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埋頭《傳說志》的司徒景蔓隨著書頁的翻過,越看越沉迷,在書錄的記載中進入了一大片傳說的天地。
198頁里,清晰地寫著此前查閱到的那首民謠——“孤山塔,劈半拉,干了箭桿河,跑了白龍馬。”
只是這一回,民謠少了那句“孤山不孤”。
看來民謠也會有不同版本的,司徒景蔓隨意想到。隨后余光瞥見旁邊的一處小批注——欲知此首民謠故事,請到浙江圖書館找尋。
噗嗤,這個寫批注的人,是浙江圖書館派來給浙圖打廣告的么?
公共史料館里的書不能隨意批注,這人卻大大咧咧地將批注寫于旁邊,這……
天下之大,奇人遍地。
浙江圖書館?要不去試試運氣,也許正好有中“彩票”地運氣呢……要不先在網絡上搜索下,看看到底有沒有相關信息……司徒不緊不慢地想到。
可是,無論是度大娘網頁還是谷大哥網頁,依舊與上回一樣,都是些旁枝信息。
那就傍晚驅車去杭城,有線索就去找尋,明天一找就去把諾大個浙圖翻個遍。不信找不到這則故事,司徒如是想來。
于是拿出手機,跟爸媽交代了聲今晚要去杭州。
電話那頭,媽媽交代開車注意安全,隨后安心地掛下了電話。
司徒爸爸安泰笑著說:“我家閨女又去‘日理萬機’了。”
“是,我這女兒如果在古代,定是女俠。”司徒媽媽賢落笑著說道
“哈哈哈,幸好沒在古代,在古代,這性格絕對一天到晚給你捅簍子”,安泰回道。
“我相信我女兒有捅婁子的能力,更有修簍子的本領”,賢洛自信滿滿對自家先生說道。
安泰笑著看著賢洛:”那我們等著欣賞大故事吧。“
(2)
打開車載QQ音樂里收藏的古風女歌手銀臨的歌單,司徒甚是享受,挺喜歡聽這個92年出生的古風音樂原創土家族姑娘,《棠梨煎雪》《腐草為螢》百聽不厭。
“……偏愛枕驚鴻二字入夢的時節,燭火惺忪卻可與她漫聊徹夜,早春暮春,酒暖花深,便好似一生心事只得一人來解,歲歲花藻檐下共將棠梨煎雪,自總角至你我某日碾轉天邊……能否消得,你一路而來的半生風雪……”
“……纖弱的,淤泥中妖冶,頹廢在,季夏第三月。最幼嫩的新葉,連凋零都不屑,何必生離死別。圓潤卵石間,繚繞重生的火種,光陰只方寸,延續了枯榮……“
司徒隨著銀臨的歌聲輕哼起,還是蘇慕能唱好,自己唱歌的能力真不如他。
”您已進入杭州境內。“導航友善地發出提示。
這次開得還是挺快的,先回自己的小公寓睡一會吧,就不去打擾阿姑了。司徒打定注意,雖然自己的杭城單身公寓里一點吃得都沒有,不過每次都打擾阿姑休息不太好,自己就去國民爸爸馬云那新開的無人超市里買些雞蛋、蔬菜、面包片,弄點簡餐吃,然后明一早就去浙圖啃書。
霹靂啪啦,一堆搞定。司徒坐在公寓內的書桌前,把腦海中的線索畫在白紙上。
根據教授的古資料,止步井回望巷——夕浦古鎮——神秘老奶奶——神秘老奶奶與玉珠——玉珠與我司徒景蔓——玉珠的相關資料(蘇慕似已找尋到些)——見過神秘老奶奶后的夢境白衣男女
保俶塔——電影夢境時的一對穿藍色紗衣的師兄弟——孤山——孤山古民謠——民謠有兩個版本,其中一個版本缺了一句”孤山不孤“——民謠背后的傳說?(還未尋到)
司徒把民謠背后的傳說畫了一個大大的紅圈。
對,明天就找尋這個,慢慢來比較快,自己一定不能著急。
整理完思路的司徒,喝了杯紅糖牛奶,洗漱完后就準備睡覺。
今天許是太累了,司徒一碰觸到床鋪就死睡過去。
(3)
“呀,8點了,天吶,我這頭豬……”,沒有自家小狗瞳寶的撓手起床提醒,本想7點醒的司徒景蔓又一次華華麗麗地起遲了,鬧鐘對于一頭睡豬來說,從不奏效。
攤了個荷包蛋,煮了些蔬菜枸杞粥,配了點黃油面包片和牛奶,司徒精神滿滿地出發了。
車子在曙光路73號的浙江圖書館前停泊好后,司徒輕快地進入圖書館。
“請問嘉翼在么?”司徒輕聲詢問前臺工作美女。
“女士,您詢問的是工作人員徐嘉翼么?”前臺工作美女禮貌地回答。
“是的。”
“他在二樓整理書籍,您可以從這個樓梯上去,走150米后右轉,再100米后左轉即可”,前臺工作人員耐心地說道。
“好,謝謝你。
”根據指示,司徒景蔓快速地找到目標。
“咳咳咳……老弟。“
“我的媽呀……不,我的姐呀……稀客,貴客,難得這個點會出現……您現在是日出而起日落而睡的節奏了??”
“徐嘉翼,你是哪塊皮肉癢了么?需要老姐給您按摩下?”
“沒沒沒,姐,說正經的,你怎么來了?”這個被稱為徐嘉翼的小伙子是司徒景蔓的遠房弟弟,同時也是她的學弟。
“查些資料,需要徐高人幫忙。”
“沒問題,來我的地盤,您盡管吩咐”,嘉翼熱情道,“姐,您說……”
司徒把自己要找尋的資料簡單明了地和嘉翼說明。徐嘉翼好使的腦子瞬間明白,把司徒景蔓領導一個區域。
“姐,你看看,這里會不會有……你找多久都沒關系,午餐我待會替你備好”,嘉翼好客地說道。
“謝謝你,嘉翼。”司徒看著眼前這個熱情好客的男孩,自家這個弟弟啊,認真起來還是挺帥的,怪不得小羽喜歡他,忙完這段事,我這紅娘得好好替嘉翼和小羽的關系助攻下了。想到這,司徒突然有些八婆,”嘉翼,女孩子有時候如果面子薄,你可以主動些啊,人家小羽就說了個氣話而已,她說不定在國外一邊學考古一邊眼巴巴等著你呢。”
“姐姐,我知道,我不會放棄的,只是小羽有時這脾氣,你不覺得該好好治治她么,一不開心就飛國外學個一年半載,我們畢竟不是在拍電視劇,我們以后是要好好過日子的。我會去把她找回來帶回來的,我寵她,但不會寵壞她。畢竟這個世界太復雜,我現在寵壞她了,那有時我不在她身邊的時候,誰來顧她,她能適應這紛繁的世道?”嘉翼鄭重其事地說道。
“好,有見解,需要姐姐替你們溝通的時候,和姐姐說。你也不要太擔心,小羽還是很想你的。也好,讓她好好反思下自己。你也要繼續包容她……”,司徒柔和地說道。
“放心,姐姐,我和小羽既要愛情也要婚姻,我會一直包容她。發生任何事情,她都有我,她希望自己不斷進步,我支持她,所以我和她一起來完善不足”,嘉翼堅定地說道。
司徒笑著看眼前的這個重感情的弟弟,確實不錯,也許嘉翼就是上天派來去治小羽的。相愛的人,彼此心里都會開一朵荷花,一直愛到老。就像席慕容在《緣起》詩里寫道,一開篇就是注定,就在眾荷之間,我把我的一生都交付給你了。希望嘉翼和小羽這對有緣璧人早日成雙喜結連理。
(4)
嘉翼繼續忙活工作去了,司徒則驚嘆著浙圖的書真多。不過司徒并不氣餒,自己今天的精神狀態很不錯,越好奇越有力量。
誰說好奇心害死貓,好奇心拯救貓。
時間一點點過去,褲帶里的手機突然持續震動起來,一個港臺區域的號碼。
司徒走出閱覽室,到了可接聽手機的地方,按下綠色接聽鍵。
“猜猜我是誰?”一個略帶溫暖的聲音響起。
“嗯……兄長?”司徒平緩地說道。
“還好沒把我忘記”,對方溫和地說道。
“兄長是要我犯尷尬癌么?哈哈哈……”司徒調侃自己道。
司徒景蔓知道自己和兄長中間其實有一條淡淡的痕,這條痕早已在自己內心開始拒絕和兄長訂婚時就已存在。
分開后的這三年多,司徒想明白了許多,兄長是兄長,自己是自己,她無法心甘情愿為了兄長做出任何改變,無法一意孤行為了兄長放棄一些東西,無法心安理得為了兄長安心去做一個家庭主婦。她不適合兄長,兄長也終究不適合她不理解她。她和兄長一起的日子里,她忘了自己,忘了自己的能力。
那年兄長陪伴她的8個月里,面對兄長,司徒有抱歉有尷尬,?她是知道兄長希望她在最后也能為了他向生活妥協和他一起離開大陸去他地生活。可是,一直來,她真的不想只做一個錦衣玉食卻彼此沒有對等真感情的女人。未來,也許她會結婚,但一定要嫁一個自己很愛且能駕馭自己,更關鍵自己還能心安理得心甘情愿為他打磨性格的男人。古人說得好,一物降一物,她信這道理。
“那不至于吧……不過可能確實我們彼此不太適合……你很有想法很獨立……我欣賞,但那年我內心確實希望你能放棄你的那些獨立想法,那時候我很矛盾……不過這些年相通了,我們都活在當下更好,也許我們兩人的三觀并不相似,能匹配你的男人終究不是我,很遺憾,但我會一直祝福你……“兄長在電話那頭緩緩地說道,“也許我會羨慕最后匹配你與你站在一起共迎生活的mr.right吧,也許會好奇上天到底會給你一個怎樣的好男人,在你如此果斷地放棄我這個好男人之后,哈哈哈……”
“哈哈哈,小女無眼,享受不了你給的,嗯,活在當下,兄長。”
“嗯,活在當下……小蔓……我要訂婚了……”男人的聲音突然低沉下去。
“噢……這是好事啊,喜事,祝賀祝賀!是那個姑娘么,真好,她很適合你,你們會幸福的。替我向伯父伯母問好,他們終于可以安心了”,司徒平靜地說道,對兄長,雖然不是愛,但是畢竟是曾經在國外困難的時候相伴過8個月的同行人啊。
“嗯,好,也替我向叔叔阿姨問好,祝他們健康,有空飛出大陸來看看我們,這里也是你的家,我媽說了我們是好兄妹!”
“嗯,我們是親兄妹。”
兄長終于要成家了,自己心中的慚愧在這些年也慢慢放下了,和兄長同行相伴的故事也到了截止的時候了。
同行是緣,相見以禮。人與人之間相處,寧可沉默,但不要說謊,哪怕是善意的謊言,因為謊言終究是謊言,會傷人,所以面對兄長對自己的感情,她選擇放棄放下,因為自己對兄長的感情,不是愛;其實,兄長的慧眼早已看出,又何苦了彼此呢。
畢竟一輩子太長,一定要找個彼此相愛的人才有意思才有趣味啊。
不過這一路過來,還是很感謝兄長。那年英國,來自不同文化體系的兄長成熟寬慰的思路安撫了那顆自我流放國外的心。司徒景蔓對兄長不是愛,只是依賴。初到英國時,那段時間是司徒難受的時光,因為司馬對好友瑞靜的事,司徒景蔓一度自我傷悲;可是再陽光的心靈也無法承受自己一度的自我責怪,司徒責怪自己——瑞景是因自己認識了司馬,如果不認識,就不會有后面瑞靜家的悲劇。那時,陽光的司徒景蔓也需要人開導去正視這個世界上所存在的黑暗。所幸,因果循環,司馬家最后也因瑞靜家的事受到了損失。司徒也成熟了許多。很多時候,不要在利欲熏心的人那里找格局,也不要在追逐權力的人那里找格局。一個內心被錢權誘惑和迷亂的家族,是不會有大格局的。真正的格局,只生長在恬淡的心境里,就像一顆大樹生長在曠野里,風婉約地吹,云含情地過,花香偷眼,流水迷離,但它依舊是一棵樹,堅守在曠野里,四野疏闊,八風不動。司徒景蔓就要做一棵這樣恬靜穩潤的樹。
那些年眾多世事中,看清楚了許多人事,她已經不是那個不會保護他人的司徒景蔓了。那些年她缺少的不是勇敢而是大心境,擁有大心境,能保持靈魂的安靜,能跟這個世界保持恰到好處的距離;過去無法改變,此刻與未來,由她的心決定,現在未來的一切,她都會好好珍惜。
千頭萬緒是生活,千差萬別是人生。
(5)
掛下電話,司徒看向遠方,遠方的霞光如此美麗。遠方的玫瑰雖凋零,但內心獨立的玫瑰正燦爛綻放。一個人終究可以信賴的是自己,能夠為自己揚眉吐氣的也是自己,司徒已找回她自己。沒有太多的注視和期待,才讓她更加坦然地做自己。也許對別人來說,她是錯失了成為什么,而對她來說,她是成就了自主領地。一個人要活得自在舒服,需要足夠的堅定,足夠的能力,足夠的內涵。
重新走進閱覽室的司徒一身輕松,腦子似乎也好使很多。在無意的翻閱中,竟找到了答案。
有時候運氣來了,真的不用刻意尋找。司徒覺得自己今天運氣很好,如神來助之。
書籍中寫著,關于那則孤山塔古民謠的傳說有兩則,一則是“雷神劈塔”傳說,一則是“白馬傳說”。
司徒景蔓覺得白馬傳說更靠譜些,隨即記下——
很早很早以前,孤山腳下住著夫婦倆。倆人在箭桿河(也就是潮白河)邊種了一片瓜,不愁吃,不愁穿。這年,風調雨順,瓜結得滿地都是,其中,有個瓜大得像口小水缸。老兩口兒十分喜愛,特意在瓜蒂系了一根紅布條,準備來年做種。?
一天,來了一個收古董的南方老客,圍著瓜園轉了幾天都沒離開。這天,他終于忍不住了就問:“老園主,這瓜怎么賣呀?”老頭兒搖頭了,“這是瓜種,賣了過年咋種瓜呀?”收占董的說:“我給你一筆錢,夠你們養老送終,還不行嗎?“?
老頭兒很奇怪,一個瓜哪值那么多錢呀?這里一定有緣故。就說:“這瓜不算什么,只要你說清,我就把這瓜送給你。”收古董的見老頭兒憨厚,便把實情吐露出來。原來孤山北面石崖是山門,門內有匹白龍駒,拉著金碾子碾金谷。谷子叫雞鳴谷,太陽落山時種一下,第二天雞鳴準能收獲。山門鑰匙是系紅布條的大瓜。等到月黑天,星星出齊了,用麻繩蘸上香油,把瓜吊在木架上,對著古塔點燃麻繩,連喚三聲孤山開,大門就會打開。只要門一開,就會看到白龍駒拉著金碾子碾谷子。白龍駒是神馬,只有用臥龍崗的纏龍藤編籠套,才能把它降服。老頭兒聽了很高興,說要是把寶取出來分給大伙兒多好。收古董的說:“我也是這么打算,要不我這就去老家編籠套,咱老哥倆打開孤山,抓馬,取寶,同種雞鳴谷,讓鄉親們人人都沽光,你看如何?”老頭兒一聽,哈哈大笑當即應允。收古董的也打點行裝,立刻啟程上了路。?
不料,倆人的話,被兩個藏在玉米地里的偷瓜賊聽到了,遂起歹心。當天夜里,準備好繩子木棍,偷了大瓜來到孤山北面。倆人把大瓜吊起來,點著繩子頭,連喊三聲“孤山開”。話音剛落,山門敞開了。頃刻之間,萬道金光從里面放射出來。一匹水靈靈的白馬駒,拉著一個金燦燦的大碾子,碾盤上都是金谷子。兩個家伙一看眼就紅了,抄起麻袋拼命往里躥。不料,一下把馬嚇驚了。白馬駒掙脫繩套,闖出石門,向田野奔去。兩人不顧那匹小馬,撲到碾盤上搶起金谷子。正搶得起勁,只聽一聲巨響,兩個石門閃電般地合在一起了。?
原來,兩個貪財奴沒在麻繩上浸香油,麻繩不耐燒,“啪”地一下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孤山的石門一下關死了,兩個貪財奴再也出不來了。?
這聲巨響驚醒了老夫婦。老頭兒立即招呼大家逮馬。大家聞聲趕來,但是,根本抓不住。白馬一致跑向河邊,低頭把嘴伸進河水里,一口氣把河水喝盡。然后,四腿騰空,化作一條白龍,向天空飛去。
白馬喝完了河水化為白龍飛上天?哈哈哈,有些像《西游記》里的白龍馬,且管它真真假假呢,先把它當資料收錄好。司徒景蔓笑著想到。
滴滴滴……
網絡留言處是蘇慕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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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堅定
--我媽說你啥時再來吃飯?[猜你一定想念我媽那高超的手藝了吧
--你又知道……[肚里蛔蟲表情
--給你看個東西,我媽說你啊,就像這珍珠,真正的珍珠,不會被埋沒,但首先,你得把自己磨礪成珍珠,冒失鬼……[夫子表情
司徒景蔓在網絡上收到一顆美麗珍珠照片。
--是,遵命!好好磨礪,決不辜負……[正經
司徒景蔓微微一笑,有時候真得很慶幸自己很幸運,身邊有貴人。
人生在世,也許就要修煉一種平和吧,避免給人用力過猛的感覺,不經意間既低調又有決斷力,處事的美麗不需要太刺眼,素靜的態度最好。努力是容得下生命的不完美,也經得起世事的顛簸。修養的智慧,是不斷戰勝自己,了解自己,慢慢穩妥慢慢寬容,把石頭一樣的自己,打磨成一顆溫潤的珍珠。到最后,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一套立身之本,人生的路很長,不是走得快懂得多就好,重要的是,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道路。
在樂觀人心中,生活的兩難,總會被愛、美好、善良關照。?一個人的善良定會在日后被溫暖對待。不是不到,而是時候未到,就像燉湯那樣需要時間醞釀。而這生活呢,亦如下棋,執棋珠璣下落,歲月成歌,與天地對弈,解萬象禪意。
世事雖如夢,人生可如棋,落子永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