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奴兒這邊第一批稠粥煮好了，水汽包裹下，粟米金黃飽滿，擠在鍋中可以插筷不倒。

粟米粥的香氣、豬肉湯的香氣都已經(jīng)飄出來了，那邊僅僅二三百人的隊伍，到現(xiàn)在還沒有列好。還有人在唧唧歪歪，還有人在東跑西鉆，還有人執(zhí)意要在圈外站著，不肯站去白點上。

“好，很好。”韓溯發(fā)出一聲冷笑，從謝幫略手里拿過一桿三眼銃，打開了火折子。

韓溯走去眾人隊伍最前方，掃視了一眼，又看著還在圈外，不屑于服從三位里長指揮，想要率先領(lǐng)取食物的那幾個人，大聲吼道：“所有人都聽著！已經(jīng)站在白點上的人，現(xiàn)在都坐到地上去！我數(shù)到十！還沒有站到白點上，還沒有坐在地上的人，后果自負(fù)！”

“一！”

衣物摩擦的聲音響起，前幾排的人聽得清楚，都悉悉索索地坐到地上去了。鄭漢元、程有田、胡天培三位里長，也在朝后排的人大聲重復(fù)著韓溯剛才的話。

“二！”

韓溯數(shù)得很慢，他默讀著自己的心跳，每隔十下，才慢慢地吼出下一個數(shù)。

“三！”

……

……

“九！”

韓溯瞇著眼，冷冷地看著那最后三個不服從指揮，還站在圈外的人，還有那幾個從后排跑過來，和前排的人擠在一起，甚至把別人擠出白點位置的人。

“十。”

這一聲韓溯沒有再大吼，而是輕輕地吐出，輕到好像只有他自己聽得見。字剛出口，就被微風(fēng)一帶，消散在空氣里了。

嘭！

嘭！

嘭！

幾息之內(nèi)，韓溯連開三銃，將圈外的人一一斃倒在地，空中騰起三大團(tuán)爆開的血霧，一股濃烈的鮮血?dú)庀⒑蛢?nèi)臟的臭味彌散開來。

在短暫的震驚失神過后，人群立馬驚叫騷動起來，韓溯把三眼銃丟給謝幫略，拔劍出鞘，深吸一口氣，厲聲吼道：“都給我坐好了！起身者死！”

嘭！

翁敦治非常配合，他見機(jī)朝天又放了一銃，幫助人群迅速安靜下來。謝幫略看著翁敦治和自家公子在那一唱一和，自己只管默默補(bǔ)充彈藥，毫無參與的興趣。

韓溯提著劍，走向第一排一個擠占他人位置的乞丐，獰笑道：“你很會排隊嘛，你也想喝老子的肉湯嗎？”

那乞丐之前看韓溯一介書生，想來應(yīng)該是個好說話的，便沒皮沒臉的往前擠，把一個小孩擠出了白點，那孩子和母親位置相鄰，無奈只能回到母親身邊，母子倆合坐在一個白點上。

韓溯走到那乞丐面前，乞丐看到韓溯剛才連殺三人，連眼都不眨一下，早已嚇得體若篩糠，碗都掉在了地上，韓溯連求饒的機(jī)會都懶得給他，一劍刺去，正中乞丐心窩，再十分熟練地抽劍，向下一個不守規(guī)矩的人走去。

翁敦治跟在韓溯身后，才將剛剛那個乞丐的尸體拖去一旁，韓溯又已殺了兩人，一個乞丐一個村民，都是無恥擠占他人位置的。那個村民為了爭搶，甚至還毆打老實排隊的村民，韓溯剛才一直冷眼旁觀，對這人印象十分深刻，這種人留在隊伍里也是隱患，此時正好替天行道。

眾村民坐在地上，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韓溯面無表情地在這片白色點陣中間穿行，殺人，拔劍，再殺人，輕車熟路，行云流水，比之方山匪的兇殘，只有過之而無不及。眾村民早已嚇破了膽，一個個連大氣都不敢出，甚至有幾個膽小的，驚餓交加之下，已是昏厥過去。

終于，肉湯做好了，韓溯這邊也把刺頭殺完了，連同起身逃跑被謝幫略擊斃的，一共殺了十一人。除去在那邊做飯的，此刻點陣之中，還余下村民和乞丐二百零五人。

韓溯走回人群最前方，讓林奴兒那邊開始盛肉湯和粟粥，又讓翁敦治那個麻袋，和謝幫略一起過去，把這十一個人的腦袋砍下來。

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翁敦治用謝幫略的解首刀把那些死尸的腦袋一個個切下來，放進(jìn)謝幫略提著的布袋子里，滿滿裝了一袋。

切完人頭時，圍觀的人已有幾個忍受不住，吐了滿地的酸水，扶著地面在喘著氣，昏倒的人更多了。

韓溯接過人頭麻袋，將里面的腦袋一個個提出來，碼在地上，每二尺放一個，排成一排，正好從粥臺碼到第一排點陣。

韓溯擺好人頭制作的排隊引導(dǎo)線，向謝幫略問了下三眼銃的彈藥是否已經(jīng)補(bǔ)齊，在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后，韓溯長吸一口氣，大聲對人群喊道：“聽清楚了！我只重復(fù)一遍！”

“吃飯，就要排隊！”

“插隊者死！”

”哄搶者死！”

“擠占他人位置者，死！”

“搶奪他人食物者，死！”

“出言不遜者，死！”

“好了，聽清楚了沒？……那好，現(xiàn)在開飯！每人粥一碗，肉湯一碗。從我這邊開始，第一排，起立！”

……

在韓溯連殺十人的威勢下，眾人都是噤若寒蟬，賑濟(jì)食物井然有序地分發(fā)完畢。眾人領(lǐng)了肉湯和粟粥，都快速地回到自己位置，默默坐下吃粥。

“林小友，知道韓某為何能從山賊圍困中突圍了么。”韓溯看著眼前景象，收劍回鞘，對林洪橋笑道。

“前輩……前輩威風(fēng)赫赫，學(xué)生領(lǐng)教了。可……可如此多造殺孽，是否有傷天和啊。”林洪橋看著韓溯臉色，陪著小心回道。

程有田插嘴道：“誒~林先生你說錯了，韓公子處死的那些，都是往日俺們村里的潑皮無賴，還有組團(tuán)來吃白食的臭乞丐，好人家他可一個沒殺。”

鄭漢元也接口道：“對，我家那老叔公，年紀(jì)大了耳背，沒坐在位置上，當(dāng)時我看韓公子朝他走去，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結(jié)果公子只當(dāng)沒看見，就這么放過他了。”

韓溯佯怒笑罵道：“笑話，你們一個個，都當(dāng)本公子是有眼無珠，黑白不分么！若想讓良善百姓能得活命，就必須剔除害群之馬。什么人該死，什么人是無心之失可以饒恕，本公子自有評判。”

林洪橋等人聞言，都齊齊拱手稱是。

“好了，你們幾個，吃完了飯，去召集幾個青壯，把那些尸身都拖去埋了。若被處死的村民，家中還有妻兒老小的，報告給我知道，我會酌情給他們撫恤。”

打發(fā)走了幾人，韓溯拄劍站立，沉默著望向西邊。蒼藍(lán)的天幕上，連一絲云都沒有，只有荒莽的群山，在向遠(yuǎn)處延綿。

良久，他喟然一嘆，自言自語道：“亂世，還要用重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