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有沒有干成不知道,張三朝是垂頭喪氣的回來了,回到家徹夜點燈寫了本奏折,在第二日上朝時交給皇帝。
旭日東升,黎明光束下的朝堂大殿,閃著耀眼的光輝,展現出了它的恢宏大氣,張三朝捧著懷里的奏章,一步一步走上前往朝殿的臺階,十分艱難。
之前他覺得孫漸清就是他的福人,他一來就把前任大理寺卿給弄下來了,好讓他上去。現在一想才不對勁,這孫子明明是大理寺卿的克星,不管前任現任哪一任,只要是大理寺卿,他就能壓著,簡直是玩弄于股掌之中。
昨日前去譴責,厲聲嚴面連批判的話都準備好了,沒想到這孫小子一一懟了回來,還道:“張大人,我哪來的膽子,我膽子可小著呢……下官勸您一句,先別生氣,也別動手,您回家去寫份這個的奏章,好應付明天陛下的問話……”
張三朝愣住了,結巴道:“奏……奏章?問……問話?”
孫漸清睜著無辜的雙眼,臉上寫滿就是如此,還細心的解釋道:“就是啊……陛下不知道從哪得知華城舊案重演。這一恐有民心紛動,二怕賊人鬧事,三為政治體制……現在做生意的,特別是外來的,都得照顧著……張大人您這么有錢,不會不知道吧?”
張三朝咽了口口水,心想這讀書讀的好的人慣會花言巧語,擾亂了他的神思,不能聽他的。
可轉念又想,覺得孫漸清說的沒錯反而很有道理,沉下一張臉,喪氣的離開了。
著懷里連夜寫出來的東西把大致的內容都概括了一遍,總的來說就是為了東西兩國友誼得重新徹查此舊案。也為了皇帝的安全把搞事的人給找出來。
“陛下生辰將至,需得好好操辦……”
“那就交給愛卿……辛苦了。”
“謝陛下,定不負皇恩!”
朝上林總的匯報完要事,本該由皇帝授意身邊的宦官宣布退朝,可今日,卻遲遲不宣,像是在等什么。
察覺到皇帝有意無意,一下又一下掃過來的眼神,張三朝終是面如死灰,抬腿走向大殿中央。
“臣有本啟奏!”
將懷中的奏折遞給上前來拿的宦臣總管榮和,瞟見皇帝拿到奏折后勾起的嘴角,張三朝是真的連心里最后一絲小火苗都熄掉了。
“愛卿有何事要奏?”李晚鳴一身朝服坐大殿上方,尚為年少就已經氣度非凡穩坐四方,僅僅一年時間,就成長到如此地步。
張三朝升上三品,就猜想過這位小皇帝是否很早就開始考慮整頓大理寺職。送走了老的,他這個剛上任還沒站穩的新官,肯定是要被皇帝提在手中擺弄了。
張三朝深吸一口氣,終于言道:“今日京都遠郊所處發生一起兇殺案,兇手混入城中。京都府衙接手后查探到兇手的殺人手法與多年前的一起舊案有關,舊案至今兇手未緝拿……那一案由先帝親手封押收入,臣等不能輕易重審,望陛下下旨。”
小皇帝沒有表現出什么迫不及待的神情,也沒有什么異樣的神色,反而十分猶豫,就像在做什么搖擺不定的選擇。
他道:“愛卿……這封存的命令畢竟是父皇所下,朕這樣……怕是有違先帝之意。”
張三朝聽到這話自認倒霉,果然是個皇帝就該會演戲,小小年紀就會擺弄與推脫。現在,皇帝最想聽到的,估計就是他的苦求。
張三朝一副苦口婆心狀,道:“陛下!這舊案十多年才有機會抓住兇徒,現在就要真相大白,是百姓之幸啊!況且此人已進京,臣不能放任兇徒在京中為非作歹!”
李晚鳴道:“沒想到愛卿如此厚勇,實在是我東嘉之福……朕,準奏!”
張三朝抽了抽嘴角,心中雖萬般無奈,臉上卻是喜笑顏開:“謝陛下!”
朝后,張三朝被人叫住,張三朝看清來人后,眼神又意外又惶恐。是丞相檀景忠。
張三朝恭敬道:“檀老。”
檀丞相是位老臣,也是位忠臣,清正廉明,待人以誠,禮賢下士,是嘉瑞帝手下能臣,更是朋友,且,不到五十歲。
其實這個歲數,實在當不起老字,可奈何人家本事高。
張三朝連態度都變的畢恭畢敬,連口音都意外規整清晰:“檀老找微臣有什么事嗎?”
檀景忠下巴處有一綹三寸長的胡須,留了兩年多,訴聞名人雅士愛留胡須以作美稱,張三朝向來是不屑的,可如今他卻想著自己要不要也蓄點胡子,就當舔著臉學習學習名人美德。
檀景忠摸著長須,意味不明地說道:“張大人辛苦了。”
張三朝不知所謂,問道:“檀老何意?”
檀景忠道:“皇帝還是孩子心性,今日一事也不過是想朝中立威,好以此在群臣立住形象,拿張大人做了噱頭,還望大人不要往心里去。”
張三朝聽得糊里糊涂,這檀老丞相像是很了解小皇帝,可字里行間的,卻有隱喻。
張三朝道:“檀老莫要這么說,陛下是天子,小輩是臣子,哪能往心里去呢……況且陛下也是為百姓著想,為民而斷,孩子心性卻已經心中仁厚,記掛天下。”
檀景忠笑著聽完張三朝的回答,瞇著眼睛沒有特別的表現,沉默良久也不見下文,張三朝心中打鼓,莫不是自己說錯了什么?
檀景忠慢條斯理地說道:“張大人,你是這么想的?”
張三朝不知所措:“啊,啊?”
檀景忠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么,道了聲“告辭”,扔下張三朝一個人自顧自的走開了。
張三朝心里郁悶啊……
“得得得……這幾日可真是流年不利。”
流年不利的日子,連皇宮大殿的臺階都滑腳溜鞋,惹人心煩。
他決定回去再好好逼問孫漸清這貨,為什么皇帝會真的知道這事兒!
皇帝會什么會知道?
孫漸清本人也不大清楚。
當時林兄定好詳細計劃,其中就包括了這件事,他聽從混沌下指揮,反應過來早就安排妥當,連小二都已經將老板的尸首安置,在離客棧不遠處的山崗上起了座墳。
仔細算來,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林兄,已經十多日未見了,而這宗舊案,這起新案,才剛剛查探起步。
御書房中。
李晚鳴仔細看過張三朝上交的奏章,事件過程清晰明了,即便心中不愿也算費心。
李晚鳴朝暗處人影把奏章一扔,那人接到手,打開看完,笑道:“沒想到這事,進展的如此順利。”
李晚鳴道:“附哥,這兇手……當真與你有深仇大恨,可……可這所有條件,線索,都指向了鳳家……”
林附道:“我知道……”
這嫌疑處處指向鳳家,他不是沒有考慮過,再加上之前碰到的鳳臨江,他心中早有猜測,可是在一些點上,他還不清楚。
比如這件事為什么會扯到西蜀隊伍?為什么他們要殺吳一滿?這二者真的是同一批而不是孫漸清胡亂說的嗎?
林附看小皇帝一臉擔憂,全然不似今日早朝時的沉穩大氣,不禁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陛下你擔心什么……你只要在這件事中好好表現就可以了!”
這話就像孩子去學堂,父母說著你只要好好表現就好是一樣的。
李晚鳴表情變得糾結,林附問:“怎么?陛下不喜歡這樣?”
李晚鳴連忙搖頭,解釋道:“不是的附哥……我從未體驗過,父皇從不這樣對我……”
小皇帝明顯戳中了傷心事,林附的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僵在原地不敢挪動。
他試圖轉移話題:“話說……陛下的生辰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