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羽不太清楚主位面具體的實力分布,但一些大概的概念在這段時間以來他還是做了些了解的。
首先,雖然主位面信奉著各式各樣的神明,從酒神這種散漫寬松的,到戰神這種紀律嚴明的,甚至到某些不可言說的邪神,據說如繁星一樣眾多。
但,實際上沒有哪一尊神明是行走在主位面間的,據說祂們都居住在被世人稱為‘神國’的地方。
因此,雖然祂們的信仰還通過各式宗教的傳播深深影響著主位面,但實際上這里的最高戰力只到神明之下為止。
而圣階,則基本上是行走在世間的最高戰力了。
據說他們舉手投足之間,就擁有毀城滅地的力量。
為什么要說這些呢?
那還用說嘛,熾羽現在要去見的那位,這所魔法學院的院長,就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圣階召喚師。
熾羽感覺壓力很大。
在米蘭的帶領下,熾羽不一會就來到了校長辦公室。
這所魔法學院有著頗多脫線之處,比如像世博園一樣排列繁雜的教學區,像冒險者公會一樣的任務系統,等等。
但這間校長辦公室倒是意外的正常,辦公室位于教學區的某處,寬敞的辦公室旁立著扇巨大的落地窗,外面絢爛的陽光投射進來,讓室內絲毫不顯的陰暗。
整體的布局簡約卻又大氣,最引人注意的是正對面那張寬敞的紫木辦公桌,經過特殊處理的桌子反射著明亮的光線,桌面上不見一絲灰塵,少量的文件擺放的整整齊齊,讓人第一眼望去就仿佛知曉這里主人的性格——干凈利落,行事果斷。
桌子后面,一位大約六十上下的微老紳士正側身凝神看著落地窗外的景色,不知思索著些什么,聽到米蘭的請示后,他轉過身來。
一頭黑發摻雜著少許的銀絲,但全都整整齊齊,細致地向后梳起。
端正的面龐仍能看出他年少時的英俊,只是微垂的眼角終究顯露出歲月的痕跡。
但他是如此的自信,如此的溫和,歲月即使給他留下了刻痕,他卻像一杯葡萄酒般,越釀越沉,別添一份別樣的魅力。
此時這位學院的最高掌權者卻絲毫沒有擺出傲慢的姿態,始終掛著絲溫潤的微笑,即使看向熾羽時也同樣如此。
而且身為圣階強者,他卻沒有一絲氣息外露,就仿佛真的是位普通的,涵養極好的老年紳士一般。
揮手示意米蘭離開,學院長,薩洛揚揮手示意熾羽靠近。
按常理拜訪者自然應該坐在桌子外側的接客椅上,但悲哀的是,熾羽別說做上面了,即使站在椅背上,薩洛揚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他只能燦燦地立在桌位之上,以這個距離仰望著對方的面孔,即使陽光還是這么溫暖,氣氛還是這么和緩,熾羽的心情卻已是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面對這里的最高掌權者,就算對方是個普通人,帶來的壓力也將非同小可。
凝視了熾羽幾秒,薩洛揚溫和地打了聲招呼,卻是用的精靈語:“初次見面,聽聞火元素異變以后仍有學員能從哪里招呼出火元素,我可是吃了一驚呢。”
離開了蕾菲爾,熾羽已經失去了聽懂普通人族話語的能力了,也就只有學院長這種達到圣階的存在還能通過精靈語和他溝通。
但熾羽一時確實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姿態跟學院長溝通,不知道塔哈卡有沒有把自己的信息盡數透露出去?
遇事不決,先萌混過關再說。
熾羽假裝不太理解學院長的話語,兩顆赤焰般的眼影人性化地透露出疑惑的情緒,小巧的腦袋輕輕向一邊彎去。
面子這東西,丟了一次后,再丟就輕松多了,熾羽感覺自己的臉皮日益見長。
薩洛揚卻似乎并不在意熾羽的表現,隨意地將雙手疊放在桌子上,他的身軀放松地向后靠去:
“你大可不必這么戒備,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你確實是守護者大人所看重的存在,我不會做對你不利的事情。”
“不過雖然守護者大人他沒有對我細說,但我對你的虛實多少有點猜測,你想聽聽嗎?”
不待熾羽回應,他慢慢地正過身上,將下巴抵在交叉成拳的手上:
“火元素界的異變,雖然我們沒有,也無意介入的太深,但這場異變的規模,在帝都探討過之后我們基本還是心里有數的。”
“這是一場難以想象的,波及到整個位面的災難是吧?”
“實際上,雖然沒有傳播出去,但眼下不僅是學院內,連整個王國,甚至整個主位面都無法從火元素位面進行召喚了。”
“然而這時候你竟然還能過來,在這種程度的災難之下,真的能有普通的二階元素單憑氣運獲救嗎?”
“我對此表示懷疑,實際上,教師們也有跟我反應,你是一只很特殊的火元素。”
“他們有所懷疑,你可能是一只三階的火元素,只是還無法解釋為什么你的力量層次確實處于兩階的層次。”
“我認為他們想的還太保守了,實際上,我認為你起碼是一只四階,五階的元素,受到這場災難的波及才處于現在這樣一個尷尬的境界。”
“不,還不僅于此,能讓守護者大人對你有所關注,你很可能還另外有著相當特殊的地方,你覺得呢?”
熾羽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來了,不愧是學院長,層次不同,他接觸到的信息也截然不同,教師們再是猜測,隔著重重迷霧也如盲人摸象般,薩洛揚三言兩語間,雖然有一點小小的出入,卻基本把握住了事實的真相。
將熾羽的沉默當做了默認,薩洛揚重新靠在椅背上:“嘛,說實話,王國雖然對這件事的方針是不加參與,我本來也就無意對你做些什么,但你的存在終究是個麻煩,本應是被驅逐的。”
“但既然守護者大人做了決定,那就沒辦法了,你可以正常地留在這里,只是你要遵守這里的規章制度,絕對不能對這里的學員造成人身威脅。”
明白自己的隱瞞恐怕對薩洛揚是起不到作用了,熾羽迅速地轉換了心情,這也許是自己對這里加深了解的好機會,當即開口說道:
“這是自然,這些基本的事情我已經跟塔哈卡爺爺保證過了。”
“雖然有點冒昧,請問我可以問幾個問題,或者說請求嗎嗎?”
薩洛揚沒有對他之前藏藏掖掖裝傻的事情橫加嘲笑,隨意地回道:“你說吧,我能回答的自然不會瞞著你。”
熾羽整理了下思緒,問道:“請問你剛剛提到的‘守護者’是指的塔哈卡爺爺嗎?請問他和學院是什么關系呢?我是否可以認為,只要遵從了塔哈卡爺爺的意志,就等同于學院的指派呢?”
薩洛揚隨意地彎了下嘴角:“守護者大人的具體身份,這個不應該由我來回答,他想讓你知道時,你自然會知道。”
“不過你的后一個問題我倒是能回答,你可以認為他的意志就等同于學院的意志。”
熾羽點了下頭:“既然如此,可以給我每次的離開安排個更好的理由嗎?我不想因為頻繁的外出給蕾菲爾帶來困擾,讓別人覺得她太過特殊。”
薩洛揚點頭應承:“應該的,蕾菲爾同樣是我小優秀的學員,這樣如何——作為唯一從火元素位面降臨的個體,你具有仍需辨明的地方,因此不定時的將由學院方面對你進行檢查,有了這個理由,起碼對外是說的過去了。”
熾羽松了口氣,猶豫再三后,他還是還是開口說出了最后的疑惑:
“我其實不是很理解你為什么會同意留下我。”
“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吧,火元素位面的這場災難是有引發的災難源的,即使是塔哈卡爺爺的意愿,你這樣做,不怕給學院引火燒身嗎?”
薩洛揚臉色不變,用幽深不知其真意的眼神注視了會熾羽,開口道:“我們自然會將學院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但這件事情你卻是不用多慮了。”
“也許在你的心中,災難還一直在延續著,但實際上,它已經結束了。”
“雖然連我也不大清楚原因,但你所擔心的災難源已不會再到來了。”
“甚至連火元素位面本身,也在慢慢地恢復著。”
談話間,薩洛揚抬手構筑出了一個術式,也不見他吟唱,一道微型的空間裂縫展開,一股熾羽熟悉萬分的氣息透露了出來,隨即一道火紅的身影在召喚術的力量下來到了這邊。
熾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初階火元素,熾羽再熟悉不過的存在了,然而剛剛這只火元素,是從。。。是從火元素位面過來的?
薩洛揚的聲音傳了過來:“沒有公布,但現在以圣階的力量已基本能與火元素界面建立正常的溝通渠道了,預計在半年左右,對火元素位面的召喚將恢復正常。”
用不知道憐憫還是心疼的眼神看著熾羽,薩洛揚輕聲道:“你所擔心的噩夢,已經過去了。”
熾羽一時有些恍惚,真的嗎?
火元素位面真的要重新回到正軌上了?
這是好事啊,自己當初看到那天崩地裂般的景象,真的以為這一世的家鄉要玩完了呢。
還好還好,都不需要自己拼命去想辦法,它自己就要回復過來了。
可為什么,自己心里還是有些悵然若失,總覺得高興不起來呢?
不知道,搞不懂啊。
也許。。。是因為自己知道,即使那里重新回到了正軌,也有些失去的事物再也無法回來,有些帶來的傷痕再也無法恢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