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求解
- 風云侵
- 夢若流金
- 4705字
- 2019-06-24 19:53:06
最終,挑來挑去,周左澈都沒挑到合適的,一一否決。
有周云澈坐鎮,那些大臣自然也不敢有什么意見,灰溜溜地離開。
“唉……”周左澈搖頭:“這年頭,找個人過日子都不容易。”
“那是你太挑了。”周云澈很不給面子地駁斥他。
“我又沒你那么好命。”周左澈手搭在齊謙之肩頭,笑意深深:“可以娶到絕代佳人,真不錯。”
蘇元夕:“王爺玉樹臨風,自然也是可以的。”
周左澈朝蘇元夕挑眉:“嫂嫂真會說話。可惜啊……唉,莫說嫂嫂,這些個臣女,連我身邊的隱郡王都比不得。要我選她們?還不如選他呢。”
蘇元夕的笑容僵住:“王爺真會開玩笑。”
“不是。”周左澈搖頭,扯過齊謙之:“萬一哪天這么處下去,也保不齊會出現什么兩情相……啊!”
齊謙之冷冷地踩上周左澈的腳,沉聲:“你再胡言亂語試試?給我適可而止。”
蘇元夕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而周云澈,覺得有點丟臉。
“我們去那邊坐坐。”
果斷地,周云澈拉過蘇元夕要走人。眼不見為凈。
“撒開。”齊謙之有些不耐煩地撥開周左澈的手。
周左澈卻又笑著搭上來:“誒,我說真的,要不咱倆……”
話還沒說完,齊謙之就給了他個過肩摔。勉強打了個滾,周左澈才不至于真的被摔在地上。
只是,他人還沒站起,齊謙之就手握隨身劍柄拔出,架在他脖子上,冷冷道:“我再問你,真的還是玩笑?”
“真的,不不不!玩笑,我開玩笑呢!”原本想存心逗弄的周左澈在見到自己飄忽的一縷斷發后,果斷改了主意。
蘇元夕察覺動靜,看著二人,皺眉。為什么,會有些不安?
齊謙之這才饒人,收回劍:“欠收拾。”
周左澈起身,拍著身上的灰塵,口里沒把門:“不就說了幾句玩笑么?這么認真作甚。斤斤計較,跟個娘們兒一樣。”
正欲抬頭的周左澈被齊謙之突如其來的劍氣逼得連連后退。
一旁的周云澈頓覺不妙,看見齊謙之出手狠辣,全然沒有半分玩笑,皺緊眉頭。再看齊謙之原本清明的眼睛泛著猩紅,心里一沉。
“不好!他真的起殺意了!”
周左澈顯然不是齊謙之的對手,躲避越來越狼狽,周云澈及時趕來,一把拉過周左澈,才讓他不至于被刺中。
“隱郡王,你先停下!”
齊謙之非但沒有停手,反而越發出手凌厲。
二人大驚。
一來,他們不知齊謙之會武功。二來,齊謙之為什么會突然出手的原因,他們也不知道。
他們二人,也算是高手,然而,合力卻還是對付不了齊謙之。
不遠處的蘇元夕心里著急:“怎么會?”
蘇元夕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也顧不得驚訝周云澈會武功的事,而只想齊謙之別再繼續下去。不然,真的有暴露身份的可能!
終于,在周左澈肩頭被刺上一劍后,周云澈沉著臉:“程平,游歌。”
早在暗處忍耐的二人瞬息出現在齊謙之身后。
程平與游歌,是實力數一數二的隱衛,二人合擊,哪怕對付七殺中排行第三的黃鶯,也不會差。
然而,可怕的是,三人合擊下,齊謙之毫發未損,全然沒有壓力,反而是他們三人越發狼狽。
“管不了了!”不能再讓他們打下去了。
“小心!”蘇元夕橫下心,猛地推開周云澈,齊謙之的劍刃,停在蘇元夕后背分厘之地,猛地收回手。
“你……”周云澈回神,迅速帶離蘇元夕,見人沒什么事,這才放心。
齊謙之的神色,慢慢回復清明,冷漠至極。
冷漠,是那種發至內心深處的。
周左澈怔住。他大概知道,應該是他什么話刺激到了齊謙之。
還沒開口,就見齊謙之將劍扔在地上,一個翻身,躍出墻,不見蹤影。
“追嗎?”
“不用了。”周左澈搖頭。
“受傷了,先去處理。”周云澈見周左澈阻止,也沒說什么,帶著人進屋。
蘇元夕坐在院中,神情冷漠而擔憂。
今日一出意外,逼出周云澈不少底牌。但是,齊謙之也暴露了會武功的事實。
“還是沒辦法面對么?……”想起方才齊謙之的樣子,蘇元夕就直嘆氣,狠狠拂袖。
該死的周左澈!亂說什么!
今日,要不是這些人在這里,周左澈保不齊要為他的口沒遮攔付出代價。
勢力遍布的璇璣閣主人,論實力,自然是很多人都望塵莫及的。
出神間,周云澈已經從周左澈處出來,輕輕拍了拍蘇元夕肩膀:“回宮。”
蘇元夕點頭跟上:“王爺如何?”
“皮外傷,沒什么事。”周云澈松口氣,搖頭。
“對了。”周云澈停下腳步,看著身后的蘇元夕:“程平游歌,還有我會武功。你都已經知道了,我也就不會隱瞞。但是之后,我不希望再聽見有關今天之事。不然,我不會客氣。”
“好。”蘇元夕答得干脆。
之后,二人各占一邊靠在馬車上,閉目養神。
之后,齊謙之就再沒出現。這位新晉封的隱郡王,仿若人間蒸發。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除了……
蘇元夕皺著眉頭看著燃得正旺的紙張,皺眉:“才剛來不久,給我留個話,就又回去了。被打擊成這樣,那些事……算了,紅離既然到了,我明天就見她。想來,也是有一年沒見那家伙了。”
原本皺著的眉頭舒緩,還帶著淡笑。
“主子,您還沒睡么?”
門外的秋月推門而入,皺眉看著正撐頭在妝臺上發呆的蘇元夕。
“快了。”蘇元夕回神,笑看向秋月:“你來得正好,幫我拿盞燭臺過來。”
秋月依言照做:“您要這個作甚?”
“覺悟住持的信,我還沒回呢。方才沒想好說些什么,不過,現在想到了。”蘇元夕接過燭臺,穩穩地放在妝臺上。
“好了,你去休息吧。”
“主子,我幫您研墨。”秋月正要離開,卻被蘇元夕拉住,搖頭。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你去休息吧。”
“那主子您早些休息。”
“嗯。”
見蘇元夕點頭,秋月才小心地關上門離開。
看著秋月離開的方向,蘇元夕有些惆悵。
秋風秋月對她其它身份一無所知。不是不信任,而是太危險,她不愿意卷她們進去。
再次打開手邊的木匣,蘇元夕拿出最上頭的冊子。
磨墨,細細斟酌片刻,蘇元夕才在隔頁的紙上寫下娟秀又不失瀟灑的字體:
師父
徒兒不孝,為家私情義
如今,深困囫圇,拔而漸深
與天子合謀,或雙營得利,或陷于水火
不亞與虎謀皮
初歷凡塵,不曉心魔何解
抑之,慰之,或不為之
林林總總,欲究錯對
求解徒兒迷津
一別經年,望師安健
徒:蘇醫
“我做的很多事情,到底……”
是對是錯?
蘇元夕幽幽地望著一旁明滅的燭火。不知。
盛書正在樂坊閣樓查看資料,忽聽人來報:“盛司樂,賢妃娘娘來了。”
盛書很是吃驚。
她們這種地方,除了要開辦重要宴席獻藝外,平日里,沒哪個妃嬪會愿意過來,更何況是高位妃嬪?
盛書忙放下東西:“快帶本司過去。”
“參見賢妃娘娘。”盛書匆匆帶著人行禮。
“不用多禮。”蘇元夕親自扶起人,盛書有些受寵若驚。
“盛司樂安。”秋風秋月依著規矩行禮。
“二位姑娘不用多禮。”盛書很快免了二人的行禮。看向蘇元夕,眼中閃過驚艷。
“娘娘,您是為三月后良妃娘娘的晚宴來的嗎?”盛書小心問道。
蘇元夕搖頭:“本宮琴藝不是很好,皇上說這音司坊教出來的還不錯,讓本宮學學。可有什么好的琴師能介紹?”
盛書了然,點頭:“有的,下官這就差人請來。”
“娘娘,人來了。”
片刻,來了一位懷抱古琴的清雅仙逸的白衣女子。氣質不俗,很是吸引人。
蘇元夕看了看來人,笑著接過盛書遞來的茶杯,輕抿一口:“這姑娘琴藝很好?”
盛書笑著點頭:“她是位非常出色的琴師,娘娘不妨先聽聽?”
“也好。”蘇元夕點頭。
女子抱著木琴席地而坐。
白裘端正曳地。玉指輕撥,傳出兩聲,宛如流水之音。
待四周沉寂,指尖才緩緩跳躍弦間。
……
秋月幾人睜大眼。本來,以為蘇南枝的琴藝已經無人能及了,不曾想,還是有更好的。
蘇元夕朝著女子挑了挑眉,女子回以深笑。
“果然很好。”蘇元夕有些驚訝。
紅離可以啊,還真的會彈。
“離,這是賢妃娘娘。”
盛書將紅離引向蘇元夕處。聞言,紅離溫婉地行禮,低頭。
“娘娘,這琴師喚離。但是,她天生……所以,是不能開口說話的。有什么話,她會寫出來告訴娘娘,還望娘娘見諒。”
“……嗯!”蘇元夕點頭,忍著笑。
一個潑辣毒舌的家伙,不會說話?讓一個平時紅衣上身,話不離口的毒蛇去扮一個穿著最討厭的白衣,端的最討厭的仙氣飄飄氣質做個不能說話的啞巴。
蘇元夕的嘴角,越拉越開。
看來,某閣主忍受某個家伙很久了。怎么說?反差太大,八竿子打不著,肯定不會引起懷疑。
不過,紅離得瘋。看她射來的冷箭就知道,不用說,這筆賬,得記在她蘇元夕頭上。
紅離暗自的一個白眼,說明一切。
離了閣樓,紅離將人帶到一間清雅別致的院子。
給蘇元夕上茶后,紅離便抱著一把古琴出來。盛書早已經準備好筆墨,退開位置留給紅離。
“彈?”
蘇元夕接過字體,疑惑。
紅離身旁的盛書解釋道:“離姑娘是想讓娘娘先彈一曲,試試功底。然后,再根據娘娘的能力來教習。”
聽完,蘇元夕就放下茶杯,對紅離笑了笑:“沒問題,現在即可開始。”
秋月驚訝極了:“主子,您未學過琴啊,您會彈?”
秋風見蘇元夕很是淡然,笑道:“主子愛看書,興許是自學成才。”
“娘娘好厲害!”秋月由衷地贊嘆。
盛書對蘇元夕有些另眼相看。
紅離來了興致,親自將自己的檀香木琴在案桌擺好,請蘇元夕入席,與盛書在一處觀賞。
思量片刻,蘇元夕信手撥弄了兩下琴弦,笑了:“好琴!”
紅離聽言,染了笑意。
“娘娘要彈哪首曲子?”
抬眸,蘇元夕低低一笑:“《竹蘭序》。”
眾人聽言,不免抽了抽氣。此曲算得上是周國公認的名曲。動聽至極,卻刁鉆難習。失誤性極大,很少有人嘗試。
琴藝沒有到如火純青的地步,是彈不好的。就算琴藝好,沒有彈出感情也無用。
“這曲子錯一個調子,整首曲就毀了。”盛書很驚訝:“賢妃娘娘,您確定要彈《竹蘭序》?”
蘇元夕點頭。
在無數期待的目光中,蘇元夕緩緩閉眼,撥弄指尖。
琴音交錯,悠揚空靈。竟造出竹葉被風拂過的沙沙聲響。
關鍵,蘇元夕還是閉著眼睛的。
此等琴技,都可與紅離比肩了。
眾人,尤其是紅離,眼里都有著不可置信。就這樣的琴技,還用教?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琴聲漸逼進最為精彩之處。
悠揚清遠,淡然自若,轉而蕭殺四起,轟鳴蓋地!
這是令所有聽者為之心驚的一幕,也是這名曲獨有的特色。
在眾人屏息的剎那,蘇元夕忽然睜眼,唇角掛笑,指尖飛掠,將曲音推向高點。
然后……
“錚!”“哚!”“鏘!”“嘭!”“嗡!”
……
萬未料到,等來的,不是什么竹音蕭殺,而是魔音殺人!
若說眾人方才還陶醉,那現在,他們是寧愿沒長那兩只耳朵。
原因無它,實在是……實在是……實在是太難聽了!!
什么琴藝高超,都見鬼去!也算是明白,為什么周云澈說還有待加強。這……哪里是有待加強啊?
終于,紅離忍無可忍,上前打斷,一把抱住琴,眼中劃過心疼。
這才總算解救了眾人的耳朵。
“如何?”蘇元夕還不自知地抬眼看著紅離,卻見她直接黑了臉,抱著木琴轉身,背對著自己。
蘇元夕:“……”
秋風與盛書,表情有些一言難盡。而秋月則忍笑忍紅了臉。
盛書斟酌片刻,才笑道:“娘娘琴藝精妙,可堪當大師。就是……高音部分……還有,嗯……些許欠缺。不過無礙,娘娘多加練習就好。想必,跟著離樂師,應該能長進不少。”
……些許?眾人嘴角抽搐。
就連蘇元夕自己,都尷尬地摸了兩下鼻梁:“咳嗯!那個……有勞。”
什么水平,蘇元夕自己心里也清楚。這盛書,給足了她面子。真的,要換作是她,指不定得氣得不理人。
看著紅離的黑臉,蘇元夕很無奈。
這真不是她存心逗弄。
她精通五音琴律,會聽、會品、會解。琴音也一流。就這些來說,叫大師也不為過。
但是吧……人不是完美的,總是有這樣那樣的缺陷。
她蘇元夕的缺陷之一,就是高音彈不來。不是她笨學不來,就是一彈出來,總是不受控制。像個音癡。
怪就怪在,她蘇元夕不是音癡,而是音才。
璇璣閣的人大多精通六藝。未免暴露身份,蘇元夕用音律,獨創了一套文字體系。
只有璇璣閣的人,才能聽懂,也只有他們,才可以進行交流,傳遞訊息。
雅而隱蔽。許多人,都崇拜他們這位大長老。
然而,這樣一位天才,卻從來不會在公眾面前彈一首曲子,最多,教教琴語。
但是因為低音高超,很多人都誤以為蘇元夕有多厲害。
難怪了……
紅離瞪著蘇元夕,難怪每次讓她彈,都推辭不干。也難怪唯一一個聽蘇元夕彈過曲子的閣主大人會意味深長地說出:“聽她彈琴?你們會后悔的。”
璇璣上下還堅信蘇元夕琴技可橫掃六國。橫掃六國?紅離暗自黑臉。
此刻,她無比想將整個璇璣閣的人都拉出來,讓他們見識一下,堂堂音律奇才,是如何被六國掃地出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