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人還講了她師姐同霍辰譽的婚事，聽到這里南煙放下了防備，“不瞞夫人，這次霍公子前去，已經見過師姐，不過師姐覺得霍公子年幼，情不投意不合……有想退婚的打算？”

霍夫人皺了眉頭，語調拔高：“什么，退婚，這事是我與你師父定下的，這婚姻大事那是小孩子家能做主的，是不是辰譽惹怒了南星姑娘，責怪我們這么多年都沒能上門慰問，其實這事是你師父規定的，說不讓我們上門打擾他的清修，要不然你也不會不認得我。”

南煙靜默不語，師姐和這個霍辰譽有婚約很多年了，這些年如果不是師父提及，根本沒有知道，霍夫人這回突然提起此事，一定是因為霍老爺的毒無人能解，才開始攀親戚，想讓她師父出馬。

“南煙姑娘，這事以后再說，當務之急是他們倆身上的毒，我聽章澤說姑娘可以解，想必姑娘的醫術不在你師父之下。姑娘若是治得了，以后定重謝。”

霍夫人點到即止，嚇得南煙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只是暫時壓制，哪里真的能治，但這會看到霍夫人的目光 ，她不敢再言語，霍辰譽是被自己的寵物所傷，如果霍夫人知道實情，不知道會不會將自己趕了出去。

看她目前的樣子，應該章澤還沒有全盤托出，不知是不是霍辰譽讓章澤瞞著。

兩人的談話從始至終都沒有提到鬼蝶之事，南煙越發覺得快人快語的霍夫人隱藏很深，明明都知情，卻不問，讓人捉磨不透。

她親自去替霍辰譽熬了藥，喝過藥后毒性穩住，霍辰譽在屋中大喊大叫，非嚷著讓南煙去瞧他。

南煙不愿去，最后被一個野蠻的小婢女拉了過去，這個婢女叫萱草，力氣很大，一只胳膊就讓南煙無力招架。

見她進屋，其她人自愿退了出去，霍辰譽見門關上，說起話來也毫不顧忌，直接抓了茶碗扔在南煙腳下。

“還以為你是神醫，沒想到也就是半吊子水平，我的毒你解不了，我爹的你也解不了，你不羞愧嗎？”霍辰譽聽婢女說了診斷的結果，氣得把一切都怪罪在南煙頭上。

南煙莫名被他罵了一遭，默默上前。

她撿起那些碎片，拿在手里看：“羞愧什么，學無止鏡，而且你跟你爹中的毒都是棘手，如果那么容易治，你也不會去請我師父……”

南煙也不惱，把他當成了自己那個任性的弟弟，說話期間已經拉著霍辰譽的手把起脈來。

她挺奇怪的，霍辰譽這脈像時好時壞，跟醫書上所說的差別很大，難道就是自己那半張藥方起的作用，還是這小子在上山途中偷吃了哪個藥草，才有幸活了下來。

“霍辰譽，你在山中可曾吃過什么藥，我怎么覺得這天下人都懼怕的鬼蝶之毒，在你身上也沒那么恐怖，不管毒性如何擴散，始終到了不了心脈，也許沒有我的藥，你也死不了。”

霍辰譽抽回手，從小到大，除了他娘還沒有被那個小姑娘這樣拉著手，有些臉紅。

他吸了鼻子，冷哼道：“你這個女人真歹毒，就是巴不得我死嗎，小爺我年輕有為，閻王不舍得收我。”

南煙看到他低著頭，不敢看自己，肯定是在撒謊，又繼續誘導道，“霍公子，你中的毒自己心里清楚，你如果不告訴我你吃了什么，我怎么知道我這藥方中還缺了什么藥。”

霍辰譽欲言又止，疑惑地問：“你就缺一味藥？”

“不是啊，這不得試試嗎，世人皆知這毒無藥可解，我又哪里知道方子，你好好想想啊。”

霍辰譽心虛，怕把自己吃了還魂草的事告訴南煙，她會生氣。這草在世間絕跡，由此可見有多珍貴。

南煙離開房間，躲在墻壁后，看到霍辰譽悄悄出了房間，繞過來問門口守著的小婢女。

“你家公子這是去哪？”

圓臉婢女看了眼那個位置，“似乎是庫房，不過府里的庫房只有貴重藥材，公子向來不愛習醫，最痛恨藥草的味道，怎么今日主動去了。”

南煙已心知肚明，這個霍辰譽肯定有事瞞著自己，她自認為藥方沒有那么厲害，怎么會藥效剛剛好，肯定是他偷偷吃了什么。

南煙回到房間里，將醫書的真跡妥善藏起，一直放在身上總有股霉味，門口那丫頭看到自己眼神都變了，形象也差點毀了。

她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她剛才翻了醫書，居然還真的在上面翻到一則關于奇毒的傳言， 她仔細看了。

霍老爺中毒后，人會出現幻覺，伴隨腹痛嗜睡等癥狀，南煙看了他的醫案，覺得這種毒很復雜，決不是單一的一種，可能下毒之人，用了多味奇毒混合，所以才難根治。

如今過了太久，想要追究所中之毒的成分已是不可能，現在只能尋求解救之法，她看遍了所有醫案，偏方也有，但是沒有哪個可以完全去除毒性，這才是令人頭痛的地方。

翻讀醫書時，南煙聽到外面有吵鬧的聲音，她推門出去看，見霍辰譽被他娘拉著，兩人在嚷嚷著什么。

“娘，我記得你說過庫里有還魂草的，現在去哪了？”

南煙在一旁細聽，聽到霍母開口：“辰譽，你發什么瘋，這還魂草是何其貴重之物，娘肯定是好好鎖起來了。”

南煙上前，想聽得仔細些，因為這還魂草師父說了，天下間僅有他們清源山才有，這里怎么也有。

霍辰譽看到南煙出現，臉色大變，扭頭就走。

南煙跟著他進了房間，這家伙早不找晚不找，偏偏這時候找，難道……

她想起師父住在山上的還魂草，進了房間指著霍辰譽問：“你偷我的還魂草？”

他緊張了，說話無法硬氣起來：“沒有，誰偷你東西了？”

南煙神情冷淡，冷冷地沖他道：“怪不得呢，我就說我的醫術還沒有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原來還有一半是還魂草的功效。

霍辰譽一直不敢說，就是怕南煙生氣，會不給自己解毒。這會被懷疑了，他也不隱瞞了，索性對南煙講清楚；“不錯，我是吃了你的藥草，不過我家里還存著一支，只要你救了我爹，我就把這藥材給你。”

南煙想起，她下山之前跟霍辰譽有約定，“霍公子，這事因為而起，我若治不好你，這輩子就欠你一條命，但是還魂草是我師父的寶貝，你吃了他……若師父知道，我無力保你。”

霍辰譽聲調拔高，眼睛瞪得圓圓的，胸脯也氣得在發顫，“別這么說，我可不想死，我都跟你坦白了，你也別騙我了，跟我說那本招賊惦記的是不是什么絕世醫書？”

南煙盯著他看，醫書從未離身，他是怎么知曉的。

“別這么看著我啊，我就是憑空猜測，你不想說也行，但是勸你小心點，我不知道盯著你的人是誰，他既然三番兩次派人來偷，肯定不死心。安排房間時，我讓娘把你安排在我的隔壁，就是怕你有個不測，還有你身旁的萱草丫頭，也會點拳腳，你有事可勁使喚她。”

霍辰譽轉身要走，臉色有些蒼白，南煙上前拉著她，想問一下病情。

“別擔心，誰都有不想跟人說的秘密，你只要聽我話，我不會把你這事捅出去。”

南煙怔住，面色變得溫柔，“我是想給你看看傷勢，回屋吧。”

霍辰譽有些累，聽話地進了屋，“娘說了，女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在我沒喜歡上你之前，你可千萬別對我動心，長這么大，我還不會哄女人……”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后面小到南煙根本聽不到，抿嘴笑了笑，不明白他在胡亂說什么，前言不搭后語。

霍辰譽的房間走進去就覺得格外涼爽，進了屋子發現在角落置放了好幾個冰盆。

霍辰譽病懨懨的，進了房間覺得喉嚨干燥，從一旁的紅木所制的冰鑒中拿出一串葡萄來吃。

南煙見他倒在床上，快步上前把他手里的東西奪了過來，“你身上還有余毒，本就體寒，這些寒涼多物不能多食。”

他仰了頭，鼓著嘴巴反駁：“冰不是能鎮毒嗎，為何不能吃，而且這是夏季，難不成我渴了還要去喝熱茶水，我娘都不管我，你倒是管得寬。”

霍夫人恰好走至門口，聽到他這么說，皺起眉頭就來扯他的耳朵垂，“又使小性子，娘不管你是寵著你，你好歹也學過幾天醫術，這些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霍辰譽左右看了一眼，明亮的眼眸里，帶著微微笑意：“以前這府里有一個女人管著我，現在南煙姐姐來了，又加上一個，以后我日子難過嘍。”

霍夫人指揮人把房間里的冰鑒抬走，拉著南煙在外面說話。 南煙這兩日幾乎快把書房的醫書翻了個遍，在霍夫人拿來的醫案里，她發現霍夫人取了霍老爺的血，以此來試，想看那種藥可解毒。想到霍辰譽所說的家中有還魂草的事，南煙著急地找了霍夫人。

還魂草本身對各種毒有奇效，也是世間及其珍貴的藥草，霍夫人既然有此物，為何不用。

霍夫人行醫多年，又同時在經營藥材生意，經商多年，這察顏觀色的本事，一眼就看出南煙跟在她身后有話要同她講。

兩人到了涼亭，立刻有兩個小丫頭奉上茶點。

“南煙姑娘有話請講，到了這里不用見外，以后也都是一家人了。”霍夫人端坐那里，一幅洗耳恭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