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步步為陷(7)
- 京城再無佳人
- 默然無以
- 2027字
- 2024-08-29 23:42:40
【我愿以我,引你入局。——步步為陷】
再見席涼,是大四那年的某個黃昏,她提著校聯歡會要用的燈籠,火急火燎地穿過京大一條曲折的小路,那時候元旦節日氛圍濃重,京大和市區相接,校園和城市互為一體,因此附近很多的居民來這閑逛。
跑過那條蜿蜒的小路,她又要過石橋才能到對岸的學術報告廳。一路飛跑到橋上才歇了會,她半靠在橋欄上微微喘著氣,整張臉都泛著紅。
橋對面的四角涼亭中坐著兩個人,往常這里是老太太們打太極的地方,這次竟然坐了兩個年輕人,還是身形和打扮都顯眼兒的年輕人。
她看著亭中的背影怔愣了片刻,就繼續提著那盞燈往報告廳走。
只是腳踩上臺階,不知道為什么,她回了頭。
那會晚霞中的云彩仿佛被點燃一般,閃著熱烈的光芒,映照在湖面上,像是給湖水鍍上一層玫瑰色的光暈。天地猶如一幅巨大的油畫,因冬日的寒意冷凝住。處在這油畫中的人,也恰回頭看他。
他也冷凝住了。
但那雙眸子無聲無息已將天地萬物吞噬,她脊背挺得筆直,小小的倔強面容在燈芯燭火的余光中影綽發光,抓著竹桿的手指指骨都泛白,她不在看他,卻已經知道,他出現在這,不會是什么好事。
沒過多久她的獎學金因學校臨時頒布的什么條例被取消。她正在為自己的生活費和媽媽的醫藥費犯難,有朋友推薦酒吧駐唱的兼職,做家教來錢慢,但是酒吧兼職唱歌可以日結且工資可觀。
她就這樣進了那個圈子,卻不知道那個圈子是他早已安排好的。
橙子沒落的老板很和善,出手也大方,她漸漸喜歡上舞臺的燈光和臺下的掌聲,偶爾有流氓騷擾,也能應付。
然而好景不長,學校貼吧有人匿名公開了她在酒吧上班的照片,一時間她成了學校的風云人物,網絡發達的年代,她家的事情也被曝出。
京大的校領導怕輿論影響學校風評,先是警告最后將她開除學籍。
她托人托關系問了校領導,只是說她得罪了人。
那時像瘋了,在一片黑暗中,她走進了燈紅酒綠的包廂,牌桌上人影交織,不辯真容,只聽見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帶一點點笑意:“來了。”
她只覺得皮膚發緊,腦子一陣一陣的眩暈,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在搖晃。
······
車內暖光柔和微暗,席涼看著她陷入夢魘之后痛苦掙扎的神情,他皺了皺眉,手輕輕地越過她的后頸,長指隔著蓬松柔軟的頭發輕撫她的頭,想讓她夢里能好過一點。
也許他的力道拿捏不準,她的眼睫微顫,額頭冒出一層薄薄的汗珠,驚呼了一聲,反抓住他的手臂醒了過來。
“醒了?”那道熟悉的聲音真實的讓她木然。
余絲絲抓著他的手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后意識到自己喝醉酒斷片后竟然睡在他的車里。
她只反應了五秒鐘,將手松開,利索地推門下車。
他的手反應更快,絲毫不費力地扯住她的衣裙,沉聲道:“余橙子在醫院,我送你過去。”
余絲絲神情復雜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我,是裴羅做的。”他輕輕用力,將她拉回了座位上。
席涼看了眼她淡妝之下微腫泛著淡淡青黑的眼睛,眉心皺的更深,但沒說什么,俯身去幫她系安全帶。
他忽然的靠近讓她渾身一僵,下意識地睜大眼睛,四目默然相對,他離她那樣近,他的呼吸噴薄在她的臉頰上,糾纏住她的氣息。她猛地別過頭,臉頰擦著他的鼻尖掃過去,酥麻難耐的癢。
“咔嚓”一聲,安全帶終于系好,他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剛喝醉酒不是挺主動的嗎?”席涼從褲袋里拿出煙盒和打火機,長指隨意地挑開煙盒蓋,抽出一支雪白的香煙,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余絲絲自覺理虧,原本醉酒時滿心都是對他的歉意心疼,可是酒醒之后,見他這張比顧時均更欠揍的臉,她實在很難做到心平氣和地和他講話。
她往后傾身,靠在椅背上,轉頭看著他,冷靜地問:“你想怎么樣?我道歉?但沒記錯的話剛剛我有在打車,是你出現,攔住我。”
煙夾在修長的手指間,他垂眸咬住一端,任由火苗侵蝕煙頭,火星隨著他吸出的第一口而明滅,頰側線條越發明晰,光影在他臉上分割。
煙霧緩緩蔓延,彌漫出煙草的嗆鼻味道。
剛動完手術實在不能如此透支,他從京城佳人往返到此,腿已經強撐不住,這會只能通過煙草麻木來緩和自己的一點體能。
余絲絲注意到他的臉色不對,也能猜出幾分,她解開安全帶,在路邊攔出租車,席涼隔著窗看著她,想再抓住某人,難上加難。
一支煙抽完,他虛弱地靠扶在座椅上,玻璃窗上響起細碎的敲擊聲,他偏過頭,余絲絲正彎腰喊他的名字。
他降下車窗,不解詫異:“落東西了?”
“不是去醫院嗎?”語氣認真的太過明顯。
席涼微微怔仲,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人抓著手一路拉到了街口的出租車上。
司機師傅笑聲朗朗:“小姐,先生,去哪里?”
席涼的嗓音微低,“博仁醫院。”
司機快速發動引擎。
后車座,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
畢竟兩年多的時間,這是第一次在這樣的空間相處。
席涼事后反應過來,暗自失笑,他的手被她的手牢牢抓著,那小小的手掌覆住他的,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
他忽地低頭湊近,目光緩緩逡巡,“余老師,我可不是你的顧時均。”
他惡作劇似的蜷縮了一下手指,眉梢微挑,睨著她。
余絲絲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臉上不由浮出薄薄的熱氣來。
“抱歉。”她將手收回放在自己的雙膝之間,心里暗暗喘氣。
“沒關系。”他頗自然地將那只手攥回自己的掌心,嗓音里有著淺淺的揶揄,“現在算是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