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出來喝酒，不回家陪老婆？哦對不起。不陪女朋友？”

他隨手把微微蓋住眉毛的發絲撥開，慢慢仰頭將瓶口對準嘴唇，冰涼的紅酒順著喉管而下，世界落入視線只覺夜色撩人。

“需要天天陪么，因為是女友，結了婚反倒各忙各的，跟異地戀一樣。這很奇怪，有了法定身份的捆綁就變得肆無忌憚，誰也不會想到這種關系可以隨時開始也可以隨時結束?！?

“你的生活不只有這些關系，都是天天見生老病死的人了，何必活的那么明白。不覺得很煞風景么？”

“已經知道的還能忘了不成，只有小孩兒才有無憂無慮的權利。我選擇成為一個醫生，對于生死的感悟比別人多，但相同，不屬于這個領域的東西我比別人了解的少?！?

“得失成正比，可以理解。你出國完全可以有更好的發展機會，留在故地為了緬懷青春嗎？還有幾年你就不惑之年了，你咋想的？”

“歲月催人老。有必要么，機會是年輕人的詞兒了，我只保證吃穿不愁，剩下的重心是培養孩子。自己折了還不得讓下一代使勁兒飛?！?

“謬論。你自己呢，不活了？”

“我這不是活著嘛。人生三大要素，運氣，機會，努力。我若不是心態好早崩了，治病救人是我樂趣，也算是用自己喜歡的方式過一生?！?

“我選擇了自己不喜歡的方式生活，在酒吧給人唱歌能賺幾個錢，勉強夠吃喝不錯了。這也是我的選擇，沒錢的日子更能看清世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了。很殘忍，也很天真?！?

“不要以為金盆洗手就是改邪歸正，金盆洗手的人都在謀財害命。我當醫生的本意不是賺錢，甚至我認為醫院不應該收錢。用錢衡量是否擁有得到治療健康痊愈的機會，不是太荒謬了么。”

“覺得不得勁兒？你我都很渺小，改變不了什么，堅持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去做就好了。人大多都在笑場之后互訴衷腸，心里話只能當戲言去說去聽，就是這樣?！?

“買個牛奶都要討價還價的社會，誰不是一邊失望一邊繼續適應。進化論從某種意義上也沒錯，大環境決定個體，能說它錯么，如果我是上帝，每天處理那么多焦頭爛額的事，我想我也會選擇大范圍淘汰的方式?！?

“剪不斷理還亂，大抵講的就是因果。種因得果，啥因啥果，總會有報應，屢試不爽。誰也不會像薛定諤的貓那樣幸運，一只貓能同時擁有死與不死兩種狀態，它不出名才怪。”

“世界是個盒子，我們只能選擇一種狀態，兼得是貪心。大部分人在兩者之間的徘徊過程中無為死去，不是不明白，大約是沒有辦法，人都貪婪，又好奇。兩面性總要被放棄一個，有時就是非黑即白這個道理這么簡單，善惡總要做選擇?！?

“我聽說你的組淘汰了一個學生，因為犯了錯。給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沒什么吧？何必做這么絕?！?

“我不給她機會，她沒法碰運氣，全在我一念之間。努力？誰不努力，來實習的每一個都想留院工作。我要做的是留下最好，不心軟，否則如何運轉。”

“你的性格真是有些難為了，導師不好當。我沒見過你發火，就是離婚也是平平淡淡的讓人覺得就像出門說聲回見，我不理解，但我尊重。”

“誰都想過有錢又有意義的生活，且不說存不存在，這樣的心理本就是僥幸。在醫院工作久了就知道，什么都比不過一副好身體，人情冷暖在醫院體現的淋漓盡致，網上都可以查到不用多說。健康大于一切，道理總是簡單，才沒有人去做?！?

“誰沒想過僥幸？誰保證不生??？人的精神不能作為吸盤依附于社會，自我怎由他人控制。你說——人如果不用吃飯和睡覺，那該有多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