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李翠花和林晗玉兩人離開，那黑衣少年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

“哇，我還真是頭一次見到這么丑的小姑娘。還想嫁人？是嚇?biāo)廊税伞！?

白衣少年卻蹙著眉，“是挺丑的，但腦子挺好。”

“腦子挺好？如何看出？”黑衣少年停下了笑，問。

“看來你還不知道你已經(jīng)暴露了，就這水平，還想跟我？”白衣少年伸手往他頭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劍的反光，還有進門的腳印，全讓那小姑娘發(fā)現(xiàn)了。不然你以為她為什么突然喊她娘別掃神像后面。”

“啊？”黑衣少年摸了摸頭，又抽出腰里的劍，在手里轉(zhuǎn)了轉(zhuǎn)。神廟內(nèi)光線并不算好，僅有些微弱的反光。劍有反光，他當(dāng)然知道，也一向有注意的，只是剛才面對的不過是村婦少女，他便疏忽了。

可是就剛才那個不過十來歲左右的小姑娘能看出這些門道？要不是少主說出來的，他還真不信。

他以為自家少主夠聰明絕頂?shù)牧耍瑳]想到在這么個山野地方還有如此聰明的人，可惜太丑，不然還真跟少主是絕配。既然不能配，那就不能留了，畢竟少主的安全大于一切。

“那……需要把那兩母女……”黑衣少年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白衣少年蹙眉，說實話，他一直以為做大事不拘小節(jié)，成大業(yè)也不怕殺一兩個無辜的人，但不知道為什么，一想起剛才那個小姑娘那雙特別晶亮的眼睛，他就下不了那個殺的決心。

可明明他最討厭長得丑的人，而那小姑娘真的很丑……很丑。

“算了，真正的聰明人不會做傻事，報官對于他們來說不劃算，有風(fēng)險是自己的，有賞金則是鄉(xiāng)官的。”白衣少年并沒有糾結(jié)太久，決定按心意所為。

“可是他們看樣子很窮，萬一窮而挺險出賣了我們……”

“你家少主我看上去是會失算留下個萬一的人么？”白衣少年不等黑衣少年說完，眼神一冷。

“呃……屬下遵命！”

“遵什么命，我這命令都還沒下呢。”

“啊？”

“去監(jiān)視那個丑女，一舉一動，回來匯報。”

……

*

傍晚，林家三兄弟就從山上回來了。

林二桌和林三柜一溜進了屋，同時看到了屋里坐著的林晗玉。

“媽啊，哪來的小仙女？”

“媽啊，哪來的丑八怪？”

兩人一個看到了林晗玉的右邊臉，一個看到了左邊臉，同時驚訝出聲。

去放水桶鋤頭的林大灶最后一個進屋，看到了林晗玉正面，明白了兩個弟弟的驚訝。

“這是你們的妹妹，林晗玉。”李翠花端著一大鍋熱騰騰地豆子粥進屋。

林二桌和林三柜換了個位置又對著林晗玉看了看，然后齊齊傻眼。

早上就聽娘說天神夢里賜妹，沒想到賜了個這樣的。

李翠花這三個兒子，大的十五，后面兩個是雙胞胎，十四。也許是常年風(fēng)吹日曬地勞作，那皮膚黑油發(fā)亮，身材也結(jié)實高大，真像李翠花說的，遠看就像頭黑熊。

林晗玉臉上始終掛著微笑任由他們看，甚至做了個鬼臉。

“哈哈，這個妹妹我喜歡。”林二桌樂了。

“我也喜歡。”林三柜跟著道。雖然臉上那個青色胎記有點嚇人，但看了一會兒也就習(xí)慣了，而且這妹妹與別人家的妹妹不一樣，那眼睛水靈靈地，像秋天的黑葡萄。

“你們兩個快去把手洗洗過來吃飯。”林大灶倒不像兩個弟弟那么驚訝，伸手把盯著林晗玉看的弟弟們推開，憨厚地對著林晗玉笑了笑，“妹……妹。”

李翠花沒想到自己三個兒子這么快就接受了這個天神賜的妹妹，心里一高興，從醬菜壇里把剛才借來拜河神的那塊肥豬肉撈了出來，薄薄切下來四片，中間裹了點咸菜往三兄弟和林晗玉的碗里各放了一個。

“今天有肉吃啊。”林三柜饞得直流口水。

五人正要吃飯，就聽到院子里有了響動。

李翠花朝林晗玉解釋道：“應(yīng)該是你二嬸回來了，她今天帶著幾個娃去娘家串門。不過今天回來這時辰有點早……莫非是……”

林晗玉聞言朝門口望出去，果然看到一個頭戴絹花的女人帶著兩個女娃往對面屋走去。

李翠花盯著幾個碗里的肥豬肉沉默了一會兒，復(fù)抬頭對林大灶道：“出去問你二嬸他們吃了沒，沒吃就過來將就吃點，今天豆子粥做得多，我再切幾片豬肉干脆大家一起熱鬧吃一頓。就說你妹子新到咱家，請她們一起過來吃個飯賀賀。”

林大灶走了出去，一會兒又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二嬸王桂香和她的兩個女兒。

“大嫂，這……是？”王桂香進屋，見了林晗玉很是一愣。她身后的兩個女兒則是怯生生地悄悄往她身后擠。

“他二嬸，這是晗玉，天神賜給我的女兒。”李翠花笑答。

“對，上天賜的丑妹妹。”林三柜在后面調(diào)皮地補充了一句。

李翠花嗔了小兒子一眼，又朝林晗玉介紹，“這是你二嬸王氏桂香和她家里的兩個姑娘，大姑娘十三，叫大鳳，小的和你差不多，也是十二，叫小喬。”

王桂香與李翠花的關(guān)系還算不錯，一早就聽到李翠花嘮叨過她的那個天神要賜女兒的夢，她當(dāng)時只當(dāng)個閑話聽了，沒想到還真讓李翠花揀了個女兒進家。

只是，這女娃看著靈秀卻偏偏生了那么一塊青記。

王桂香為人小氣懦弱，但從小跟著做私塾夫子的父親讀過些書，倒也有些見識。見眼前這個小女孩雖然臉上一塊青記丑陋了些，但眼神沉靜堅定，儀態(tài)從容有度，非一般女娃可比，也許將來造化不淺。

“挺好的。恭喜嫂子。”王桂香也沒八卦這天神賜的女兒是從哪兒得來的，直接道喜。

“二嬸好，大鳳姐好。”林晗玉和王桂香、大鳳先打了招呼，又問小喬，“我也是十二，正月生的，你是哪月的？”

小喬怯生，聽到林晗玉問她，從王桂香身后露出半邊身來，輕輕說了句，“我是年尾的，那你是姐姐。”說完又低頭縮了回去。

“小喬妹妹好。”林晗玉微微一笑。

小喬聽到林晗玉叫她，又抬起頭來看，一回生二回熟，這次目光相對，她也沒回避，而是甜甜地笑了。

林晗玉打量著這大鳳小喬，兩人模樣都十分標(biāo)致，再長大些必然都是美人。

這二嬸自然現(xiàn)在就是一個美人，只有神情懨懨，有幾分病態(tài)。雖然穿著補丁舊衣，但十分干凈，頭發(fā)也梳得一絲不茍地，就是頭上斜插的那朵絹花的位置不太好，看著有些別扭，若是向前下位置再偏一點就好了。

見林晗玉盯著她頭上的絹花，王桂香臉上一訕，下意識地去摸了摸。

絹花一松，掉地，王桂香驚，連忙拾起，也不顧得拍拍塵土就往頭上插。

這下林晗玉看清了，難怪非得插那個位置呢，原來是情非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