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歸途歷險
- 約翰·牛頓傳:真正福樂,永久財寶
- (英)理查德·塞西爾
- 3394字
- 2019-07-16 17:36:22
非洲海岸的貿易——去往英格蘭的危險之旅
我作為旅客搭乘的這艘船,做的是買賣黃金、象牙、染料木和蜂蠟的生意,而收集這一類的商品需要很長的時間。船長從岡比亞開始他的貿易,在非洲已經待了四五個月,我加入之后,又在非洲待了一年左右。我們沿著整個海岸線航行,最遠曾到達位于赤道以南1度的洛佩滋角,而從英格蘭到我登船的地方,只有一千多英里。在這漫長的旅程中,我沒有什么值得關注的事可以給你講。旅程中沒有什么生意能讓我的頭腦忙碌起來,我只能有時用數學來自娛自樂。除此以外,只要在清醒的時候,我的生活中充滿的是最可怕的褻瀆神的行為和不敬虔之舉。我還沒遇到過像我這樣膽大妄為褻瀆神的人,我不滿足于平常的賭咒發誓,還發明了一些新方法,因此,我常常受到船長的嚴厲批評,他本就是一個性情中人,說話一點也不謹慎。因為這種關系,我對他講了以前的一些經歷,他也看到我的行為,尤其是航行接近尾聲的時候。他經歷了許多災難,經常對我說,船上有一位約拿,無論我在哪里,都有詛咒跟隨我。他所遇到的所有麻煩,都是因為把我帶上了船。我要略去其他的事,再講一兩個說明主的仁慈和耐心的例子之后,我要轉而講述另外一些更值得你細讀的東西。
盡管我在很長時間里過著一種無節制的奢侈生活,但我從來都不喜歡喝酒。我父親常常和別人說,只要我不酗酒,他就仍舊對我能夠浪子回頭抱有希望。然而有時我會推廣一種酒宴,用我自己的話來說,是為了娛樂。我雖不喜歡喝酒,但我卻把自己出賣給邪惡,并從惡作劇中取樂。最后一次此種類型的惡作劇是船行駛在嘉邦河上的時候,由我提議并由我承擔費用。一天晚上,我們四五個人坐在甲板上交替喝杜松子酒和朗姆酒,看誰能撐到最后,我們用一個大貝殼充當玻璃杯。我十分不適合此種類型的挑戰,因為一喝烈一點的酒我就上頭。那晚由我起頭,我喝了第一杯。我記得很清楚,那是對第一個開始的人的詛咒,到后來證明受詛咒的正是我自己。我的頭很快就像著了火一樣,我起身在甲板上跳舞,像個瘋子一樣。當我這樣轉向我的伙伴時,我的帽子掉向船外。借著月光,我看到船邊的救生艇,我急忙撲過去,想站上去拿我的帽子。我的視線欺騙了我,因為小艇并不像我所想的那樣在我可及的范圍內,實際上,它離船還有二十英尺的距離。然而,我已經有一半身子掛在甲板外,再有一會兒的功夫我就要栽到海里去了。這時,有人從后面抓住我的衣服,把我拖了回來。這次真是有驚無險。我不會游泳,如果清醒的話我是不會這樣做的。潮水漲得很大,我的伙伴都在竭盡全力救我,而船上其他人都睡著了。不管怎么看,我都可能如此輕易地在那可怕的情形中消亡,在我自己的詛咒下沉入那永恒的黑暗之中!
另外一次,在佩洛斯角,我們當中的一些人在叢林中射殺了一只野牛。我們把牛的一部分拿到船上,并把剩下部分所在的地方仔細做了標記。晚上我們返回去取它,但我們出發得太晚了。我充當向導,但在我們到達那地方之前夜幕就降臨了,我們迷路了。有時我們會走到水中間的沼澤里,當我們重新走到干路上時,也不能分辨是向著船的方向走還是背著船的方向走。我們每走一步都多增加一分不確定性。夜越來越深,我們被裹挾在那無法逃脫的叢林里,那里也許從來沒有人類的腳步涉足過。那里的荒野完全荒瘠,遍布野獸。我們的的確確處在一種可怕的境地之中,既沒有光源,也沒有食物和武器,而每一棵樹后面都可能會有老虎沖出來。星星被云遮避,我們也沒有指南針能判斷該向哪一方向走。如果這樣的情形持續下去,我們可能會在這片叢林里遇難。但神樂意保護我們,并沒有野獸靠近我們。幾個小時的混亂之后,月亮出來了,照亮了東部的一角。正如我們所猜測的,我們不是走向海岸,而是走向內陸。在月光的指引下,我們終于可以向水邊行進,當時我們已經離船很遠了。最后,我們終于安全地回到船上,除了恐懼和疲憊以外,并沒有再發生什么其他不可預料的事情。
這次解困,還有其他許多次解困,在我身上完全失去了影響。良心的警告因為我不斷的抗拒變得越來越弱,最后完全停止了。在隨后的幾個月甚或是幾年的時間里,我感受不到一點良心的警告。在我被疾病光顧,確信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我一點也不擔心后果。總而言之,似乎所有的跡象都表明我最后的抗拒和不知悔改,而審判和憐憫都不會對我產生任何影響。
最后,我們的生意結束了,離開了洛佩滋角,在安娜波那島經過幾天的休整和補給,我們就返航回家了。當時的時間大約是1748年的1月。從安娜波那到英格蘭是一段很長的旅程,中間不經過任何港口。如果算上我們在信風區迂回行進的路程,大約有七千英里。我們先向西行進,將要到達巴西海岸,然后向北走,到達紐芬蘭海岸。天氣和風向都正常,沒發生什么特別的事情。我們在岸邊停留了半天時間來釣鱈魚,這在那時主要是為了消遣。我們補給充足,怎么也沒想到這些魚后來竟成為維持我們生存的東西。3月1日,我們離開紐芬蘭海岸。那天刮著強勁的西風,推動我們快速向家的方向行進。我那時應該看到,船在熱帶的氣候里航行了很長時間,船體失修,很不適于在強勁的風暴中航行。船帆和繩索都老化了,后來,這導致了更大的危險。大概在3月9日,就是我們的大災難發生之前的那一天,我覺得有一個想法滑過我的腦際,對此我久已陌生。在船上僅有的書中,有一本是斯坦諾普的《金培士》。我漫不經心地拿起書消磨時間,就像我以前經常做的一樣。我漠不關心地讀著,就好像它完全是一部羅曼史。然而,這次當我讀這本書的時候,不自覺的有一個想法出現在腦際,如果這些事都是真的會怎么樣呢?我無法承受那推理的力量,因為這與我自己有關,我因此而立刻合上了書。我的良心再一次見證了我的抵抗。我得出結論,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承受自己的選擇所帶來的后果。我立刻打斷這些想法,轉而加入一些無謂的閑聊和其他的事情。
但是現在,耶和華的時候到了。盡管我那么不情愿知罪,神卻用可怕的事讓我深深地知罪。那晚我和平常一樣,入睡時還自以為安穩,對靈魂毫不關心,但狂暴的大海拍擊甲板的聲音把我從熟睡中驚醒。海水大量涌入,充滿我睡覺的船艙。隨著這個警告而來的,是來自甲板的尖叫,船在下沉。我一緩過神來就試圖登上甲板,但在梯子那碰到了船長,他讓我去拿一把刀。當我轉身拿刀的時候,另一個人從我房間走向甲板,但他立刻就被沖到甲板外的大海里。我們沒有時間為他哀傷,估計他活不了多久了。我們很快發現船在快速進水。海水把船體上面一側的木頭打壞了,僅僅幾分鐘時間,就使我們的船成為失事船只。我不想用海事的專業詞匯來描述這場災難,因為很少有人能聽得懂。因此,給你講的時候,我只使用平常人明白的話。綜合考慮到所有的情形,我們當中若有任何一個人得以活下來并講述這個故事,那都是令人震驚和不可思議的。我們立刻轉向水泵,但水量增加得很快,抵消了我們所有的努力。我們中的一些人被派去船的另一邊用桶往外舀水。我們只有十一二個人維持這項工作。盡管我們都已盡力,但船仍然幾乎灌滿了水。如果船載著正常的貨物,它肯定是要沉的。但是我們的甲板上有大量的蜂蠟和木頭,都比水輕,船因此而沒有沉。因為神悅納我們,我們只是在風頭經過時受到一擊,到早晨的時候,我們就有一些辦法能保證自己的安全了。這真是超乎想象。一小時以后,天開始破曉,風力也減弱了。天氣非常冷,我們卻用了幾乎所有的衣服和床單來堵住船的漏洞。我們在這些床單衣物之上釘上木板,于是船上的水減少了。這場混亂開始的時候,我有所觸動。我用力用泵抽水,努力鼓勵自己和同伴。我對一個同伴說,幾天之后,這場災難將成為我們喝酒時的談資,但他不像我那樣頑梗,他哭著說:“不,現在太晚了。”快九點了,又冷又累,船長正在別處忙著,我去找他說話。從他那里返回時,我幾乎不由自主地說:“如果這次不死,就是主憐憫我們。”這是這么多年以來,我第一次渴望得到憐憫,盡管我說的時候并沒多想,但我立刻被自己的話驚呆了,就像耶戶所說的“平安不平安與你何干”。這就是直接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我能得到什么憐憫呢?我又返回水泵那里,一直干到中午。幾乎每一個經過的浪頭都打在我的頭上,我們每個人都用繩子把自己系緊,以免被水沖走。的確,每次船向下沉,我們都覺得不會再浮起來了。盡管我現在很怕死,但我的心里預感到,如果我長久以來所反對的《圣經》確實是真的,就會發生最糟糕的事情。我仍然是將信將疑,還保留著慍怒,混雜著絕望和無耐。我想,如果基督教是真的,我將不能被寬恕。因此,我指望——有時甚至是期待——看到最糟糕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