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太子一點一點被拉上城頭，胡云龍和萬咼長被城防軍摁在了地上，雖然伸長了脖子卻也無能為力，而曾賀生則更加賣力的拉起繩索。

眼見吊籃已被拉起了半人之高，焦津心內焦急，只得勒馬減速，張弓搭箭，朝城頭方向射去。借助城頭的火把光芒，雖然準頭不差太多，但曾賀生和手下躲在女墻背后，照樣可以拉起繩索。

秦軍見弓箭不起作用，又從馬背上的武器袋里取出飛斧，紛紛向城墻上的繩索擲去。可是秦軍怕傷著太子，準頭又差了一些。

雖然沒有砍斷繩索，但飛斧鑿在墻上濺出的碎石卻把震暈的太子又給震醒了。迷迷糊糊之間一個轉身，竟然翻出了吊籃。焦津馬鞭一揮，急忙拍馬上前，牢牢地抓住了太子。

秦軍見太子已經成功奪還，連忙呼哨后續部隊掩護焦津撤退。

城頭的曾賀生眼見又是功虧一簣，不由得大罵出聲。

“曾大人，末將城南校尉曹紹青報道。”一名身軀瘦小，留有鼠須的軍官帶著一隊士兵匆匆趕到。

“快開城門，派所有士兵出戰。務必要奪回太子！”曾賀生手舞足蹈，朝曹紹青大吼道。

“可我軍都是步兵啊。敵人似乎都是騎兵，而且曹校尉下令只守不出。末將…”曹紹青低著頭回道。

“放屁！太子丟了，你我都要人頭落地！”曾賀生已經是青筋爆出，怒不可遏了。他一腳把曹紹青踢翻，“還不快去！”

曹紹青雖然也是老軍伍，但此時也被他歇斯底里的模樣嚇壞了。

當下，曹紹青點起南城兩千多軍里的一千多人，加上曾賀生殘存的五百余人，出南城的復盎門沿著秦軍馬蹄印跡一路追去。

***

長安西城，直城門

一隊隊身披鎧甲，手執戈盾的秦軍士卒排成一個個長方形的軍陣方塊，從西城北部的雍門一直排到最南端的章城門。

第一排軍陣是手持大盾和長戟的厚甲步兵，他們負責掩護后續部隊推進到城墻下。第二排則是身披厚革軟甲，手執腰刀的爬城部隊，由于缺乏重型工程器械，他們只能扛著臨時趕制的長梯和繩索，躲在巨盾軍的背后，冒死爬城，為后續部隊開路。第三排則是弓弩手，每個弓弩方陣里都有一兩架巨型的重弩，由于時間倉促，他們把更多的空間用于攜帶備用箭只。第四排開始，則是手持長戈的中旅士卒。

在各軍陣之間，騎馬的斥候往來奔走，傳遞將令。各軍陣之間雖然留有十多步的間隙，但秦軍人多勢眾，看起來仍然是軍容浩大。加之以各軍陣間不時響起的“赫赫”聲，讓人不寒而栗。

城頭的守軍為了避免成為弓兵們的靶子，紛紛熄滅了火把。就著月光之下，只見對面的秦軍軍陣寒光閃閃，士氣高漲。全副鎧甲的曹紹樂雖然在西城部署了主力全部五千余人，但面對僅僅花了兩個月就把軍隊訓練成這樣的趙晟，心里仍然沒底，不由得暗暗生出了怯戰的念頭。

可是在手下的面前，他仍然故作鎮定。投入江迢麾下三年多，他從一個普通的禁軍校尉被一路提拔到防守長安的城防校尉，權勢何止翻了數倍。今天一旦敗了，江迢倒臺，自己作為他的鐵桿，自然也會成為新皇的祭品。想到這里，他也只能強打精神，死扛到底了。

秦軍軍陣中，一名騎黑色戰馬，渾身黑甲的將領帶著數騎馳馬而出，來到最前線，高聲喝道：“孤乃秦王趙晟，奉皇上諭旨，有金印令箭和圣旨在此。入城捉拿奸臣江迢一黨，余皆不問，守軍速速開門。凡抵抗者，均以謀反罪論處。凡投降者若無大罪，均可赦免。”

曹紹樂在城頭不屑的高聲喊道：“反賊趙晟，今日在上林別苑謀害皇上，連人帶樓一把火燒成了平地，這才得到金印令箭。眾人不要被他花言巧語蒙蔽。如今首輔閣老江大人已經奉太子在未央宮登基即位。你們隨趙晟謀逆，等棘門灞上駐軍一到，你們就只有死路一條。我乃朝廷欽命的城防校尉，職責所系，不能開城！”

趙晟皺皺眉頭，對身旁的陳翔道：“太子找到了嗎？”

“城東南似乎起火，不知道具體情況，已經派人去打聽了。”

“準備攻城吧。”趙晟見說不通，便撥馬回陣。

“幸虧今年冬天冷，潷水全給凍住了。否則我們還真不好過河。”中旅旅帥陳翔看著凍成堅冰的河道，慶幸的說道。

趙晟也不回答，只是問道：“現在幾時了？”

俞思言連忙回道：“已經寅時二刻了。”

趙晟點點頭，對陳翔說：“開始吧。”

陳翔當即奉令，指揮擂鼓。隨著隆隆戰鼓聲，前旅士卒們紛紛呼喝著軍號，開始緩緩向城墻進發。

見秦軍開始行動，城頭的守軍開始騷動起來，個個面有懼色。曹紹樂呼喝道：“不要怕！只要撐過一個時辰，等灞上和棘門的援兵一到，就能內外夾擊。反賊必敗！”

說著又用高官厚祿誘惑道：“如今太子已經登基，我們就是新皇的從龍之臣。到時論功行賞，有官職者，每人加三級記錄！無官者，每人賞銀百兩！”

聽到又是加官晉爵，又是重金懸賞，城防軍們總算打起一些精神，準備好好的博一把。

城外的秦軍踏著整齊的步伐，喊著“赫赫”的號子，一步步逼近城墻下。城頭守軍見勢紛紛取出弓弩向下射去。

一些弓兵的箭支射在用厚皮革包裹的大盾上根本無濟于事，只有一些城頭本來設有的巨弩才射穿了秦軍先頭部隊的巨盾。

在各部隊校尉和隊率們的指揮下，即便被巨弩射入，秦軍也能有條不紊地繼續推進。前面的士卒被射倒，后面的士卒就會及時補上。如此冷靜的面對攻擊，讓城頭的守軍們又開始慌款起來。

曹紹樂卻十分冷靜的喝道：“不要慌，上拋石機。”

只見一隊隊守軍紛紛推出拋石機，有些石頭還涂有火油。這些燃燒著的巨石呼嘯著劃過陰暗的天空，砸向秦軍。

巨石帶著本身的重量呼嘯而來，終于讓秦軍開始有了一絲慌亂之色。一塊燃燒著的巨石正好砸在了一隊秦軍正中央，數十名秦兵頓時被砸成肉泥。周圍的士兵生怕被火油點著，紛紛散開，守軍們乘機張弓搭箭，朝他們射去。頓時，又是十數名士卒倒地。

幸而這些拋石機的準頭并不怎么樣，否則再多中十幾次，恐怕秦軍的這一波攻勢就要無功而返了。

見器械起了作用，守軍們的士氣大漲，又紛紛取出了滾石，擂木，火球等守城器械，準備頑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