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室門口，李越早就到了。

“你手里提著什么？”方珊一邊開門一邊問道。

李越說：“估計你沒吃晚餐，特意給你買的燒鵝飯，香！”

方珊點點頭，一把搶過李越手上的飯盒，說：“不錯，做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要不我們試試？”李越笑道。

“滾！信不信我拿這個鵝腿踢死你？”

李越故作求饒狀，道：“我信，這鵝腿這么粗，一定會把我踢死的。”

“少跟我耍貧嘴，說正事吧！”方珊一邊吃一邊說道

“嗯，說正事。有什么發現？”

方珊說：“據公司的員工回憶，姜飆和他姐姐姜麗華是在去年九月份之后才開始有密切來往的。而之前，因為姜飆曾經挪用公司的公款，后來被沈進勸退，因此他們姐弟兩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什么來往。”

“去年九月份？”李越嘀咕道。

“對，九月份。公司賬單顯示，去年九月份有一筆一百萬的支出，備注寫的是捐贈。”

“捐贈？對了！去年九月份，原鷹嘴市鷹嘴鎮百姓的祖墳山翻修過，那時還搞了一個祭祖大典。當時沈進是作為嘉賓被邀請出席的，他捐贈的就是祖墳山前的那個木制牌坊。當時我還是協警，也在現場維持秩序。”

“那當時有沒有發生什么特別的事情呢？”方珊追問道。

“別急，讓我想想。”李越一邊想，一邊把手伸進方珊的飯盒里去拿鵝肉吃，方珊一筷子把他的手打得彈回來。

“哎呦！”李越慘叫一聲。

“想到什么了？”方珊嚴肅的問道。

李越說：“就算想到了也被你嚇忘記了！”

“好好好，我不嚇你了，你吃吧。”方珊拿起最后一塊鵝肉自己吃，卻把一盒白飯推給李越。

李越用食指粘了一粒米飯送進嘴里嚼了兩下之后，猛然一拍桌子，說：“想起來了，當時姜麗華也去了，但是因為姜麗華不喜歡這種場合，因此到附近的山上去看風景，后來不小心掉到一個山洞里，當時還是我們幾個協警去把她救出來的。”

“那她是不是在洞里發現一本《九陰真經》？”

“啊？什么經？”李越愣住了。

方珊笑著說：“你不會告訴我，姜麗華掉進洞里的時候有了特別的發現吧？就像武俠小說一樣。”

“會呀，為什么不會？你想啊，如果沒有發現，她怎么會掉進洞里？所謂腳底打滑這種事情才是小說家虛構出來騙人的情節。在現實中，一個人要出現意外，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腳下有陷阱，二是她有所發現之后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因此出現意外。”

方珊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照這么說來，姜麗華就是那個時候發現了一個發財的秘密，然后尋求姜飆的幫助，最后姜飆見利忘義，找人害死了姐姐。但是，姜麗華死了之后，姜飆并沒有得到那筆財產，因此才處心積慮的進入公司，在公司里搜尋他想要的東西。”

“對對對，這樣就完全合乎邏輯了。走，我們到祖墳山去看看，說不定還會有所發現！”李越激動的說道。

方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說：“要去你去，大晚上的，我可不去那個鬼地方！”

“沒事兒，我經常在哪里過夜，無非就是有點磷火飄動而已，你一個留學回來的碩士還怕磷火嗎？”

方珊冷冷一笑，說：“外國的恐怖故事更嚇人，你說什么我都不去！”

李越搖頭笑了笑，獨自出門走了。

他當然知道方珊不會去，即便她要去，李越也不會帶她去。

在李越心里，晚上的鷹嘴峰下，是他和吳霞的私人空間。

雖然至今沒有人知道鷹嘴峰里那咚咚咚的聲音是什么東西發出來的，但是“天眼”被打掉了之后，那奇怪的聲音也消失了。

李越最近也很少到這里來，到不是因為他知道吳霞可能活著，所以不來祭拜了，只是為了找到吳霞而忙得沒空來。

今天，如果不是要來調查祖墳山，他也不會到這個地方來。

站在那棵已經長成小樹的梔子花前，李越冷靜的說：“阿霞，我早就應該想到，枯樹發芽是你在提示我你還活著。我不應該沉浸在我們之前美好的生活中無法自拔，我要盡快的找到你，和你一起去創造更美好的未來！”

說完之后，李越徑直朝祖墳山走去。

站在入口處的牌坊下，李越拍了拍木柱子，自言自語的說：“沈進啊沈進，是不是你的善意捐贈給你惹來了殺身之禍呢？如果你在天有靈，求你給我一點提示吧。延遲一天破案，那些被困的人就會多受一天苦。你的心最善，怎么忍心看那些人受苦呢？”

這時，李越身后突然出來一個聲音道：“你在求沈進幫助你？”

“誰？！”李越嚇了一跳。

“師傅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黃佩緩緩的從黑暗處走來。

李越驚訝的問：“師傅，你怎么會來這里？”

“或許，我又和你想到一起了吧。去年翻修祖墳山的時候，我也在現場。”黃佩抬頭看著高大的牌坊，一臉嚴肅的說：“好人有好報，我相信沈進不會就這么被冤死的。”

“對，記得當時姜麗華是在那個地方看風景的，我們過去看看，或許會有發現。”李越指著祖墳山左邊的一個小山坡說道。

“走，過去看看。”

師徒兩肩并肩的朝黑暗深處走去，磷火在他們身后跳著幽靈般的舞蹈。

李越出門進山之后，方珊也離開自己的物理研究室準備去陳志山家。現在她必須把沈志明的事情如實的告訴陳志山，當然，還得去幫陳母換衣服。

路過一個燒烤攤的時候，方珊買了一大堆燒烤，打算回去和陳志山一邊喝酒一邊聊天。無論如何她必須得想辦法開導陳志山。

沒想到到陳志山家里的時候，陳志山和哥哥趙九能正在院子里喝酒。

“你電話怎么關機了？趕緊來，有喜事告訴你！”陳志山高興的拉著方珊的手坐在一張早就準備好的椅子上。

方珊莫名其妙的看著陳志山說：“什么喜事啊？難道是伯母醒了！”

話音未落，趙九能就在方珊肩膀上拍了一下，瞪著眼睛說：“哪壺不開提哪壺！”

“那是什么嘛？你們搞得神經兮兮的！”方珊焦急的問道，同時把自己買的燒烤放在桌子上。

陳志山笑著說：“你哥要結婚了，你馬上就有嫂子了！”

“啊？真的？我怎么沒聽說啊？”方珊驚喜的問哥哥道。

趙九能到有些不好意思了，扭捏著說：“我這還不是沒來得及跟你說嗎！”

“這還真是好事啊！明天，明天把嫂子帶回來讓我們見見啊！你夠可以的啊，在外面瞎掰幾天，竟然還真找到老婆了。有這本事，早幾年怎么不去找一個啊！來來來，我正好買了一些燒烤，今天好好的替你慶祝一下！”方珊一邊說，一邊激動的把燒烤的袋子打開，眼里噙滿了幸福的淚花。

說起來還真不容易！兄妹二人年幼就父母雙亡，這么多年，雖然有政府和街坊鄰居的照顧，但沒有父母的滋味，不是別人的照顧就能彌補的。如今哥哥趙九能終于要結婚了，做妹妹的當然高興！其實方珊心里知道，這么多年哥哥不結婚，還不就是為了供她讀書嗎？不就是害怕找到個不好的老婆讓她受欺負嗎？

雖然趙九能當年曾經阻止方珊繼續讀書，但是在陳志山的勸說下，趙九能還是改變了自己的態度，并且十年如一日的供方珊讀書。這份深厚的情誼，她方珊一輩子都報答不了。

“哥，我敬你一杯！謝謝你這么多年為我的付出，你辛苦了！”方珊舉著杯子含著熱淚對哥哥說道。

趙九能的眼圈也濕潤了，羞愧的說：“你最應該感謝的，其實是你志山哥，沒有他，哥哥沒辦法把你培養成才，當年···哥哥對不起你！”

“還說那些干嘛！來，咱們把這杯酒喝了。”

兄妹兩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后兄妹兩又把酒杯倒滿，雙雙舉到陳志山面前，說：“我們兄妹兩一起敬你一杯！”

陳志山握著兄妹倆的手，搖頭道：“你們都應該敬你們自己。當年如果不是你趙九能一句‘我們兄妹在家里，就還是一家人’的豪言壯語，你們早就被送到孤兒院去了。如果你方珊不認真努力的學習，就算我給你再多幫助，你也無法成才！所以，你們都應該感謝自己，感謝自己的努力，感謝自己的堅持。”

陳志山一席話，說得兄妹兩熱淚盈眶。二十多年，兄妹兩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除了他們自己知道之外，恐怕也就只有陳志山清楚了。

兩杯酒下肚，不善喝酒的趙九能就醉了，陳志山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他送回家去睡了。

回頭，方珊依然精神飽滿的坐在桌子邊等陳志山。

“怎么，你還不休息。”送走趙九能后的陳志山臉上的笑容又消失了。

方珊搖頭說：“我還想跟你聊聊，···你為什么又板著個臉？”

“我有些累了。嗯，想聊什么？”陳志山強打起精神坐進椅子里，點燃一根煙后定定的看著方珊。

方珊酒后臉微紅的樣子，比傳說中月亮里的嫦娥還漂亮。

方珊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過頭，說：“看什么看？多少年了，沒看夠啊！”

陳志山笑了笑，轉頭看著天上的月亮說：“今天的月亮可真圓啊。”

“是啊，月亮圓，人，也該團圓了。”方珊也靠進椅子里看著月亮。

“你哥不是已經團圓了嗎，多好啊！”

方珊轉頭看著陳志山說：“可是我們呢？”

沒等回答方珊的問題，陳志山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睡夢中，一位身穿潔白婚紗的新娘朝他翩翩走來，他牽著新娘的手，緩緩的朝一片碧綠的草地走去，草地的盡頭有潺潺的流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