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知道情況緊急，簡明扼要地問了自己的疑慮：“既然夫人家里有還魂草為何不給霍老爺服用。”

霍夫人嘆了口氣，娓娓道來：“姑娘有所不知，此還魂草，乃九死還魂草，這種藥材還很常見，不似被稱作仙草的還魂草有那么大的奇效，當年尋到此藥我也以為會有奇效，可是后來發現不過是空歡喜一場。”

南煙倒也聽師父說過這個還魂草，只是不知居然有兩種，依霍夫人描繪的樣子，她們清源山上的那兩株……一株，應該就是真正的還魂草。

看來霍辰譽說的是真的，并沒有把那草藥的事講出去。

南煙走了之后，霍夫人又去找了章澤，兒子滑頭，但是章澤從不騙人。南煙突然問起此事，讓向來小心的霍夫人起了疑心。

章澤跟在霍辰譽身旁也有十年了，兩人從小到大一起習武、一起識字，關系密切，只要動之以情，應該就能套出話來。

“夫人！”

霍夫人讓他坐下，把面前的一包碎銀子推了過去。

章澤愣住，在府里他每個月都有月銀，這突然又多給了銀子，讓他有些心慌，忙對著霍夫人跪了下去。

“夫人，若小的哪里做錯了，您盡管責罵打罰都行，求夫人不要將我趕出府去。”

霍夫人讓一旁的婢女拉起他，語氣和藹，“這是賞你的，此行能安全把少爺帶回來，你有功我干嘛趕你走。”

章澤松了一口氣，但是頭上已經有豆大的汗珠落在地上。

“我想問你個事，聽說這清源山奇藥遍地，你們此行可看到什么珍貴藥材？”

章澤迷糊了，怎么又問起此事，回來那天該說的他也說過。

“夫人，該說我都說了……我跟著少爺，吃了不少藥草，也不知吃得是什么……”

章澤這個人很倔，她也不多問，指著門口道：“好了，不想說就算了，回去好好伺候少爺。”

“是夫人。”章澤松了一口氣，離開前把銀子退了回去。

霍夫人臉色微變，這個南煙到是什么身份，連鬼蝶之毒都能有辦法，讓她刮目相看。

這個謎一樣的女人，為何情愿到霍府來，是心懷仁善，還是別有目的。

南煙在府中的日子很少出門，一直在屋里研究方子，霍辰譽閑來無聊也在屋里幫忙，像個跟屁蟲一樣。

“南煙姐姐，你用了什么藥，這血的顏色居然由暗紅色變淺了。”

這血是霍夫人元氏從霍老爺身上取的，研究解毒用，南煙早上想盡辦法，用了無數味藥都沒辦法，最后想起了木炭灰放了些進去，居然還有奇跡了。

這是她從師父那里聽來的偏方，就是不知管不管用。

“你爹中毒太久，根本無從知道所中之毒都有那幾種，與其花時間找毒是何毒，還不如想辦法延續生命。”

霍辰譽在她身后為她捶背，“我信姐姐。”

感覺到少年的氣息撲在頸間，南煙的手一頓，失神將筆掉在了面前的宣紙上，字跡也慢慢變得模糊。

霍辰譽在身后跟了一會，覺得困了，回房間去休息。屋里只剩下南煙一人，她拿了藏起的醫書在窗前翻閱，里面有很多方子用藥都很大膽，在沒有驗證的情況下，南煙不敢胡亂使用。

陽光透過書本，倒映一些南煙沒有見過的圖案來，似乎是花草的形狀，而本來屬于那一頁的內容不見了。

南煙大驚，把書本放下后那些東西又消失，她再次舉起書本又看到了那些東西，有藥草的繪圖，還有一些癥狀、解毒之法，她翻看了很多，發現都是關于毒的。最讓人心驚的是，還發了關于鬼蝶的下半部分講解。里面的字跡很小，南煙用了很大精力才看到。

有救了，沒想到，這下半卷還在醫書上，只不過是換了另外一個方式呈現，南煙激動的差點尖叫出聲。

“南煙姑娘，你在做什么？”

南煙見到有人進來，抬手用醫書遮住面前的光線，“天太熱了，拿醫書擋擋光。”

萱草今年十五，以前是霍辰譽身旁的粗使丫頭，因為會些拳腳，手腳也勤快，府里很多人都很喜歡她，不過這丫頭性子直爽，一些規矩什么的也沒人約束，經常進屋子也不主動敲門。

“我敲了門你沒應，我才推門進來的。”萱草怕被責罰，先開了口。

南煙把醫書合上，整理了衣衫站起身，“你找我有事嗎？”

萱草點點頭，“廚房里的廚娘剛做好一籠荷花糕，夫人讓我給姑娘送一些食用。”

南煙雖不喜甜食，仍笑著道謝：“多謝你了，不過我不喜歡吃甜食，你若是喜歡就自個拿去吃，若不喜歡就送廚房去吧。”

萱草舔著唇角，饞蟲被勾了起來，“謝姑娘賞賜。”

南煙看著她捧了吃食出去，走過去把門關上，重新拿出了醫書來看。

她拿了一張白紙，拿筆潤了點墨上去，把關于鬼蝶記錄的癥狀和解毒用藥都記載了出來。

她寫字有些飄逸，又慣用行書，不過給人開方時怕人識不清，也會用小楷。

這解毒藥方上半部的藥材她因為給霍辰譽治療過幾次，已經爛熟于心，現在和后半部分的藥材合在一起，才讓她感嘆此方的絕妙，現在她幾乎可以確定，這醫書就是她們禇家祖上的傳世醫書。

也難怪世人說西域鬼蝶之毒無藥可解，其實也不光是字面上的意思，因為解藥其實是毒構成的，任何一味用得過量，都是劇毒。

霍夫人看過藥方之后沒來找她麻煩，想必是覺得里面還有幾味是解毒良藥，若是現在看到這一頁的紙上都是毒藥，說什么也不會讓她兒子去吃。

南煙收好藥方，覺得這件事要跟霍辰譽講清楚才行，愿不愿意冒險一用，要征求他的意見，反正他已經知道自己有醫書的事。

霍辰譽中毒之后，也有嗜睡、無力的毛病。

南煙來的時候一個小丫頭在旁邊給他打扇子，見她來那小丫頭放下涼扇，彎腰向她行禮。

霍辰譽睡不安穩，扇子停下后燥熱傳來，他不悅地嚷了起來，“半夏，你又偷懶了。”

他睜天眼看到南煙，立刻拉了薄被把身子蓋上，“你來怎么也不敲門。”

南煙笑了笑，坐在半夏搬來的凳子上，“我有事跟你商量。”

霍辰譽略一思索，皺起了眉頭，“半夏，你先出去，不管誰來都讓等著，沒有吩咐就是我娘也不能進來。”

半夏捂著嘴笑著退出去，府里的人只知他舒服病了，卻不知是他是中了奇毒。

屋里只剩下兩人，霍辰譽坐了起來，雙手環胸看著她，“瞧你這神色，可是發現了什么？”

南煙笑了，“挺聰明的，你看一下這個方子。”

霍辰譽對醫術只知皮毛，見南煙給了他藥方，腦子立刻胡思亂想起來

烏桕二錢、八仙花三分、鉤吻三錢、等后面的藥材皆是巨毒之物，且用量也不小，這東西別說給人吃了，就是給一頭牛吃下去，一出一炷香功夫，非斷命不可。

“你什么意思，這是給誰吃的？”

南煙指著他：“你啊，難道你不覺得這方子眼熟？”

霍辰譽慌了，嘴巴張得很大：“南煙姐姐，你開什么玩笑，這可全是巨毒之物，吃了會死人的。”

“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

霍辰譽一臉迷惑，重新把藥方審視了一遍，怪不得覺得眼熟，這上部分不是自己之前吃的，關于治療鬼蝶之毒的方子。可是下半部分哪來的，這毒性一味比一味更強，他若是吃了，這五臟六腑還不被毒爛。

“這以毒攻毒之法也不是這么用的，你這樣會要我的命的……”霍辰譽把藥方握手里，搓成一團，驚恐地看向南煙，像看一個怪物一樣。

南煙掰開他的手腕，把方子搶了過來，“霍公子，你看你的手腕，筋脈突起，眼里也有無數藥血絲，還有你的身體日漸衰弱，已經等不及了，只能冒險一試。”

霍辰譽擺著手，身子鉆進了被窩里，“不，我不試，命只有一條。”

“如果不試，你就只有死路一條，我師父現在下落不明，你的毒你也應該知道，根本無藥可解。”

霍辰譽和南煙認識也不是一兩日了，知道她的醫術，給別人醫治還沒什么，但是這事發生在自己身上，總覺得不安，“也不知道你是在哪看來的方子，之前在客棧那次你快嚇死我了，現在又找上我，你非害死我不可。”

他小聲嘟囔個不停，身子在被子下發顫，南煙見此情形也遲疑了。

“你老實告訴我，這藥方是不是《藥王醫經》上來的？”

南煙早有心理準備，很自然地搖搖頭。

霍辰譽又道：“你不用騙我了，從你能穩住毒性開始，我就覺得你不對勁，你說過你不擅毒，那么又怎么救的我。”

這個小子比自己想象中的聰明太多，南煙據實以告，想讓他幫自己隱瞞，“是一本沒有封皮的醫書上看來的，是不是《藥王醫經》我不知道。”

“我娘說過，這本醫書是禇家祖傳的寶貝，分為上下兩部，上部是醫，是禇家祖輩的家傳之寶，下半部因為都是用毒的，就沒有在世間流傳，而且這下半部的醫書上還有關于長生的記載，你有看到嗎？”

南煙緊張地搖頭，長生之術，這種秘聞，她為何從未聽過：“醫書我還沒有看完，這醫書牽連甚廣，在沒有確定是《藥王醫經》之前，希望你能隱瞞，要不然勢必會引來眾人瘋搶。”

霍辰譽點點頭，當年就因為這本醫書，禇家才被滅了門，若是醫書現世，那些圖謀不軌的人肯定又會將矛頭指向他們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