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2【片場意外】

司梅塵對黃大胡子的導演風格一向門清。

他嘴里這場戲的唯美與否也就罷了，不過是黃大胡子的煙幕彈而已。

真實的代入感才是他真正想說的。

這貨曾經為了給演員說戲，不惜親自上陣。

然后兩百多噸位的他就和女主演一起，把床給壓塌了。

黃大胡子這個說戲的段子在圈內瘋傳。

最后得出的一致結論是，黃大胡子是默許甚至是鼓勵演員們假戲真做的。

而黃大胡子嘴里關于楊咪的所謂敬業，司梅塵同樣也理解得非常到位。

不過是一點暗示而已。

為了弘揚偉大的影視劇事業，楊咪擁有絕對的職業奉獻精神。

以前的楊咪如此，現在仍然如此。

何況楊咪和司梅塵兩個人，曾經一個是妾有情，而郎無意……司梅塵完全可以放心大膽地去演，她一定會全力配合。

司梅塵心里，只能呵呵了。

……

跟著黃大胡子走向片場的這段路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

化妝和道服也在一個小時內就全部完成了。

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里，司梅塵通過對原著的描寫和已有的版本的梳理，對這場戲的設計就基本成型了。

應該說，所有的版本都基本遵循了原著。

區別只在于演員的肢體動作與表情的設計，以及現場的演繹而已。

金老爺子對這段戲的描寫，為影視劇的改編和演員們的演繹預留了很大的空間。

因為這場戲尹志平沒有一句臺詞。

更沒有對他的肢體動作進行直接的描寫。

尹志平的所作所為，都是通過小龍女的切身體驗和心理感受來呈現的。

所以其他的任何版本只能作為超越的參考而已。

在此基礎上遵循原著并真實演繹尹志平此時的肢體語言和神色，就有望超越此前的所有版本。

化妝時，司梅塵閉著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回味著原著對這場戲的描寫。

這個精神病患者的主要癥狀之一，就是超常的記憶力。

（以下文字引自原著，為防御神獸襲擊對個別詞句有刪節。）

“……小龍女仰望著天上的星辰出了一會兒神，便合眼睡去。過了良久，眼上微覺有物碰觸，她平時黑夜視物如同白晝，此時竟然不見一物……原來雙眼被人蒙住了。隨即覺得有一張雙臂抱住了自己。這人相抱之時，初始極為膽怯，后來漸漸放肆大膽。但覺那人口舌相就……”

“她初時以為是歐陽鋒忽施強暴。但與那人面龐相觸之際，卻覺他臉上光滑，絕非歐陽鋒的滿臉虬髯。她心中一蕩，驚懼漸去，情欲暗生……”

“心想原來是楊過這孩子來戲我。只覺他的雙手越來越不規矩……小龍女無法動彈，只得任其所為。不由得又是驚喜，又是害羞……”

“……楊過回到茅屋之前，見花叢中露出小龍女的兩只腳來，一動不動地似乎已經睡著了。楊過叫了兩聲“姑姑”不聞答應，就鉆進了樹叢。只見小龍女臥在地上，眼上卻蒙著一塊青布。楊過微感驚訝，解開了青布。”

“但見她眼中神色極是異樣。暈升雙頰，嬌羞無限。”

“……楊過依照適才歐陽鋒所受之法給她解開了穴道。小龍女穴道被封點之后固然全身癱軟，但楊過替她解了穴道之后，她仍然是軟綿綿地倚靠在楊過身上，似乎周身骨骼盡皆融化了一般……”

……

原著對這個戲份的場面描寫僅此而已。

如果一定要加上尹志平，那就是楊過從歐陽鋒處回來的路上遇見尹志平時，對尹志平此時的形態描寫。

“……楊過見他衣冠不整，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尹志平是全真教第三代弟子的首座，武功既高，平素舉止又極有氣派。但不知怎地，此時竟是滿臉慌張，說不出話來……”

除了這小段描寫，這場戲對尹志平的所有表現都是通過小龍女的切身感受來呈現的。對尹志平如何動作卻沒有任何一點點的直接描述。

想必金老爺子也一定經歷過什么洪流，否則這段文字怎會如此奇妙？

……

包括大搖臂在內的三臺攝像機齊齊瞄準了那片雜花生樹的灌木叢。

楊咪慵懶地斜倚在灌木從中一顆稍顯粗大的樹根上，貌似已經準備就緒，就等著前來的尹志平了。

看著司梅塵走向楊咪的背影，黃大胡子心里也是滿滿的期待。

“一號機全景，二號機抓特寫，三號機中近景隨意抓拍……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一個機位都不許關機！”

黃大胡子還沒等司梅塵走到楊咪身前就迫不及待地下了開機命令，并且要全程拍下來。他知道這部戲中有關司梅塵的戲份無論最后能否播出，這些畫面都會是極其難得而珍貴的。

如果司梅塵能借此機會重出江湖，這段戲就將是一代天才的翻身之作。黃大胡子自然功不可沒。

如果最后仍然不能播出，這段戲也將是一代天才的絕筆之作。其價值更是不同凡響。更何況……三年河東三年河西，以后的事誰也說不準。

黃大胡子緊緊盯著監視器，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遠處有雷聲隆隆滾過，黃大胡子心里一驚，不免就有些著急了。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督促司梅塵，快點快點，上啊上啊，這雨要是先下起來就來不及了……

然而他終究還是沒有喊出來。

因為此時的尹志平已經走到了小龍女的身前站住了。

他低頭看著小龍女，臉部的肌肉在抽搐，在抖動。

興奮、貪婪、迫不及待、不敢相信……種種復雜的表情糾纏在一起，令他原本就像雕刻出來一般的俊美容顏，此時竟然變得有些猙獰了起來……

黃大胡子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壓抑著嗓門低低地吼了一聲，“這特么才是真正的影帝！”

司梅塵蹲下了身子，伸手要解小龍女的衣帶……

隨即他又站了起來。

一手抽出佩劍，另一只手扯起袍子的一角，佩劍一揮就割下了一條布片。

他開始試探著、輕輕地把布片蒙住了小龍女的雙眼，又輕輕抬起她的頭把布片繞過，還把布片在小龍女的腦后打了一個結。

他的雙手顫抖著、哆嗦著……

二號機及時地把鏡頭對準了司梅塵跪著的雙腿和雙腳。

一號機俯拍。從高空中的遠景漸漸拉近，整個畫面都是尹志平附身的背影。

三號機則從小龍女被蒙著的面容上搖到了尹志平猙獰的面部。

一聲悶雷，一道閃電，大大的雨點一顆又一顆地砸落了下來。

黃大胡子緊盯著監視器的雙眼幾乎就要噴出火來。

司梅塵的這種表情簡直太特么真實了！

這種天才如果不讓他去演戲，天理不公啊！

黃大胡子顧不上向及時給他撐開雨傘的助理道聲謝，心里在默數著三、二、一……

就在他剛想喊停的那一瞬間，一聲突兀的炸雷在頭頂響起，一道賊亮的閃電把整個昏暗的天空照耀得如同地獄一般的青光閃閃，黃大胡子在驟然一驚之下，大叫一聲就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四周幾乎所有的工作人員都被這一聲恐怖的炸雷和鬼火一樣的閃電嚇得大叫著抱頭鼠串，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

黃大胡子根本顧不上身邊這些工作人員，從地上爬起來的第一眼，他就看向了尹志平的作案現場……

一簇青藍色的火焰正在那里升起。

眨眼間，等黃大胡子以百米沖刺速度沖到近前時，那簇青藍色的火焰只剩下星星點點的火星了。

司梅塵和楊咪兩人身上的衣物已經焚燒殆盡，卻膚色如生，面容安詳，就像甜甜滴睡著了一般。

然而兩個人同樣潔白而細膩的后背肌膚上，卻出現了一串串字符。

那串字符就像滿文一樣曲曲彎彎，不明其意。

司梅塵身上的字符是磚紅色的，就像剛剛焚燒出來的一樣。

而楊咪身上的字符，卻是湖藍色的，就像剛才的藍色火苗一樣。

黃大胡子伸手在兩人的鼻翼和頸動脈處試了試……然后就回身吩咐道，“打110和120吧，現場誰都不要走近，不要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