙般的師尊，若是有幸公子務必賞臉來次樊樓，奴好謝過今日的電影。”

何墨他才不想去什么樊樓，那玩意是窮鬼去的地方？別處的酒樓在離譜也都是按文來算計算價錢，那里可是按貫來計算價錢的。何墨雖說放電影賺了一點錢，但那都是他攢下來的老婆本，輕易動不得。

好不容易逃出王吾乘的別院，說實話何墨有些受不了這樣的熱情，他心中想著的還是夫子廟首映的事情。

按照上回相國寺放電影的規矩，不過這回夫子廟前倒是可以多放一些板凳，聽說夫子廟旁邊蠻寬敞的。

依舊是喊上三人組，不過這一次并非提前去布置場地，而是要先把宣傳工作給做好。要知道距離何墨上一次放露天電影已經過去小兩個月了，這一次冷不丁的去放電影而且還換了個地方，有沒有觀眾還真不好說。

這年月可沒有什么宣傳海報之類的東西，何墨為了能完成任務，忍痛高價請了好幾個畫師模仿著《貂蟬》膠片封面畫海報。雖然只是黑白海報，但也花費了何墨足足五貫錢，把他給心疼的吃什么都沒胃口。

一百張海報，每張五十文，何墨可是花了大手筆，他要求明月樓三人組必須把這些海報給貼滿街頭巷尾，什么城門屋外的，什么院內弄堂的，反正這年頭貼小廣告不犯法，給我死命的貼。

這貂蟬的海報畫的還不錯，有些人看著喜歡就撕下來帶回家，這讓何墨氣的牙直癢癢，這都是老子花了錢的東西，憑什么你就直接撕了？

不管如何何墨的宣傳策略算是成功了，整個汴京都在討論《貂蟬》，一時風頭無兩。連帶著賣《三國志》的書商都發了財，所有人都想看看這貂蟬到底寫沒寫在書中。

等待的日子總是短的，一眨眼，就到了約定的日子。這一天洪夫人正要帶著洪家女眷們去夫子廟上香求符，剛要踏出門，突然心口莫名跳動發怵，轉過頭問了一句。

“小娘子可有看好？”

隨行的婢婆笑著回到：“小娘子乖巧的很，正安生的跟著呢。”

洪夫人點點頭：“嗯，好生看住，莫要松懈。”

“回夫人的話，老奴一定看好了小娘子，且寬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