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沒有理會，徑直向前走著，青蚨停下，氣鼓鼓地看著少年。少年察覺到青蚨沒有跟上，停下腳步卻沒有轉身，而是背對著青蚨，二人一言不發，就這么一前一后地僵持著。青蚨低著頭用腳尖撥弄著地上的石子，兩只腳交替著將石子踢來踢去，然后瞄準少年的腿，腳上卯足了勁兒，將石頭沖少年的右腿踢過去。卻見少年的身形向左微偏，那顆石子連少年的衣擺都沒有碰上便向前滾去。青蚨見少年躲開了，便又將一塊稍大的石頭踢向少年的左邊，少年依舊躲過，少年依舊沒有轉身，只是冷冷地來了一句“回家。”青蚨沖上前去，手握成拳，向少年的后背襲去，少年驀地轉過身，青蚨因為走得太快，差點撞入少年懷中。二人雖說年齡相仿，但是身高卻相差甚多。少年握住青蚨的手腕，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青蚨，青蚨仰起頭，有些心虛地望著少年黑玉髓般的眸子。“小姐鬧夠了嗎？”少年問。低頭咬著嘴唇，少年松開青蚨的手腕，說“回家吧。”便轉身離開，青蚨跟在少年的身后。斜陽殘照，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天邊殘陽似血，街道市集的吆喝聲也逐漸消失，包子的香味撲面而來。青蚨咂咂嘴，確實有些餓了，搜遍全身，終于找到幾個銅錢。青蚨心想，也許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在饑腸轆轆之時，身上恰好有錢，不多不少，能夠買兩個包子。熱氣騰騰的包子握在手中，也驅散了手上的寒冷。看著前面的身影，青蚨小跑到少年面前，將一個包子遞給他，“喏，這個包子請你吃。”少年看著包子說“你吃吧，我……”少年還沒有將話說完，青蚨卻跳起將包子碰了少年的嘴唇，然后說“你已經碰了這個包子，我也不會吃這個了，你要么就扔了它，要么就吃了。”說完便咬著自己的包子轉身慢慢悠悠地走著。前面盯著手中的包子，原本冰冷的雙手也漸漸變得溫熱。

少年嘴角微揚，大步追上青蚨。青蚨看著身側之人，想著和他好歹也有一個包子的交情，俗話說吃人家嘴短，這次和他說話，他定然不會不理。“哎，你叫什么名字？我聽他們叫你阿笨，你不會真的叫這個吧？”果然那人沒有說話，青蚨又說道“你真的叫阿笨啊？阿笨！你看起來卻一點也不笨，不過想一想，你剛才的行為確實是挺笨的。那么大的一直狗沖來，你居然都不躲躲，萬一它真的咬你呢！阿笨，你那會怕不怕？”

少年咬著牙說“別叫我阿笨”

青蚨一聽這聲音還有些高興，這人終于說話了。便說“你這人，我問你名字你不說，我和他們一樣這么稱呼你，你卻說你不叫這個名字，那你叫什么？”少年又不說話了。

青蚨說“既然你不說，而且你又不叫阿笨，那你就叫聰明吧！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好，顯得你多聰明。”身旁之人依舊不說話，青蚨繼續說“你沒說話那就說明你答應了，以后你就是聰明了！”

“聰明，你今年多大了，我感覺你和我差不多大，但是你的身量怎么比我高出這么多呢？聰明，你是哪里的人啊？聰明，你……”“你有些聒噪！”青蚨還沒有說完，便被他給打斷，青蚨沖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青蚨心想‘真不知道你和我誰是主義，還敢嫌我聒噪！岑青蚨，你有什么好怕他的，他就是個家仆，怎么他說一句你就不敢說了！’

“哎，等一下！”青蚨突然叫住聰明，少年有些疑惑地看著她，只見青蚨停在一個賣冰糖葫蘆的攤子前，指著一串糖葫蘆問他“你身上帶錢了嗎？不需要太多，能買一串就好。”聰明搖了搖頭，青蚨嘆口氣，身上一個銅錢都沒有了。

“你很想吃？”聰明問。

青蚨搖搖頭，說“是買給玉髓的。之前說好的，帶她出來給她買這家的糖葫蘆，但是那次卻沒給她買上，后來就被一些事情給耽誤了好久，玉髓也一直沒有吃上。”

聰明說“你不是生她的氣了嗎？”

青蚨說“對啊，今天出門還是很生氣，但是走到這看到了糖葫蘆，生她氣的事情忘記了，只是想著給她買”

青蚨見聰明沒有說話，便又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其實我也是這么覺得的，有時候我想討厭一個人的時候，我會把他做的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想一遍，然后我會越來越討厭他，最后變成這個人站在我身邊，我會想要立即離他遠一些，甚至遠離他后，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讓我討厭。可是當我不想討厭一個人的時候，就算他惹我生氣了，我也會一直想著他的好，會告訴自己，他這么做是沒有問題的。而且，玉髓在我家已經待了六年了，平時也會逗我的，而且今天她還買了我最愛吃的蜜餞，但是我……”

青蚨說著說著，開始上下打量聰明，聰明有些警惕地問她“你在看什么？”

青蚨沒有理他，又在自己身上四處尋找，嘴里還在嘀咕“怎么出門不帶錢呢？身上連個值錢的也沒有，沒辦法，只能用這個了。”青蚨從荷包中拿出一枚玉玨遞給老板，說“老板，我想要兩串糖葫蘆。”老板看到青蚨手中的玉玨，急忙說“姑娘，您這東西太貴重，我可不敢要。”

青蚨急忙說“可是我身上就這個值錢的了。”

老板說“姑娘，你先拿著吃，下次出門的時候再給我錢。”

“您就不怕我賴賬嗎？”青蚨問。

老板笑著說“您是岑老板的寶貝女兒，我可不怕。”

“啊？”青蚨有些驚訝，想著那人不僅知道自己，也知道爹爹，沒想到自己爹居然在京城中這么有名。他不就是有幾家鋪子嗎？青蚨也沒有再問，而是拿著兩串糖葫蘆蹦蹦跳跳離開。

“給你”青蚨將一串遞給聰明，少年生怕青蚨再像剛剛那樣將糖葫蘆碰在自己嘴上，立即向后一閃，說“我不喜甜。”

“啊？好吧，那我就吃了，正好只有兩串。”青蚨咬著糖葫蘆說。

“剛剛那枚玉玨是你的？”少年突然問道。

“那個是上次，有一個人硬要用那個買我糖葫蘆。可是我家又不缺那個，我就隨手裝在哪個荷包里了，今天也是偶然帶上了，要不然我都要忘記了。怎么，你喜歡？你喜歡就送你了？”青蚨說。

“不需要”少年回答。

兩人一路上再無話，直到快要進入永寧巷時，見到玉髓正拿著斗篷焦急地跑來，身后還跟著阿孔。

玉髓紅著眼睛說“小姐，你去哪了？怎么回去給你拿件衣服的功夫人就不見了呢？病還沒有好，又穿得這么單薄，別再加重了。”

青蚨聽到這話，心中一松，心想‘原來玉髓是回屋給我拿衣服了，她那會沒有生氣啊！’

阿孔對少年說“阿笨，你在哪找到小姐的額？你還挺厲害，出去那么多人，就你把小姐帶回來了。”

青蚨突然說“不要叫他阿笨！”

阿孔有些驚訝，然后小聲說“是，可是小姐那該叫他什么？總不能一直叫他哎吧！”

青蚨有些得意地說“他叫聰明，好聽吧，我取的。”

“好聽，好聽。”只有阿孔一人在應和。

聰明沒有說話，而是看了看青蚨，又看了看青蚨手中的糖葫蘆。青蚨懂了他的意思，將手中的糖葫蘆遞給玉髓，說“給你買的，上次答應你的。”

“小姐……”“又冷又餓，快把斗篷給我，我要吃蜜餞，還要吃飯，要吃雞腿，要吃魚，要喝魚湯，快回去啊……”玉髓聲音顫抖地喚了一聲小姐，卻立即被青蚨打斷，待青蚨說完后，玉髓急忙將手中的斗篷披在了青蚨身上，攙著青蚨回去。然后說“小姐，這兩天還是要清淡為好，粥已經給你做好了，快回去吧。”

青蚨聽到后，要搶玉髓手中的糖葫蘆，說道“早知如此，就不給你買了。”玉髓拿著糖葫蘆的手閃躲著說“小姐，送出去的東西豈有收回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