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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 溯明
  • 疲勞大仙
  • 3358字
  • 2019-05-07 10:15:47

站在街上辨了辨方向,韓溯慢慢悠悠往城南踱去。

按父親書信所示,是找一戶盂縣城南姓林的人家催收。林家去年春上借了他們韓家五兩銀子,當時約定了一分的利錢,今年清明已過,也不見林家有什么還錢的表示,待到農歷五月,韓父再也按捺不住,過了端午節,見兒子功課不忙,就催著韓溯跑一趟,瞧瞧動靜。

韓溯按信上地址,很快找到林家所在街巷。盂縣縣城不大,城周不過幾里,縣衙又在居中位置,因此按圖索驥一路行去,片刻即到。

站在巷口,向來往的路人問清了林家的門牌所在,上前一看,大門沒鎖,家里顯是有人在的,韓溯拈起門環,不輕不重叩了幾下,便站住不動靜靜等待。

幾息的功夫,門內一陣響動,開了一條縫,內中傳來一位婦人的聲音:“可是來找我家相公的?他不在。”

韓溯退后一步,拱手一禮,道:“我是自壽陽縣來,家父拖我將此信交予你家相公?!闭f罷從信札里抽出一張信紙,遞了上去。“不知你家相公去了哪里,何時返家,也好和他對面商議?!?

那婦人沒有接那信紙,道:“我不認字。我家阿大去耍錢了,我也不知具體在哪,更不知何時能回。”

韓溯不死心,問:“大概哪邊方向,我自去尋他?!?

那婦人答道:“往東去了,出巷口往東。”

韓溯謝過,往東去尋那林阿大。這林家老大三十多歲,是個奸讒猾壞的懶漢,整日里游手好閑,喝酒賭博,還尤其好賭。林家上幾輩也是殷實之家,與壽陽韓家很有些交情,到了林阿大這一輩手里,坐吃山空,兼之賭性堅強,田地早已是典當干凈了,只留個祖宅,靠著妻子尤氏每人替人漿洗縫補,賺點辛苦錢維持生計。

都說好漢無好妻,賴漢娶嬌妻,林阿大自己不學無術,偏偏取了個好媳婦。林家媳婦尤氏,長得年輕俊俏不說,還十分賢良淑德,平日里對林阿大是千依百順,從來不敢違逆。只是尤氏沒生出兒子,只誕下一女,取個乳名叫做奴兒,如今已經十三四歲了,和母親一起操持家務,做點女工掙錢。

韓溯一走,尤氏掩上了門,眼圈就紅了,低聲啜泣起來。尤氏知道這是要債的債主上了門,家里早已是山窮水盡的地步,哪里還有銀錢,尤氏心中愁苦,回房里也不說話,只是默默流淚。

林奴兒見母親傷心,放下手里的針線,過來依偎著尤氏,關切的道:“娘,您怎么了,那人說了什么,叫娘這般傷心。”尤氏抬手緊摟住奴兒,仰面道:“唉……都是娘沒有用,沒把這個家操持好,剛才這是債主上門來尋你爹爹了,不知你爹爹欠了人家多少文錢,我們若是沒有錢還,可怎么辦啊……”

韓溯生前有個市場調研的好習慣,每次逛街,不論是不是自己采買之物,都喜歡東瞧瞧西看看,把各家各貨,都拿來比較參考,在心里評頭論足一番。這會兒在盂縣街頭上逛著,也是興趣盎然,東瞅瞅西看看的,好不快活,短短時間,竟把這盂縣的物價弄了個心中有數。

要說這林家阿大賭錢的地方,也不難找,只是尤氏一個婦道人家,從沒去過這類地方,自然是說不清楚的。這卻難不倒韓溯,給那路邊賣蒲鞋的老漢賞了幾個銅板,老漢便把這一帶的道路走向、地標位置,乃至風土人情、鄉野詭事都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個頭頭是道。

申時初刻,韓溯找到了這家位于盂縣東南,坐落在兩家典當行之間的“如意寶局”。稍一打聽,守門的便告訴韓溯,林阿大是常來這兒賭錢的,今日午后便來了,現在還沒出來呢。

這家“如意寶局”,卻不是做的珠寶生意,而是取“押寶”之意,是一家有官面背景的正經賭坊。盂縣上至豪紳公子,下到販夫走卒,有錢的有閑的,都愛上這里玩玩。若是手氣好,贏了,不遠就有酒食店舍、青樓妓院以供消費;若是不幸輸了,左右還有錢莊票號、典當質庫來做周轉,真可謂“銷金窟”也。

韓溯進了這間寶局,卻不感覺里面喧鬧,只看這賭坊內里頗為寬闊,六根大柱分作兩排撐起房梁,屋頂離地約莫有八米來高。一樓大廳供散客娛樂,左右各有樓梯上樓,想必二樓該是包廂,供有身份之人消遣。

甫一進去,便有那巡風之人,滿面春風迎了上來,直夸韓溯富貴吉祥,說著些打油的俏皮話,引著韓溯來在了柜臺。韓溯入鄉隨俗,把佩劍存了,表明了身份來意,掌柜的一努嘴,道:“喏,那邊那個就是,第二根柱子下那一圈人,蹲著的那個癩貨就是林老大?!?

韓溯笑著回到:“多謝掌柜指點,本公子今日也得閑,先在您這兒押寶玩玩。”掌柜聞言笑得眼瞇成一條縫,縫里精光閃爍,道:“那敢情好,三兒,好生伺候著這位韓大爺,招呼不周,松了你的皮?!?

原來剛剛迎門的那個巡風伙計名叫“三兒”,真是簡單好記。三兒躬著身子,領著韓溯看了個新鮮,什么斗雞坑、鵪鶉圈、投壺、牌九、擲骰斗牌不一而足。這一世的韓溯原本正直乖巧,除了讀書習字,練練五禽戲強身健體,并無什么不良嗜好,更從沒去過賭坊寶局,而前世的韓溯則是在社會的大染缸里浸泡了多年,什么稀奇沒有見過,對古人這些玩意兒只覺得好奇,倒沒有驚訝之感。

韓溯賞了那三兒幾十文錢,支走了他。又在龍虎斗(一種擲骰子比大小單雙的賭法)那一桌一連押了幾把,很快輸了一二百文,覺得索然無味,便走開去看林阿大那一圈人玩的什么。

走近了一看,原來這一伙人圍著的是個蟋蟀盆,卻不是在斗蟋蟀,而是在斗蟈蟈。這蟋蟀又叫蛐蛐兒、促織、將軍蟲,通體黑褐色,雌蟲稱作三尾,用來繁殖,雄蟲喜歡彼此爭斗撕咬,作為斗蟲。一般斗蟋蟀都在秋天,此時還未夏至,蟋蟀還未長成,沒法賭斗,早蟈蟈卻成熟了,正好代替,這莊家便捉了些早蟈蟈,挑個頭大成色好的出來,讓這伙人下注賭斗,抽些“乞頭”錢。

“哈哈,林老大,你又輸了,拿錢來?!币粋€滿臉橫肉的男子對林阿大獰笑道,那林老大穿一個灰布褡護,身材干瘦,此時賭的上勁,關鍵時刻又輸一場,漲的滿面通紅,不情不愿的掏了二十文錢出來,說:“都在這兒了,多的沒有,今日又輸光了?!?

那胖男子一把抓過林老大手里的錢,又冷嘲熱諷了一番,只看林阿大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正要發作,韓溯上前一拍林阿大的肩膀,道:“我這里有本錢,可要借些去,賭博不扳本,祖宗都不肯啊。”

林阿大聞言扭頭,看韓溯是個面生的,不知他是何方神圣,于是站起身來,仔細再看,只覺得對面這人俊朗不凡,一身青袍冠帶,顯然是有功名在身的仕宦子弟,說話不禁陪著小心:“不知這位公子高姓大名,小的長在這里耍錢,輸贏也是常有之事,不知公子剛才所言是何意?!?

韓溯朗笑幾聲,道:“無他,你去年拆借我家的五兩銀子,現在也該還了,我看你此刻也沒錢還我,要么干脆再借你一點,讓你扳本,否則本公子豈不是白跑一趟?!闭f罷把信紙和借據展開,抖在林阿大和眾人面前,瞇眼瞧他的反應。

“這……”林阿大一時語塞,想起是有這一檔事,去年他去壽陽投過親,給壽陽林家幫過工,那會兒拜見過韓父,憑著祖上掙來的臉面,拆借了五兩銀子,當時立了字據畫了押,回來盂縣沒多久,喝酒賭錢,就花了個干干凈凈。

周圍幾人看這林阿大輸光了錢,現在又被債主逼上了門,都看起了熱鬧。俗話說,看出殯的不嫌病大,當時就有幾個常和林老大一起耍錢的頑主,調侃起林老大來。“林老大,你就再借他五兩,去那桌押大小,一局壓下去,五兩變十兩,不就連本帶利都給還上了嗎?”

“林老大,你怕什么,你都輸了這么多了,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啊?!薄傲掷洗?,你敢不敢去那邊在賭一局,我要是你,遇上這么好說話的債主,我早就借了,你要不借,我還想借來押寶呢。”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林老大臉上陰晴不定,顯然是中了激將法,心動了。林老大咬咬牙:“那好,我就再借五兩!公子可不要誆我。”

韓溯有心捉弄林老大一番,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心想反正懷里的銀子來的便宜,今日就是一分帳沒收到,回去也能和家父交差。不妨玩玩,只做消遣。韓溯打懷里摸出銀筒,往手上倒,一塊、兩塊,很快便倒出四塊碎銀子,掂了掂大約是五兩分量,展示給眾人看了,卻沒給林老大,把手一收,道:“之前本公子已去過你家,也不怕你跑了,只是舊債沒除,新債又舉,你可有抵押之物?”

這一句話有理有據,也是人之常情,借了人家這么多錢,總要有所抵押??闪掷洗笮闹星宄?,家里已經沒什么值錢的東西了,床?柜子?鐵鍋?這些舊家具哪里值得起人家五兩銀子,城里祖宅五間房,倒是能值十幾二十兩銀子,可即使林老大嗜賭成性,也不敢打老宅的主意,一是輸了宅子沒地兒去住,就要風餐露宿了;二是他林家列祖列宗的排位還供在里面,林老大這種賭徒最信迷信,打死他也不敢動祖先的排位,這一時間卻把他難住了。

突然,林老大福至心靈,靈犀一閃,想起了什么,道:“我家有養有一女,今年十四歲,模樣和她娘一樣俊,若公子不嫌棄,我……我把女兒抵押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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