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歷622年5月中旬-白于山前歸德鎮-西魏與西智交界處-西魏魏定伯魏益】
歸德鎮是白于山以南,為晉國六卿西魏封地與西智封地的交界處,而白于山以北便是胊衍戎族所在之地,他們是獸族統領下的人族先鋒軍,也是獸族大將軍虎琚的嫡系之一。
西魏封地領主為魏定伯魏益(年五十),是魏氏族長魏宗離的長子,善權謀與軍政,而與他在歸德鎮見面的,則是西智封地領主智陽伯荀灘(年六十一),為智氏族長荀侃的二弟,懂奇門術數。
魏定伯魏益已經不是第一次為邊界的事情與智陽伯荀灘交涉了,但每次都會被晉予候各打五十大板,將爭議的地方收編晉國重新分封,所以爭吵比以前少了,但心中的憤懣怨懟與日俱增。
不過這次不一樣了,獸族的虎大將軍抵達胊衍戎族,整備三萬軍要過白于山攻打歸德鎮,這是近三十年來第一次,看著眼前老態龍鐘的荀灘,魏益笑了:“智陽伯這次精神不比三年前了,當年為了爭高奴與北屈,你可是身先士卒的與我部曲對戰過的,現在既然身體不好了,如何還不交給你兒子荀未辰打理呢。”
荀灘睜開了那厚重的眼瞼,瞇成一條縫看著前面:“你不用激我,本伯就是身體不好了,不能作戰了,別想著讓我跳起來中你的計。”
這老頭居然能猜到魏益心里想什么,也是老奸巨猾了,魏益本想著讓荀灘去迎戰獸族,這下對方先下手為強的裝病了。
魏益見一計不成,便生二策:“既然智陽伯不能作戰了,不如將洛都邑的精銳派個一兩萬出來,與我同去迎戰那虎琚啊?”
荀灘又閉上了眼睛,揉揉鼻子:“小魏子,你別想拿我智氏西部軍權,沒用的,白于山可是在你我界限以北,是你魏家的地方,我可不急。”
這話說的就好像魏國的人不是人一樣,魏益強壓怒火,擠出微笑:“既然如此,我軍大不了讓開一道條路給那虎琚大將軍,讓它從北往南的去你那里找人。”
荀灘聽了這話,眼睛瞬間彈開:“魏益,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我西智的東南之界便是晉予候的領地,你這是對侯爺起了異心嗎?”
魏益見終于激起了這小老頭的怒意,便拱手說道:“智陽伯息怒,那秦國的皇甫門閥家之三子,可是去了你的領地,哪有來我魏地尋人的理由?我們只是打開一條路,免得生靈涂炭罷了。”
荀灘氣的站了起來:“你你你……胡說八道,那皇甫家的幼子何時來了我西智封地?我可是聽說那小子現在還在你們西魏的蒲陽邑中呢。”
魏益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智陽伯,我們這可是收到了密信,說那家伙現在陰山以南,那可是你父親當年從我父親手上搶走的封地。”
荀灘聽后有點吃驚,將懷中一半截絹帛拿出遞了過來,魏益見絹帛也很訝異,將腹中玉帶中的半截絹帛也拿了出來,兩相比對之下的絹帛真是嚴絲合縫,這才知道中計了。
“看來有人要讓我們鬧矛盾,想漁翁得利啊……”
“不過那人為何要用同一塊絹帛,分裁兩段寫下所謂的密信呢?”
魏益皺著眉頭看著筆記一模一樣的兩塊絹帛:“哼~這是對我們兩家的共同戰書,意思就是說這只是開始,而且一點都不怕我們會因此聯合起來。”
荀灘半合著眼睛若有所思:“可就算這是人家的詭計,我們也一點辦法都沒有啊,總不能去和那獸族的虎琚說這是離間計吧?還有這會是誰呢?”
魏益嘴角浮出笑意:“希望晉國內亂的諸侯比比皆是,但希望你我兩家內亂的,一個是中行家,一個范家,要知道我們西部沒了,他們兩家剛好領地能直接延伸過來,而其他的諸侯無一人可得利。”
荀灘嘿嘿的笑了好幾聲:“小魏子,那韓家可也在中部接壤啊,你不能因為你們同宗就直接忽略了吧。”
魏益不置可否的望著遠處:“這么一說,倒除了那完全沒干系的趙家,都有可能了,哼,看來有人想要一個桃子殺六個士啊。”
荀灘雙眼一睜:“這~~難道你是說~~是侯爺?”
魏益沒有說話,但心中幾乎能斷定那個遠在晉國曲沃城的老侯爺要對六個國卿動手了。
【天歷622年5月中旬-帝都洛邑-天子內殿-天子姬子瑤】
姬子瑤眼前除了慕容瑛,還一個身高不及胸口的孩子,那便是皇甫杰康的三子皇甫維政,
皇甫杰康有一妻一妾,妻生的長子皇甫少陵,妾生了次子皇甫維明(年十六)和三子皇甫維政(年十歲)。
慕容瑛拱手作揖:“陛下,若晉國那些家伙知道皇甫維政在我們這兒,所有的計策就都玩完了,所以請陛下為他賜名,換個身份。”
姬子瑤從殿階走下,摸著腰間玉佩,四處打量:“但秦國人可是認識他的。”
“陛下,稚子不顯其容,再過五年,他的樣貌定將變得不同,請陛下勿憂。”
姬子瑤圍著皇甫維政繞了一圈,而皇甫維政睜大那圓圓的眼睛也跟著天子轉了一圈,顯得十分可愛
皇甫維政面帶微笑也學著慕容瑛拱手作揖:“小哥哥,你喜歡吃糖嗎?”
慕容瑛忙用手去拖拽,又趕緊小聲囑咐:“要叫陛下……”
“哈哈哈……無妨……無妨的……”姬子瑤被一句話逗樂了:“予一人喜歡吃糖,也喜歡你,既然你兄長名為少陵,便賜你少氏,倒也不至于忘本,嗯……但是名字還沒想好,眼前干脆就先叫你少卿吧。”
慕容瑛趕緊又去捏了捏皇甫維政的衣角:“少卿,還不謝謝陛下賜你氏名。”
少卿(皇甫維政)咧著嘴笑了:“謝謝小哥哥賜氏名。”
慕容瑛輕聲嘆息已經放棄指正這小家伙的說辭了。
姬子瑤看著小少卿的樣子想起了自己十歲的時候,那會兒已經登基兩年,當年天真率直的他如今好多真心話都要藏著掖著,他不希望少卿未來也變得這般,但以后的路要跟著自己走,不這樣能活得長嗎?
姬子瑤摸了摸少卿的臉蛋:“慕容愛卿,你做他的文師如何?”
慕容瑛忙拱手:“諾!陛下確實考慮周到,少卿在仆臣的家中自然是更安全,若在王宮之中,定會被有心人覺察的。對了~陛下,那魏益生性多疑到了極致,不用多久他就會把矛頭對準他的主子晉予候,不過智氏族長荀侃為人謹慎,臨了甚至會把這件事告訴晉予候,以此判斷真假,畢竟整個晉國六卿中,只有荀侃也是侯爵(智山候),他可不會把這區區分離計策當回事,反而會以此當做給晉予候的警告。”
姬子瑤是了解晉予候姬籌(年七十一)的,當年天子的父親姬伯雁要斬殺造反的長子姬子星,還有疑似資金相助的次子姬子宜,若不是晉予候的阻攔,姬子瑤的兩位哥哥都要死,后來兄長不知囚禁何處,二哥要被關押十五年再決定如何懲處。
整個大周分封的族親諸侯之中,與周天子血脈最近的便是晉國,按族譜來說姬子瑤要喊晉予候一聲親叔父,晉予候與大周先王姬伯雁曾在聯軍伐楚的時候有過盟約,永不相負,如今在后面搞這些動作,讓姬子瑤再次陷入了猶豫和兩難。
“陛下若得晉地,盡可善待族人,若是晉之六卿得天下,陛下為首當待殺之君……請陛下三思。”
慕容瑛這是第二次勸說天子了,同樣的話重復了一次。
【天歷622年5月中旬-南燕國國都易京-城關之前-拓跋連宇】
拓跋連宇回來了,易京,這個讓他魂牽夢繞要屠殺的地方,這是他的家鄉,也是他的家破碎的地方。
五年前南燕國主姞巖為一統燕云十六州,令拓跋連宇南下魔族修行高深的術法,不料魔族的條件是用他生命中最珍貴的部分做交換,便是命根,拓跋連宇為了一統燕云便含淚答應了下來,想著自己年紀也大了,那玩意有沒有都可以了。
當拓跋連宇習得召喚兇獸的初階術法之后便回到了易京,等待他的確是全家滅門的噩耗,因他孫女不愿嫁給太子姞馭為仆妾,而撞死在石磨之上,姞馭遷怒她家人,便讓家臣對拓跋家進行滅絕性的屠殺,不論老幼,連柴犬都沒有留下,一怒之下帶著一萬親信奔赴了北燕,數年內屢立戰功被封為國師。
而南燕國的太子姞馭卻封鎖了真相,跟他父親說是拓跋連宇墮入魔道才去的北燕,還屠殺了他自己的家人,知道真相的和不知道真相的均不敢多言。
城墻上露出頭的一個是南燕國主姞巖,一個便是太子姞馭,拓跋連宇望著城樓上的兩人,除了憤恨早已沒有了恩情:“姞巖,將你的兒子從城墻上推下來,可饒你全尸。”
姞巖雙手摳著城墻孔洞,微微探出頭:“拓跋連宇!本伯可待你不薄啊,你這一身的技藝可都是我讓你去習得的啊,你屠我四城,殺我國尉,如今還要來我這再增殺孽嗎?”
拓跋連宇低著頭冷笑了很久:“哼哼哼哼~~~好一個待我不薄啊,這種話也只有陸光那個傻瓜才會信吧,看來你那寶貝兒子并沒有告訴你,陸國尉是怎么死的啊。”
姞巖回頭看了眼姞馭,太子姞馭手足無措不敢對視。
拓跋連宇從馬側背囊中拿出一件帶血的披甲:“我只是跟你兒子說,讓他把陸光從城墻上推下來,我就不殺他,你寶貝兒子二話沒說就這么做了,更讓人開心的是那個傻子陸光竟然沒有反抗。不過雖然當時我沒有殺你的兒子,但整個安次城的十萬民眾,全部都為你兒子和陸光的愚蠢付出了代價。”
姞巖閉著眼睛連連啜泣,虛汗也一直在冒:“拓跋國師啊……我~~~我就一個兒子呀……”
“難道我拓跋家就還有兒子嗎?”拓跋連宇打個響指:“因那物斯那物霍阿扎……”
召喚術念完后,狻猊出現在城前,舔舔爪子,抖抖身子,顯得十分俏皮可愛以及暴力。
“姞馭,不如由你告訴你父親,狻猊是怎么屠城的吧。”
那太子姞馭瞬間跪了下來,滿臉僵硬,雙目恐懼中透著悲涼:“父親~~父親,這狻猊……它……它能吸納煙塵霧氣和火焰,然后再瞬間大量吐出,那些煙霧直撲人面,可讓人窒息而亡,而火焰則能吞噬一切,整個安次城……十萬人眾和大量房屋……半個時辰就沒了……父親……這樣,你讓易京的百姓和士兵在前面擋著,我們從密道走……”
“姞馭!你這種話都說得出口?拓跋連宇,你且慢屠城,我要殺了這賊父子二人,你再動手不遲!這些年真是受夠了。”說話的是一個門樓巡防伍長,他長槍直接灌死國主姞巖,再一腳將姞馭踹下了城墻。
如果按以前,拓跋連宇或許會心生憐憫,但現在的他已經無所忌憚:“因那物薩吧赫蘇特……”
那狻猊聽到指令后,騰空而起,將脖子往后一縮,眼前城內的各種煙霧和星火紛紛往它口鼻內鉆去,易京城防的軍士方才是聽到姞馭說的狻猊屠城之法,于是開始瘋狂的四散逃跑,但易京四門已經被北燕幾萬人堵住了。
“各家各戶都不要再生煙火啦……”
“都躲到水里去……”
“怪物屠城啦,大家逃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