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雙河平原上詭異卻溫情的風(fēng)俗,因為在第二天清晨,所有男人都會為立春桿的存在而假裝詫異。
中午,未婚女孩會圍著立春桿跳舞,用長長的彩帶纏繞著它,未婚男子則在一邊輕聲歌唱。
沒人知道這習(xí)俗從何而來以及為何存在,這是另一個自古使然,但至少它讓人們有個借口去唱歌跳舞,盡管事實上他們對此從不需要任何借口。
迎春日的一天將會是歌聲,舞蹈及宴會不斷的一天,還有賽跑和各種各樣的競賽。
獎品不光為箭術(shù)比賽優(yōu)勝者而設(shè),彈弓、棍術(shù)、猜謎、拔河、舉重及重物遠投賽中取勝者也人人有份,自然,最佳舞者,最佳手鼓琴手,最快剪羊毛手,甚至最佳獵手及最佳槍手都少不了一份。
迎春日其實應(yīng)該在春天的來臨,羊羔初誕和谷物初長時舉行,盡管現(xiàn)在仍寒意籠罩,但沒人愿意把節(jié)日推后。
人人都需要一些節(jié)日的歡慶氣氛,最主要的是,如果傳聞是真的話,那么今春在綠場將會有一場盛大的焰火表演,如果小販能及時趕到的話。
這一點招來不少話題,畢竟這可是十年來的第一次啊,至今人們還在談?wù)撋洗蔚氖r。
酒泉河館位于綠場的東邊緣,非常靠近車馬水橋。
河館一樓由河邊巖石搭成,但它的地基則由更古老的巖石構(gòu)成,有人說這些巖石是遠從迷霧群山里運來的,洗得發(fā)白的二樓突出于一樓四周。
羅力,酒泉河館主人,也是這二十年來雙河小鎮(zhèn)的鎮(zhèn)長,和他的妻女就住在二樓后邊。
河館的紅瓦屋頂,全村就這一家有這樣的屋頂,在微弱的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它那十來根高大的煙囪中,正有三根在冒著縷縷青煙。
一塊更大的殘余地基伸展在遠離溪流的酒館南端,有人說那曾是酒館的一部分。
如今,一棵巨大的橡樹正生長其中,樹干合圍足有三十步,四處延伸的枝干也有一人那么粗。
夏天枝繁葉茂的時候,羅力會在樹蔭下放上桌椅,讓人們在此喝上一杯,乘涼聊天,或下盤石子棋。
“我們到了。”
穆仁看著眼前清雅別致的酒泉河館,嘴角上揚,輕聲道。
聞言,方筱芳輕應(yīng)了一聲,也將目光投向河館之處,美目有些驚訝,顯然是沒想到在這野曠平原的枯寂地帶還有如此別致之所。
隨著李成國停下木車,最后一聲車軸的咯吱聲響落下。
頭上已有幾許灰發(fā)的羅力從旅館里走了出來,滿臉堆笑。
他挺著肚子,幾乎比村里任何人都胖兩倍,但走起路來卻是讓人不敢相信的輕巧。
盡管目前寒意甚濃,他還是一席簡單長衫,腰間系著塊潔白無瑕的圍裙,胸前則掛著猶如黑玉深邃般的佛珠項鏈。
這串項鏈,是鎮(zhèn)長的象征。
羅力只在有領(lǐng)導(dǎo)遠來及節(jié)慶、婚禮上才佩戴它,如今他提前一天就戴上了,畢竟今晚就是迎春日前夕無冬之夜了。
今晚,人們會相互拜訪、相互饋贈,在每戶人家里吃吃喝喝,通宵達旦。
見此,穆仁嘴角笑意擴散開來,心想:“經(jīng)過了這個冬季,羅力爺爺肯定認為無冬之夜就是一個絕好理由,來佩戴它了,而不必等到第二日迎春日。”
羅力,是穆仁自小時來雙河小鎮(zhèn)認識的爺爺,性格溫和,待人熱情,深受雙河居民愛戴,也是穆仁心里為數(shù)不多尊敬的長輩。
“小穆!”
羅力驚喜的叫了一聲,快步向前道:“近來好嗎?孩子,我可是好久沒有見到你了。”
羅力的親切關(guān)懷,讓穆仁的內(nèi)心充斥著催淚的溫暖,穆仁溫和一笑,道:“我很好,羅力爺爺。”
“我?guī)缀跻詾榻衲昴悴粫^來了,你從沒這么遲過。這些日子狼群出沒,天氣惡劣,小穆。”
“羅爺爺,我的兩位老師有任務(wù)要我做,不然我可能會早些,還有羅爺爺,你也不是不了解小子的本事,普通惡狼我還是無懼的。”
羅力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隨即注意到了穆仁身旁的方筱芳、李成國以及木車上的方雷、王大石幾人。
見到方雷、王大石傷勢嚴重,甚至血跡斑駁了木車上的殘枝碎葉,羅力頓時了解穆仁的意圖,不再多語,迅速將穆仁、方筱芳等人領(lǐng)進了酒泉河館。
酒泉河館,二樓羅力住處內(nèi)。
羅力讓其妻何欣用急救包替方雷、王大石兩人進行清洗、消毒、包扎后,便和穆仁、方筱芳、李成國圍著桌椅而坐,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當(dāng)穆仁聽到羅力一直在抱怨這雙河平原的氣候之時,穆仁苦笑了一聲,道:
“羅力爺爺,我真希望除了天氣還有別的話題,現(xiàn)在每個人都在抱怨天氣,那些本應(yīng)比我更清楚的人都希望我能把它恢復(fù)正常,雖然世人皆傳說迷霧群山是仙人隱居之所,可傳說只是傳說罷了,小子我只是有些身手,并沒有如同仙人一般的通天本領(lǐng)。”
“不祥的預(yù)兆。”
一滄桑似海的聲音響起:“自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后,雙河小鎮(zhèn)從沒有鸛雀在迎春日的小鎮(zhèn)屋頂上筑巢過,可是今年,鸛雀成群。”
皮膚黝黑、全身筋絡(luò)盤錯如同老樹根似的何欣拄著一根幾乎和她同高、也同樣多瘤多節(jié)的拐杖向他們走來。
她那漆黑圓突的老眼緊緊盯著穆仁,一道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后續(xù)而來:
“記住我的話,孩子,更糟的還在后頭呢。”
老婦的面目陰暗,所說之話更是讓人摸不著頭腦,這一幕,卻讓一旁的方筱芳、李成國從內(nèi)心深處產(chǎn)生一股刺骨寒意。
穆仁見方筱芳的雙肩似乎在輕微顫抖,知道她可能被嚇到了,不由出聲,笑道:“何奶奶,你什么時候成為預(yù)言者,學(xué)會闡釋預(yù)兆了?還有你別嚇著我的朋友。”
“孩子,奶奶我是好心,而且在雙河這里已經(jīng)有足夠的惡兆了,現(xiàn)在就有一些,正來自咫尺之外。”
何奶奶聲音柔和了些許,似乎帶著歉意,道:“如果天氣還不暖和起來讓谷物能夠發(fā)芽,不少人在下次收獲前就會斷糧,到下一個冬天,整個雙河平原很可能就只剩下狼群和烏鴉了,如果咱們還有下個冬天的話,說不定這個冬天還會無休無止地持續(xù)下去。”
“你閉嘴。”
羅力嚴厲地說道。
聽此,何奶奶扭頭就走,絲毫不顧被氣的吹鼻子瞪眼的丈夫。
穆仁看著這一幕,滿臉苦笑,顯然對羅力老夫妻之間感到無奈。
一旁的方筱芳俏臉有些蒼白,顯然被何奶奶的驚悚話語嚇的不輕。
倒是李成國皺著眉頭,一臉思索,他曾經(jīng)接觸過一些秘密,再聯(lián)想到何奶奶的話,難道……
看來引發(fā)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的東西以及之后的后續(xù)事件的發(fā)生并不是那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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