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關帝救生日 青霜見血時
- 溯明
- 疲勞大仙
- 3610字
- 2019-05-07 10:19:21
廟門口一下走進來三個匪賊,左右二人都持著棍棒,中間一賊生的頗黑,方面環眼,腰胯著雁翎刀,并未出鞘,好整以暇的左右打量著。
待三人都跨過門檻,站在門口的光亮之中時,翁敦治先發制人,火折子往三眼銃第一個孔眼引線上點去——嘭!一聲銃響,右邊那賊被轟得直暴開一團血霧,熾熱的鉛子出了膛,沖破他的衣物,射入前胸,然后在此賊身體內部攪動、翻滾、變形,將子彈路徑上的骨骼內臟統統打爛絞碎,最后從他背后穿出,留下一個碗口大的開放性傷口。那賊吃了這一銃,連喊都沒喊出聲,就軟倒在地上,碎肉內臟流了一地,神仙也救不活了。
三眼銃彈重三錢,槍管長約一尺,雖不能三點一線瞄準,但是打射方便,近距離威力巨大,五十步(82米)可斃敵,三十步內可破重甲,待到十步之內,一發可破二三重甲。右邊這賊只穿一身粗布衣服,內襯一件也不知哪里搶來的絲綢內衣,面對翁敦治在不到十米之內的抵近轟擊,豈有不死之理。
這一銃,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林奴兒。林奴兒蹲在香案下,翁敦治就站在香案右側,朝廟門口打銃,激得林奴兒炸了毛,捂著耳朵尖叫起來。
又一聲銃響,謝幫略也打出一銃,左面那賊也應聲而倒,這一切都發生在一二秒之間,在林奴兒尖叫聲中,中間那賊反應也是極快,暗叫一聲糟糕,腳下發力,旱地拔蔥一個倒躍,跳出了廟門。
外面的人聽見銃響,又聽見林奴兒的聲音,紛紛刀槍出鞘,那方面賊首跳出廟門,在地上就勢一滾一挺,又站了起來,倉啷啷拔刀出鞘,暴喝一聲:“殺進去!”
廟里一下又涌進來四人,都拿著木牌皮盾,兇神惡煞,嚎叫著向翁敦治沖殺過去,翁敦治心道一聲:“來得好!”,手中動作不停,三眼銃一翻一轉,穩穩又放一銃,向離他最近那賊轟去。同一瞬間,謝幫略的銃也響了,翁謝二人兩發鉛彈,一左一右交錯而至,分別擊在兩賊的盾上,眨眼又是兩團血霧揚起。
這木盾包了皮革,對付遠處拋射的弓箭,或是長短兵器,到可以掩護一二。面對如此近距離的火銃轟擊,簡直如紙糊的一般,兩人因盾牌吃了力,都倒飛出去,口中哇哇大口嘔著鮮血,轉眼就氣絕了。
翁謝二人各發兩銃,眨眼間就擊斃匪賊四人,韓溯此時站在門口陰影里,也是震驚非常,心下感嘆此時火器之威力,不是血肉之軀可以抵擋的。
余下二賊,見自己同伙頃刻被斃,竟不畏不懼,反而是目疵欲裂,擰著眉向翁敦治直撲而去,似要將翁敦治千刀萬剮一般。
幾步距離,瞬息可至,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翁敦治又轉動銃管,抬手點銃,第三槍卻啞火了,翁敦治內心大罵不止,轉身就逃。那二賊一人舉盾揚刀,一人橫刀猛沖,如餓狼撲食一般殺將過來,翁敦治此時背身對敵,刀都還沒抽出來,眼看就要身首異處。
韓溯開始時站位刁鉆,這翁敦治背對二賊,二賊也正好背對著韓溯。韓溯不論前世今生,都不曾經歷過真正廝殺,站在一旁一直給自己鼓勁,此時隊友蒙難,眼看要遭,韓溯再也猶豫不得,咬牙咧嘴踏步上前,從背后刺了賊人一劍,此賊吃痛轉身欲劈韓溯,韓溯拼著一股狠勁,抽劍又刺,第二劍直刺入賊人右肋下,用力一直向前頂,這賊的臨死一刀愣是劈不下來,一直被頂到香案上,此賊才脖子一歪,算是完全死了。
韓溯從背后暴起發難,實在是出乎意料,二人這團團一沖,使另一賊的攻勢也被阻斷下來。另一賊看韓溯匍匐在香案上,正背對自己,感覺機會正好,一刀要劈死韓溯,為同伙報仇,謝幫略的第三銃響了。
這一銃打得頗低,瞄的是下三路,將此賊一對大腿雙雙報銷,打得兩腿筋斷骨折,碎肉橫飛。此賊下半身遭重,上半身借著慣性還向前在沖,刀鋒直指韓溯后心,頗有飛身斬將的氣勢,力到盡頭,卻還差三四寸距離,再也前進不得,轟然倒地,撕心裂肺的嚎叫起來。
那賊首頭目退出去后,一直在窺探觀察,此刻看清里面情形,剩余三賊一前兩后沖進屋來。
這方面賊首身量在眾賊之中最高,步伐也大,一把雁翎刀揮得虎虎生風,一馬當先斬向韓溯,韓溯此時氣還沒喘勻,只覺得背后一股陰影籠罩全身,寒意逼人,韓溯情急之下一推面前尸身,往側面一閃,這一刀將將砍到,擦著韓溯的肩頭斬在先前那賊的尸體上,把他的山賊弟兄殺了個死上加死。
這頭目見一刀用老,兩膀較力,又橫掃一刀,被翁敦治接下了。翁敦治方才跑開一邊,此時抽了腰刀,回身與那賊首戰作一團。兩人都是雙手持刀,一時間叮叮鐺鐺之聲亂響,一息之間竟拼了三四刀,打了個不分上下。
另外兩賊看清局勢,兵分兩路,一個去追韓溯,一個想偷襲翁敦治。謝幫略靠在墻角,三發鉛子都打完了,只拿一個空銃,本已無能為力。突然間,他急中生智,上前一步,將三眼銃對準欲偷襲翁敦治那賊,手上不動,嘴里大喊:“嘭!”。那賊青面鼠須,平日最是狡詐,時方才一直在廟外等候,是最后一個進廟之賊,他知道翁謝二人一共打了五銃,一直防著還有第六銃,此時被謝幫略一詐,想也不想,就地一個翻滾,又原路滾出了廟門。
又說追向韓溯那賊,韓溯跑,賊人追,破廟不大,幾步就能追上。韓溯跑到謝幫略對面墻角,已是窮途末路,林奴兒見自家公子危險,在追來那賊路過香案拐角時,伸出油紙傘,絆了追來那賊一下。那賊下盤功夫了得,一絆之下竟不倒,反把林奴兒帶的一歪,傘也脫了手。
賊人只滯了一息,拔腿又追,謝幫略見剛詐走一賊,韓溯這邊又生紕漏,顧不得那許多,單手一擲,將三眼銃當了標槍,砸向那賊,那賊眼中只有被逼到墻角的韓溯,哪還看得到旁邊,被銃管砸了個一頭一臉,向一側摔去。韓溯想也沒想,手跑在腦子前面,彎腰撿了銃,掄圓了,噗的一聲砸在此賊的后腦上。三眼銃通體鑄鐵,沉重非常,韓溯這一棍乃是拼命,用了十成十的力,一棍打得這賊腦漿迸裂,后顱骨都塌了下去。
那賊首頭目與翁敦治激戰正酣,漸入上風,騰出精神掃視左右。這一看之下,帶來眾兄弟死的死傷的傷,廟里竟只余他一個,他見勢不妙,佯攻幾招,轉身跑了。
方才那青面賊滾至外間,知道中了計,又想進廟,剛站起身,一抬頭看頭目退了出來,那頭目掃他一眼,恨恨道:“娘的,扯!”,兩人轉身一起跑了。
見殺退了山賊,韓溯好像全身力氣都被抽空了一般,順著墻,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翁敦治方才舍身力戰,久斗之下,身虛體乏,后勁不足,此時也是脫了力,靠著香案搖搖欲墜。
大戰已畢,小小破廟中,轉眼已是橫尸遍地,只有一個斷了雙腿的賊人還未死,這賊被火銃打斷了腿上大動脈,血如泉涌,早已失血過多,連嚎也嚎不出聲,只在地上抽搐。
此刻三人中只有謝幫略體力尚存,謝幫略從角落走到屋中,在地上撿了把刀,小心翼翼地從門里向外窺了幾眼,看那兩賊確實跑遠了,轉身去扶翁敦治。
韓溯歇了好一會,全身上下都汗透了,才恍如隔世般站起身,只覺得手腳冰涼。林奴兒從香案下鉆出來,看滿地都是鮮血碎肉,還摻雜這黃黃綠綠的不可名狀之物,又蹲下身干嘔起來。韓溯晃晃悠悠走到香案前的尸身上,想拔出自己的佩劍,試了兩次都沒成功,可見插得極深。好不容易拔了劍,韓溯對謝幫略道:“謝兄,翁兄弟可受了傷?”
謝幫略扶著翁敦治,回頭道:“翁兄只是脫了力,不礙事的。”
韓溯道:“如此,甚好?!庇种噶酥傅厣夏俏此乐\,道:“此賊方才可是要殺我?”
謝幫略看韓溯此時陰沉著臉,氣息不定的樣子,不知他是何意,只道:“是了?!?
韓溯得了回答,點了點頭,默不作聲走去那賊身側,兩手握劍,大叫一聲:“我透你媽?。?!”揮劍刺下,直插此賊面部,這一劍竟把此賊釘在了地上,頭顱插個對穿,劍尖都插進地里寸許。
韓溯方才被反復追殺,戰后才知道害怕。他怕自己身隕于此死得不明不白,更怕自己一腔抱負都煙消云散,他怕極了,恐懼化作了憤怒,此時正是拿這賊泄憤。
林奴兒在一旁看得呆了,此刻的韓溯仿佛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哪里還是往日自己那個帥氣可親的公子,突然林奴兒覺得特別害怕,覺得這屋里分明就是地獄。
翁謝二人也被韓溯的行為驚住了,都暗嘆這秀才竟有如此狠勁。不過他兩人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什么樣的場面都見的多了,對韓溯此時感情也能理解幾分,都沒往心里去。只是安慰韓溯道:“韓公子,這賊死透了,不用再殺了?!?
韓溯一劍下去,像是打破了心里什么障礙一般,神色緩和多了,只是嘴唇還有些發白。其實嚴格來說,他先前已經殺了二人,這把劍也并不是第一次見血,不應如此激動失態??芍澳潜粴⒌亩\,第一個是急于救人,第二個是迫于自衛,此時這面對的這第三具尸體,是韓溯生平第一個自己想殺,而主動去殺之人。
韓溯閉上雙眼,深深地呼吸了幾下,拔了劍,招呼翁謝二人一起,將屋里的七具尸體都拖到一起,就堆在關帝像前。
韓溯忍著惡心,上前一一查看了這幫山賊的面容,所幸剛剛搏斗之中,每具尸體的頭臉都不曾毀壞了。韓溯看過之后,心里有了計較,道:“這幫人彼此面容酷肖,耳目鼻顴之相都如出一轍,當是一宗同族之輩?!?
翁敦治感慨道:“難怪了,某從軍數載,韃子也是殺過的,就是最兇的東奴韃子,也沒有像他們這般前仆后繼的搏命,往往戰損十之一二,就會退卻。此來九人,除了那為首的大漢和那青面賊,竟都折在了這里,原來關節在這里?!?
謝幫略不屑道:“如此血勇,可惜做了賊。若去殺韃子……哼?!?
韓溯聽二人一番話,似是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語道:“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