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河小鎮,綠場。
迎春日前夕總是如此的繁忙,各家各戶中年婦女們都做著同樣或類似的事,而男人們則坐在家里溫暖的爐火邊的背靠椅上,抽著長桿煙斗,一邊安放著發酵了一個冬天的蘋果酒,愜意的享受。
藍灰色的煙從煙斗升騰而起,在他們頭上繚繞,甚至縷縷藍煙飄蕩在綠場冷清的上空,繚繞在兩個年輕的身影周邊。
兩道身影,一男一女。
男,清瘦俊俏。
女,眉目如畫。
這男女自然是穆仁、方筱芳。
穆仁見方筱芳仍對何奶奶的話語心有余悸,心中無奈,便帶領著方筱芳出來走一走,已好驅散心中的恐懼。
方筱芳看著四周似畫卷般的雙河居民生活圖,心中也不由放松了下來,看著身旁的白衣少年,她清楚少年是為了讓她放下心中的余悸,這不由讓她內心滋生一抹溫暖。
她眼神變得柔和,俏臉上綻放一線隱藏的笑意,就連腳步也似乎輕快了些許。
這一切,被穆仁看在眼里,眼角微微一彎,嘴角上揚。
二人無聲的走在綠場水聲淅淅的車馬水橋上,卻異常溫馨,好似自然而然。
這時,穆仁后頸上的汗毛就豎了起來,他有一種被人暗中偷窺的感覺。
他以為是不放心方筱芳安全的李成國,但穆仁便下意識的否決,因為李成國并不會讓一個真正踏入修道一途的修士汗毛豎立,即使他是地球上頂尖的特種兵之一。
穆仁飛快地瞟了一眼綠場,可是那兒和他剛才所見并無任何區別。
孩子們還在玩耍,大人們仍在為節日的到來而忙碌,沒有一個人正朝這個方向看;立春桿孤單地豎立在那里,等待著節日的來臨,孩子的喧鬧聲充滿了整個街道。
除了他現在被暗中偷窺外,一切依舊。
突然間,他有了某種感覺,于是轉過身,抬頭望去。
只見在酒泉河館的紅瓦屋頂邊緣,站著一只大烏鴉,狂風從迷霧群山刮來,它在隨風搖擺。
此刻它的頭歪在一邊,漆黑的眼珠正在看著穆仁。
方筱芳注意到了穆仁的異常舉動,不由往穆仁的視線看了過去,她看見了那一只渾身漆黑的烏鴉,但是并無異樣,便開口問道:
“穆仁,那只烏鴉有什么奇怪的嗎?”
雖然方筱芳不知道穆仁為何會盯著那只似乎平常如凡的烏鴉,可她知道,穆仁身手過人,甚至超乎方筱芳的眼界,所以他的舉動一定是因為什么?
穆仁搖了搖頭,表示無恙,只是雙眉緊緊的皺著,看著那只漆黑的大烏鴉,他彎下腰撿起了兩粒石子。
兩粒石子帶著尖嘯爆鳴聲,準確地向烏鴉飛去,聲勢之大,宛如天雷轟鳴。
方筱芳見此,以為烏鴉在劫難逃,可下一秒她震驚了,只見烏鴉往旁邊移了移,石子從烏鴉剛剛站立的地方呼嘯而過。
烏鴉拍拍翅膀,歪著頭,用烏黑的眼珠盯著他們,看上去一點也不害怕,就像剛剛什么事也沒發生過。
方筱芳汗毛倒立,驚訝得看著大烏鴉,詢問穆仁,道:“你有見過這樣的烏鴉嗎?”
穆仁同樣盯著那只紅瓦屋頂上的烏鴉,搖了搖頭,道:“沒有。我從沒見過有哪只鳥會有這樣的反應。”
的確,穆仁每年都會有部分時間來到雙河小鎮居住一陣時間,可從來也沒有遇到如此詭異的烏鴉。
即使穆仁跟隨他的第一位老師踏入了修道,可眼前的這一幕仍是讓他感到詭異,甚至毛骨悚然。
“邪惡的鳥,吹響不詳的號角!”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背后響起,語氣里充滿厭惡,但聲音還是如仙曲般悅耳:“無論何時,都不可信任的鳥,這是未來殘忍的征兆。”
隨著一聲尖叫,那只烏鴉猛地沖向空中,兩根墨黑的羽毛從屋頂飄下。
穆仁和方筱芳吃了一驚,扭頭朝烏鴉望去。
只見它快速越過綠場,飛向高出氪林枝頭、遠遠可見的云霧繚繞的迷霧群山,在西邊的天空中逐漸變成一黑點,消失于視野。
穆仁轉頭望著剛才說話的女人。
那女人也一直目送烏鴉消失在天的盡頭,現在她的目光轉了回來,看著穆仁,她的容貌倒是讓穆仁愣了一下,她和羅力爺爺描述的一模一樣,甚至更勝一籌,而方筱芳更是目瞪口呆。
初一看,她就像方筱芳那么年輕,可越是仔細端詳,就越覺得她不止那個年紀。
她那黑黑的大眼睛透露著一種成熟,似乎在暗示著沒有人能永葆青春。
一霎那,穆仁差點以為那雙眼睛就是一潭深泓,即將把他淹沒。
她優雅地站在那里,渾身上下洋溢著慣于發號施令的氣度,她個頭也不高,只到穆仁胸膛,但她優雅的姿態卻令她的身高看上去恰到好處,在她反襯下,穆仁的身高反而讓他顯得蠢笨無比。
她給穆仁的感覺是她像一位來自民間故事中的大家閨秀。
她和穆仁以往見過的任何人都不一樣,她的臉和微卷的黑發籠在寬大的頭罩里,穆仁還從沒見過有哪個成年婦女會不把她的頭發編成辮子,當然,除了方筱芳。
她的腰間圍有一條寬大的金帶,左手食指戴著一枚金戒,形如一條巨蟒咬住自己的尾巴。
穆仁也從沒見過這樣的戒指,但他認出了那條巨蟒,那是一個比華夏五代十國更為古老的徽記,象征著永恒。
她整個人的氣質渾然天成,甚至容貌也比方筱芳更勝一籌。
當然,方筱芳尚且稚嫩,整個人猶如含苞待放的花朵,讓人期待,而眼前的這個女人,已經綻放,令人動容。
“你好,姬沫琳夫人。”
穆仁搖了搖頭,擺脫了姬沫琳對他的吸引,心中對她的忌憚也越來越重。
“哦?你們知道我的名字。”
她眼角有些驚訝,隨即笑了笑,接著道:“只是請叫我姬茉琳,而不是姬茉琳夫人,你們叫什么名字?”
“穆仁。”
穆仁答道,見一旁的方筱芳還處于呆愣當中,不由無奈輕咳了幾下。
“好……你好,姬茉琳夫人,我叫方筱芳。”
方筱芳清醒了過來,不過她的舌頭仿佛打了結,飛快的撇了穆仁一眼,看見他臉上的無奈和好笑,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姬茉琳看看穆仁,再看看方筱芳,又回過來看看穆仁,嘴角微微一笑,眼神玩味。
穆仁覺得她那種唇角微彎的微笑就和仿佛知道了某種秘密時的微笑如出一轍。
“在雙河小鎮我時不時地會有些事情要做。”姬沫琳說道:“也許你們愿意幫幫我?”
說這句話時,她的目光始終看著穆仁,仿佛她發現了什么,這眼神,讓方筱芳十分的不好受,渾身別扭。
穆仁眉頭微微一皺,隨即松開,笑了笑,微微點頭,表示答應。
這一幕,更是讓方筱芳瓊鼻微微一皺,輕輕冷哼了一聲,只不過聲音很輕,常人難以聽清,不過,除了,踏入修道的穆仁。
只見姬沫琳放聲大笑,道:“來。”
穆仁略感驚訝地發現她居然往他手里塞了枚硬幣,然后用雙手握著他的手讓他把硬幣握緊。
穆仁皺眉,有些疑惑,方筱芳惱火,紅唇微撅。
但姬茉琳不顧他的疑惑,給方筱芳也塞了枚硬幣,雖然方筱芳一臉的不情愿。
姬沫琳見此,心中好笑,隨即開口道:
“哦,這是給你們的,沒人會白白工作的,就當它是個禮物吧,留著它,就會記住你們已答應過在我需要幫忙時,幫我做事的,這是我們之間的協定。”
說完,姬沫琳笑了笑,轉身就走,只不過,在她轉身的剎那,眼神變得深邃,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見。
穆仁、方筱芳看著姬沫琳逐漸遠去的麗影,各有心思。
一人疑慮,一人憂慮。
疑的是事,憂的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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