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里發生的事柳傾毫不知情,此時的她走在一條有些偏僻的道路之上。
這是布蘭德鎮外圍,青石板路到這里已經斷絕,前方只有一條幽靜的泥土小道。
“我為什么要來這里……”柳傾對自己的感覺有些懷疑,向前放眼看去,緋紅與翠綠交織的美麗森林將前方的道路隱沒,只依稀可見道路盡頭一棟建筑的蒼白一角。
出于好奇心,柳傾提起裙角邁入了這條道路。
在道路的轉角,一位男子與她不期而遇。
而這位男子,便是酒館里那位儒雅俊郎的說書人。
啪,啪,啪……
他站在樹后,左手執折扇輕輕拍著右手,落在柳傾身上的目光凝重無比。此時他身上的氣質與之前完全不同,若說之前的他看起來是一位隱士高人,現在便是執掌天下尊威浩蕩的無上至尊。
不過,看著擋在路中間的男子,柳傾柳眉一皺,不解此人為何會在這里,難不成是……想要劫色?!
想到自身的外貌,柳傾瞬間戒備起來,體內星光運轉,做好戰略性撤退的準備之后,試探性的問道:“你好,可以讓我過去嗎?”
然而,她不知道男子比她更緊張,雖然他的表面看起來非常平靜淡然。
安靜的叢林中,兩人皆神色淡然,相對而視。
唰
忽而,男子打開折扇輕輕扇動,若無其事般說道:“當然可以。”
他的目光落在柳傾身上,帶著一分疑惑,怎么,是忘了么?
柳傾將信將疑地邁開腳步,把目光投向不遠處蒼白色教堂式的老舊建筑之上,不過她的注意力卻始終停留在男子身上。
當她小心翼翼的經過他身旁之后,忽然聽到后者的話語聲穿來。
“從酒館跟隨我到這里,神大人,你就沒什么……要說的話么?”
神?
他怎么知道,他到底是誰!?
柳傾赫然轉身向男子看去,只見他神情凝重的死死盯著她,黑色的眸子中有一縷金色光芒滲透而出,散發無盡兇威,與此同時,若有若無的氣息從他身上蔓延,空氣在接觸這股氣息的一瞬間沸騰,將他身后所有景致扭曲,仿佛一切都在熊熊燃燒。
這不是男子在向柳傾示威,只不過是他控制不住泄露的一縷氣息罷了。
但柳傾顯然不知道,看著這威勢,她偷偷咽了口口水,心中有些無語,為什么會這樣……她才修煉一天就有人找上門來了,并且是與冰靈兒熟識的人物,那豈不是與后者一樣恐怖的存在,至少也只差一個級別,但蹂捏她的難度怕是和揉捏一只螻蟻差不了多少。
怎么辦!要不跪地求饒吧……
雖然是那么想,柳傾可不會真那么做,既然這男子是與冰靈兒差不多的恐怖存在,那她倒是平靜了下來,反正跑也跑不掉,不如狐假虎威,借著冰靈兒的外表與他周旋一會,看看到底如何。
況且在她心中,冰靈兒是最強的。
彈指之間,柳傾便決定好如何應對,隨后淡定的看向男子,道:“我只是隨處逛逛罷了,至于跟著你,那只是巧合而已。”
“巧合?”男子眉頭一皺,神自然不屑于說謊,那感情是他自作多情了么?
柳傾輕點螓首,學著冰靈兒的語氣道:“當然,你是誰,我為什么要跟著你?”
唰
男子猛然合起折扇,身周的空氣愈發暴動,他安靜了片刻,忽然笑道:“神大人,既然您不認得我了,那請容我自我介紹一遍,我名安南,龍族主脈第四任族長,被您驅逐于百萬年前,可有印象?”
是仇家啊……柳傾現在不知該用什么表情好來面對安南,不過,話說回來,他這話中的信息量可有點大,難不成冰靈兒就是信仰時代的那位神詆么?
可她為什么會出現在另一個世界?
安南見柳傾不開口,便接著道:“神大人,您不要忘了,當初您可說過,驅逐我族十萬年之后就讓我們重返神隱之地,可如今早已過了十萬年期限,為何不解除禁令,難不成,您說話不算數么?”
“……”聞言,柳傾從思考中回過神,想了想,認真且嚴肅的看向安南,“抱歉,我失憶了。”
“……”
安南臉色一僵,強忍怒氣道:“那么,請問您是怎么失憶的,滑倒,跌落,還是走火入魔?”
這種鬼話,他怎么可能相信。世間最初的神明,無數人的信仰,怎么可能失憶!
“我不知道。”柳傾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失憶的人怎么會記得自己是怎么失憶的呢?”
“神大人!”安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滿臉悲憤道:“請您不要再戲弄于我!”
“我承認我們龍族對人類有過壓迫,但成王敗寇,這不過是最正常的現象罷了,況且,身為龍族主脈,我們已經為這件事付出了百萬年的代價,難道這還不夠嗎?!”
“抱歉。”柳傾柳眉微皺,望著安南,“我真的不記得了,要是你想讓我解除那禁令,恐怕是做不到。”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失憶!”安南捏緊折扇,沉聲道。
柳傾搖了搖頭,輕道:“沒有什么不可能”
“至于你說的事,等我恢復記憶,自然會履行約定解除禁令。”
安南沉默了,連同身周躁動的氣流一起歸于寂靜,他不知道柳傾到底是不是在欺騙他,但她沒有必要欺騙他,一來,前者身為神,若是不想解禁,也沒有必要拐彎抹角,并且不會有人敢跳出來挑刺。二來,龍族主脈與人類積怨不深,以冰靈兒的性格來說,不可能故作不知……結合種種……
難道她真的失憶了?!安南震驚的看向柳傾,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怎么不可思議,那也是真相。
到他這個境界,能讓他吃驚的很少,今天是真的驚訝到了。
只可惜,他不知道這是柳傾表演給他看的表面現象,當然,魔域大陸上也有探索他人記憶的方法,數量不說多,但也不少,安南自然掌握著這樣的能力,可他怎么敢對冰靈兒動一絲念頭,哪怕后者已經失憶。
沒經歷過那個年代的人,不知道那道沐浴在血月之下的絕美身影讓多少種族畏然臣服,不敢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