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的變得昏暗，邯鄲城街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這種非常時期，若是因為也不歸家，在街上被秦軍當成反秦勢力的人給抓了，那才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空曠的大街上，嬴政和雪女的影子被太陽的最后一絲余暉拉的老長，富有節奏感的腳步聲回蕩在大街上，讓這個世界顯得越發的清冷，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嬴政和雪女不約而同走到了臨街的一個屋檐下，一對秦軍的騎兵在嬴政和雪女的面前疾馳而去。

兩人重新走到了街上，但仍然沒有說一句話，雪女手中握著那份疑似樂譜的竹簡，看著走在身前的嬴政，面樓掙扎之色，過了許久，雪女似是下定了什么決心，握緊竹簡疾走數步，使得自己可以和嬴政并肩而行，說道：“楊先生認識楚國的文字吧？”

嬴政依然是看著前方，只是嘴上回道：“你怎么知道，我說過我不認識。”

“趙叔叔拿出竹簡時，楊先生看了一眼，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想必是認得這份竹簡上的文字。”雪女閃到嬴政跟前，將竹簡呈到了嬴政跟前，面帶期待之色。

嬴政看著面前的少女，沒有接過竹簡，而是問道：“你跟著我就是為了這個？”

“是的。”雪人誠懇地回答道。

“你就不怕我是壞人？要知道，我和你并不熟悉。”嬴政被少女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在他看來，少女的做法有些不可理喻。

“但是先生并不是壞人啊，雖然我之前并不認識先生，但還是可以感覺到，先生很特別，和我之前見到的人都不一樣。”雪女回道。

“你小小年紀能見過什么人。”嬴政苦笑道，看著少女呈在自己面前的竹簡，只好接過。

“我也見過不少人的，好人壞人都見過。”雪女辯解道。

嬴政沒有接過雪女的話，而是展開竹簡，邊走邊看，只不過步伐漫上來許多，雪女則是十分配合的和嬴政保持著并肩而行。

“這份竹簡是古物，記載的一首古琴曲，可惜這只是下半部分。”嬴政說道，楚國的文字他是認識的，不僅僅是楚國的文字，七國的文字他都認識，為了能夠稱為一個合格的秦王，他在文化方面是下過大功夫的。

“只是下半部？”雪女問道。

“是，自伯牙之后，已經不能聽到這首琴曲的本來面貌了，雖說后人多有彈奏此曲者，但卻難以再現當初的意境，能見其中的韻展現出來的，都已經算是琴藝大師了。”嬴政嘆道。

“這是那首傳說中的高山流水嗎？”雪女吃驚道。

“是，正是高山流水中的流水篇。”嬴政重新將竹簡合上，遞給了雪女。

“有點可惜了，只有一半。”雪女接過竹簡，鄭重地收了起來，只是說話的聲音有些傷感。

“你以后還有機會得到全篇的，畢竟，這個世界上還有幾個琴師掌握這首曲子的。”嬴政說道。

“我可不敢奢望，如果誰掌握了這樣的曲譜，藏起來還來不及，又怎么會傳授給別人你。”雪女說道。

嬴政這個時候突然問道：“你回紅樓是這條路吧？我好多年沒來邯鄲了，有些陌生了。”

“不是這條路啊，在上個路口就應該拐彎的。”雪女回道。

嬴政錯愕地看著雪女，沉默了片刻才說道：“你為什么不早說？”

雪女看到嬴政露出的那一點尷尬，只覺得這個樣子有生氣多了，展演笑道：“我以為先生是要回住處，而不是送我回紅樓啊。”

嬴政以手撫額，苦笑道：“現在只能在折回去了。”

雪女莞爾一笑，轉身向著來路走回去，這次輪到她在前面帶路了。

“先生也會音律嗎？”雪女邊走邊問道。

“曾經學過，不過不怎么練了。”嬴政回憶道。

“為什么啊？音律長時間不練會生疏的。”雪女說道。

“這個，因為沒人敢聽啊。”嬴政想了一下說道。

他的音律不會是很差勁，差勁到沒人敢聽吧？雪女轉過頭看了一眼嬴政，心中想到，轉而有些同情嬴政的，明明是喜歡音律的，盡然被人嫌棄到不敢了。

嬴政在雪女同情的目光下恍若不知，而是說道：“雖說高山流水是琴曲，但若用蕭，倒也可以展現出七八分的神韻。”

雪女被嬴政這話說的一愣，難道自己理解錯了，這個想法在雪女腦海里一閃而逝，“那樣會更難得，需要同時精通琴藝和蕭藝，能做到精通一種，已經是千難萬難了，更何況是兩種。”

通過那卷竹簡打開話題的兩個人的話明顯多了起來，兩個陌生人之間如果找到了共同的話題，本就容易拉近關系，雪女現在因為對方是秦人而生出的抵觸感也慢慢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即使歸程再遠，也總有到的時候，在天色徹底暗下來的時候，雪女還是回到了紅樓。

相比以前，現在的紅樓要冷清多了，這個時候沒人想來或是敢來這邊尋歡作樂了，雪女照在紅樓的后門前，有些遲疑地看著嬴政。

嬴政則是很有耐心地等待著，他也想知道，這個少女要說些什么，現在，他差不多已經可以確定眼前這個女孩的身份了，不是重名，確確實實是嬴政記憶中的那個雪女，只不過現在的雪女還沒有白發，所說清冷的氣質已經初現端倪，但故作的穩重下不可避免地帶著她這個年齡少女該有的天真和稚嫩。

“要不，你上來坐坐吧。”良久之后，雪女才說道，只是說話間，臉已經紅了。

嬴政知道，自己等待的不是少女的這個邀請，他等待的只是為了看到少女這一瞬間的羞澀，只聽嬴政笑道：“馬上就要宵禁了，該走了。”說著已經轉身離開了，他已經見到了自己相見的，自然要離開了。

雪女看著離去的嬴政，幾欲開口，但終歸沒能說出挽留的話，直到嬴政的背影消失，才轉身走進了紅樓。

在紅樓最高一層的閣樓中，兩個女人透過窗戶看著遠去的嬴政，只聽其中的一人說道：“是他。”

“他是誰？”另外一個女子臉沉似水地問道。

“秦國的一個大人物，具體身份我也不知，但遠在如今的邯鄲令昌平君之上。”第一個說話的女子說道。

這兩人一個正是嬴政曾經在秦國見過的救治昌平君那個醫家大師，另外一個則是此時紅樓的主人，雪女的師傅。

“雪女怎么會認識這樣的人物？”雪女的師傅說道。

“這就要問你的徒弟了，不過，我還是勸你注意一點自己的徒弟，別一不小心，魂都被那人給勾了去，那個人對雪女這樣的少女來說，是一個很危險的人物。”

“不可能，我絕對不會允許雪女喜歡上一個秦人。”雪女師傅道。

“你啊，趙國已經亡了，你又能如何呢？這些本就不是你該管的事情啊。”

“趙國雖然亡了，但趙國的心不能亡，念端，你不用勸我的，和你們醫家心中的天下不同，我看的只有趙國。”雪女師傅恨聲道。

“我知道勸你沒用，只希望萬事小心為上。”被稱作念端的女子說道。

“放心了，我是不是那些無知莽夫，我自有自己的手段。那人，真的如你所說，是秦國的大人物？”雪女師傅問道。

“這可說不準，不過昌平君在秦國的被重用總歸和這人脫不了關系。”念端回道，俄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只見念端一臉警惕地看向自己的朋友，問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還能有什么原因，我替自己徒弟打探一下這人的來歷，沒問題吧？”雪女師傅沒好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