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安知放下筷子，柳眉輕挑，看著低頭扒飯的阿婭。
“聽說你非我不嫁......”
“我也聽說你暗戀我。”阿婭不甘示弱。
鳳安知輕笑，姣好的臉上有輕微的顫動，不仔細瞧是看不出來的。
不曉已經來請過罪，不過是下人傳話有誤，三人成虎，解釋清楚就好，只是他總是想逗一逗阿婭，聽聽看她的解釋，沒想到阿婭反懟了他一句。
鳳安知默默轉移話題。
“小院里悶嗎？”
“悶悶悶，可悶了，悶的我食不下咽，難以安寢...”
“那明天帶你出門。”
“好啊！去哪？”
“馥郁第一糕”
“啥！”
“答應過陳老，不能食言。”
“……哦”
*
這兩天天氣并不是很好，昨夜里沉悶，今個天就起了大風，云層一層壓一層，以往的白云跟染了墨似的，只有交界的地方是灰蒙蒙的，兩相混合，心情更加郁悶。
阿婭抬頭望天，秀眉緊鎖，手下意識的握緊脖子上的平安扣，擔心道：
“怕是要下雨了……”
鳳安知看到阿婭的舉動，垂下眼若有所思，回答道：“坐車去吧。”
“好。”
去的路上果然下起了雨，早前是有預警的，風動葉搖黑云壓近，沒一會兒便鋪天蓋地的砸了下來，所以街上除了松散的幾人，連小販都沒影兒，馬車走的道也寬敞不少。
于是很快就到了地方……
店里如阿婭所料，今天必定沒什么人，清清淡淡的生意混著如瀑的雨，就連老板都閑的在打瞌睡。
“哎！來人啦！”
阿婭故意作弄出聲響，把老板一驚。
“誰！”老板迷蒙的雙眼瞬間清醒，不過這回他只是怒瞪了阿婭一眼，并未兇悍的想要出手打人。
興許是這次阿婭沒有嘴欠，也可能是顧及她身后的鳳安知。
“鳳哥，咋這回可是揚眉吐氣了。”
阿婭興奮的說道，眉眼彎彎，一改出門前的擔憂焦慮。
鳳哥這個稱呼是只有私底下叫的，按阿婭的說法是給鳳安知留面子，其實暗地里，是給她自己面子。
這要是被人知道叫鳳安知哥，她臉皮擱哪放！非要被不曉調笑死……
可是阿婭似乎忘了，這個稱呼，是她自己提出來的，當時的想法是——找個有錢人當哥以后一定不愁錢！
可過了才幾天，就翻臉不認賬。
鳳安知心里無奈，面上不動聲色。
“揚眉吐氣不是用在這的……”
他不是個會表達自己的人，感情不外放，心神內斂，只有在碰到有趣的事情時才會夸張表情。
很顯然，阿婭就是個有趣的——東西？事情？人？
兩人被老老實實的店老板規規矩矩的請進門，又把人帶到之前進過的內廳。
由于之前心虛，阿婭沒敢仔細看，現下瞧這里邊也是修繕的雅致美觀——
進門是一小截回廊，各有一排欄臺，阿婭看那木質的螺紋漂亮精致，卻不懂是什么木怎么制。
兩邊有林木栽植，初見是綠意盎然，生機蓬勃，可惜現在是大雨傾盆的走向，若是紛紛小雨，定是別具一格，引人駐足觀賞。
過了廊道轉角就是陳老留客間。
確實是一小間，小的只能放下幾盆花草和茶座，可陳老悠然自得，坐上座前給兩人看茶。
“好茶。”鳳安知輕抿一口，入口微澀，再則就是甘甜清口，與那貢茶相比竟是不相上下。
阿婭品不來，嘬嘬兩口便一飲而盡，但這香醇濃郁的口感騙不了人，從皺眉到感嘆，同樣連連稱贊。
陳老哈哈大笑，他一直都是心境豁達，放肆大笑倒也不值得奇怪。
陳老身子微微向后倒去，身后椅子并不是普通的座椅，而是藤條編制的交椅，更舒適一些。
他的眼睛看向窗外，雖是同樣的平和可親，卻在看到什么之后，眼中沉郁，且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陳老看的入迷，半晌也沒開口，唯一的窗口在陳老邊上，阿婭想偷偷看一眼，但是要探身，又怕失禮，拿眼睛瞅瞅鳳安知，做小動作。
鳳安知心領神會，修長的手指點了點阿婭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不慌不忙地開口：“陳老，今日大風大雨，風景怕是差了些。”
其實今天天雖灰沉，但小間似乎有某種魔力，窗外透入幾束陽光，滿堂呈亮，這雨來的快去也快，竟是頃刻間休挺，露出太陽羞澀的臉。
涼風鉆入房內，襲襲吹拂，安詳寧靜。
“舒服吧～”陳老瞇著眼睛笑呵呵。
“陳老這地方好啊，竟有安靜凝神的功效。”
“哈哈哈，可惜老朽快把這兒也給弄丟了”陳老話鋒一轉，投向阿婭，“不知小公子考慮的如何了。”
“陳老，她并非男子……”
阿婭依舊是一身小公子打扮，并且掌控的越來越如魚得水，陳老應該是把阿婭當作男子，但沒想到鳳安知拿這個來阻擋的借口。
“一位小姑娘，陳老還會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嗎？”
阿婭很想說姑娘怎么了，女的就不能做生意了？雖然不想幫忙，但以這個理由，她也不能接受。
在呼吁男女平等的前世都是存在性別歧視，不能用和善的目光看待女子，對于懷孕，身體不適的女人更是百般責備，更何況是這個封建的時代，女子待字閨中，連家門都不能出，身體不好會被夫家嫌棄，出門拋頭露面會被街坊議論。
陳老只有一瞬的沉默，隨即開口：“不過是找兩位來談談，沒有什么希望不希望的……”
“所以陳老是什么意思？”
屋檐雨滴垂掛，滴入窗臺，陳老收起笑容，冷笑道：“小娃娃！以為老朽是那種會在乎世俗觀念的人嗎？老朽活得比你久，什么人沒見過！”
一聲教訓，把阿婭嚇得一怔，倒是另眼相看。
鳳安知還是讓人琢磨不透的神色，他在陳老罵完后，非常及時且迅速的道歉：“是小子說錯話了，還望陳老不要怪罪。”
“小娃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為老朽會因為迂腐的觀念而放棄，可你卻不知道，只要是能提出意見的，即便是個惡臭滿名之人，老朽都會以同樣的方式迎他！”
阿婭知道插嘴不好，但她是個多嘴的，時常控制不住自己，她一旁默默說道：“那為什么不在門口放個意見箱，旁人有什么意見直接提就好了……”
陳老猛地停住，嘴巴一張一合，卻一句話說不出，就這么憋著，最后憋出兩個字：“繼續……”
鳳安知默默側過臉，有點想笑……
阿婭開始興奮，站起身，果真繼續：“陳老您的意思，不就是店里沒生意想整改又不知道如何下手，小子不知道您店里的真實情況，作商議是萬萬不能的，不過提點意見還是綽綽有余。”
陳老坐正身子，鳳安知轉過頭，同一時間，兩人都想看看阿婭究竟打算說什么。
“不過是兩點意見……”
“這第一嘛～小子來這家店的時候，與店中老板起了爭執，原因無他，左右不過錢的問題，所以這價格上面的調整，是第一個意見。”
陳老嘆了口氣，搖頭道：“什么能改，就是價格不能改，老祖宗定下的規矩……”
阿婭摸摸下巴，所以賣的就是個牌子。
“沒事，所以第二點就是從別的方面入手，那時我買東西，老客不說，單看新客，七嘴八舌的圍在臺前問，店里就老板一人，就算有八張嘴也來不及答。”
“所以店里擺設需要改一改，最好增些桌椅，放幾壺茶水。”
陳老連連點頭：“姑娘考慮的是……”
只是他心里疑慮，點心店里擺桌椅，實在是少數，即便是在華城，那也是在茶樓才有的。
“陳老您想想，對如今的店來說，放桌椅不是增加負擔，是提高商機，像這樣的雨天，總會有避雨的，門口放個牌子，總會有人來……”
“那若是光來不買……”陳老疑惑。
阿婭也疑惑，看向陳老也沒有收斂面上表情，把陳老看得窘迫才堪堪收回目光。
“您真的開了這么多年的店？”
陳老聽到這話，尷尬的扯了扯嘴角。
“姑娘就別挪揄老朽了，快繼續說吧……”
“陳老的茶很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