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逃不掉的才所謂命運
國監大人府,衣衫襤褸,頭頂一個亂糟糟發髻的老頭子將石桌上的酒食摸進嘴里。滿意的喝一口酒,嘆一聲。
“好吃!”緊接著,又一大口酒繼續灌進嘴里。
為那不修邊幅之人斟酒的人,則是一身雪白,仙風道骨的國監大人。
“師兄,明日便是你那小徒的大喜之日,今晚可別喝醉了別日誤了吉時。”
滿不在乎的那人胡子拉碴嚼著吃食,“說得跟我嫁人似的。”
國監大人無奈,再次斟滿面前空了的酒杯。“那可是師兄你最喜歡的徒兒。”
“成不了——”那人嘴里塞滿吃食。“這個是什么做的,真好吃啊。我在那山上一個人,哎喲,頓頓餓的我……”
成不了是什么意思?國監大人著急的拉住那人的手。“師兄你說什么?”
“我說成不了啊。”那人不耐煩道,輕輕甩開國監大人的手。“早年我便為我那小徒算過,她這輩子沒有嫁人的命。倒是因為那異世之人,能有一段情劫,且……”
聲音微微停住,那人苦笑著飲了杯酒。“我那徒兒,一生坎坷,也不知道遇上文王是幸還是不幸……”
國監大人皺皺眉。“師兄你說明白點,我這有點聽不懂了。”
將一顆花生米丟進嘴里,那人吊兒郎當道。
“所謂命運,逃不掉的,才算是啊……”
文王府梅園內,坐在院中望著月亮自斟自酌的左玥清飲下杯中酒,抬頭向著身邊的弄影問著。
“你這奴才,可是買錯了酒?我讓你買的上好竹葉青,該是略帶甜味,為何我喝進嘴里的卻是無盡苦澀。可是貪了我的銀錢,去幽會了你的情郎。”
明日便是王爺迎娶那眼中釘的日子,王妃今日確是該有這一出的。
弄影體貼的點頭應下。“奴婢不敢,奴婢只愿日日陪伴王妃身邊,并不想跟任何男子有接觸。這次的竹葉青不好,奴婢這就去給您換一家的酒館打來。”
左玥清心知這竹葉青是甜是苦,搖了搖頭,只輕嘆了口氣。
“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弄影眉頭微皺,答道。“此時已是子時,夜已深。王妃,不如回房奴婢伺候您先睡下吧。”
左玥清眸中閃過一絲凄涼。
“也就是說,離他娶那人的時間只有不到四個時辰了啊.......”
心中微微心疼,弄影握緊手中的刀,先定了決心的狠狠道。
“那女人上次的傷居然幾日就好起來,這次弄影不會再手軟,定會讓她再也醒不過來。”
左玥清掃一眼弄影,冷冷的笑了。“王爺在乎她,如今成親在即。定是已經安排了多人保護,你去也無用。”
“可是王妃您.......”弄影欲言又止,眼中殺氣卻是更盛。“只要王妃您一聲令下,弄影就算是死也會........”
左玥清只是冷冷的看著弄影,薄唇親啟。“你是希望我說第二遍嗎?”
弄影心中一顫,知趣的低下了頭。“奴婢知道了。”
望著頭上清月,左玥清輕道。“我的身邊,人只會越來越少。你若是去了,便是白白用自己的血染紅她的嫁衣,不值得。你的任務,不是為了殺她而存在。”視線幽幽轉向著弄影,問道。“清楚你自己的任務嗎?”
弄影皺皺眉,對那任務十分不快。
“保護王妃,助王爺完成未來大任。”
“那你可記得父親告訴你這兩者之間孰重孰輕?”
眼中帶著隱隱的憤怒,弄影咬牙道。
“助王爺完成大任.......”
左玥清繼續抬眸看著月亮。“這條路上,注定了要有很多人犧牲。你若是懂了,便是真正知道該怎么做了。”
……姹紫嫣紅薔薇花苑的臨近處,遙遙望著月亮的還有一位。
諸大人家的妹妹,諸小康。
“先前只聽有位女子說不出三日王爺的紅鸞星會消失,卻沒曾想,孫府那女子才是撩撥勾引王爺的因素。英雄人物皆風流多情,恩情百般卻如同曇花一現……”
王爺若是本就將要娶那孫府的義女,為什么還要生生的給自己編織了一個夢,卻讓自己夢醒的如此的早,還讓自己淪為了全城笑柄。
自己是什么他們恩愛的跳板嗎?如果沒有那女子,此刻王爺該迎娶的女子是自己才是!諸小康握住拳頭,杏唇緊抿。
兄長已經被貶回鄉,如今自己在這會京已經無依無靠。王爺心善,看在往日與兄長的情誼善待自己。
這王府,自己就算是厚著臉皮也要住下去的。出了這王府,自己還能去哪兒?
這孫府義女的事情,自己從沒聽說過。往后,可需要上心了才是……
屋頂上突然出現了一抹黑影,望著一臉不甘心的諸小康輕輕揚起唇角,笑道。
“便宜你了。”
……手中木魚聲聲,聽著門外的聲音,口中念著“南無皈依金剛上師。”俯身一拜。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一拜。
“我今發心:不為自求人天福報、聲聞、緣覺,乃至權乘諸位菩薩;唯依最上乘,發菩提心,愿與法界眾生,一時同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一拜。
“南無歸依十方盡虛空界一切諸佛。”一拜。
“南無歸依十方盡虛空界一切尊法。”一拜。
“南無歸依十方盡虛空界一切賢圣僧。”一拜。
“南無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世尊。”接下來最后一拜。
木魚聲音停住,花如是手執木魚敲棍,眼中熱淚滾滾而下,哽咽著。
“王爺……”
身邊靜候著的侍女伸手遞著絲帕,眼帶同情。“小姐莫哭,王爺將娶新婦,明日還得好生打扮,腫了眼睛可生如何是好?”
“要娶的那女子,可有我漂亮?”花如是流著淚問。
侍女搖了搖頭,對這一切并不知情。“只道是孫府的義女,卻獨自住在城北一座小院。長什么樣兒,性格如何,沒有人知道,一切都是個謎。”
花如是認真的聽著,微微抽泣兩聲,輕聲感慨道。
“我們花家姊妹嫁了人中龍鳳,備受矚目。可是我們卻還是一樣的命運,犧牲再多也是無法控制身邊那人的……”
侍女立在一旁沒說話,也不敢說話。
花如是擦著眼淚,再問。“皇后大典,何時舉行?”
“下個月,初八。”
花如是皺皺眉,重新開始敲響手中的木魚。
“大慈大悲愍眾生,大喜大舍濟含識;相好光明以自嚴,眾等至心歸命禮。”
俯身拜下。
已是夜深,萬籟俱寂,卻只是城北那棵大樹旁的小院煞是熱鬧,燈火通明。
站在不遠處屋頂上,雙眼上綁著長長絲帶,背著一把與渾身氣質很是不符長刀的書生輕咳一聲。
“夜了……”
該盡早完成任務回去了。
“姑娘,您注意腳下。”明珠攙扶著蓋著紅蓋頭的李素,小心的提醒著。
聽著耳邊的樂器奏起,一派熱鬧。眼前的一片紅色也應證了這一切皆是真實,新娘的嘴角微揚。
紅色輕絲喜服輕盈,輕輕地滑至李素手腕。
明珠牽著李素的手,疑惑的皺了皺眉。
姑娘手腕上自孫府出來便一直于右手戴著那只翠綠的翡翠手鐲,今日竟換在左手上戴著了。
猶記得當時自己還問過姑娘“右手常用,孫夫人送的鐲子貴重,若是損壞了可如何是好?”
姑娘大咧咧的笑著“我啊,什么事情都有明珠搶著做,哪里有做事的機會,無非就是動動手指的工作而已。右手常常伸出來,我便能常常看到這鐲子,瞧著心里便歡喜。”
“明珠,要上轎了,扯一下李素裙角。”身邊一直跟著的王怡心細,小聲的提醒著明珠。
這聲音打斷了明珠的回憶,明珠回過神來,立即伸手去撩李素腳邊的裙角。“姑娘當心,將入轎了。”
李素腳下一邁,利落的入了轎。這動作一下來便惹得身邊看熱鬧的人笑出聲來,有了新的話題。
“這新娘子還真是迫不及待,瞧這上轎的動作真可謂一氣呵成,怕也是想嫁咱們王爺想瘋了。”“可不是嗎,剛剛迎親的大隊一來,這新娘子就頂著蓋頭站在們門口了。”“你看咱們王爺春風滿面,想來也是極為喜愛這位新婦。”“二十擔金器,怎么看也是重視的.......”
用金子就是重視嗎?趙友智不悅的撅了下唇,望向前方高頭大馬極為瀟灑的文彥鈞皺皺眉。“以為自己是土豪啊......”
舊社會,完完全全的舊社會。
莫仲卿無奈的搖搖頭。
“今日可是你家燈姐大喜的日子,你該祝賀才是。”
趙友智扁著嘴,極不情愿。“我本來覺得她前男友很不怎么樣的,但是跟文彥鈞比起來,我才瞬間覺得那人不錯得很……”
對文彥鈞的偏見大的很,已經沒法再溝通了。
莫仲卿無奈的笑著,對前方的文彥鈞卻充滿了擔憂。
這兩人,似乎并不能收獲周圍人的祝福啊……未來還遠,能撐得下去嗎?……
伴隨著看熱鬧的人們,嗩吶一路吹吹打打,漸漸地來到了王府門口。
致遠將早已準備好的彎弓遞給文彥鈞,文彥鈞接過彎弓,快速的向著天空虛空射出一箭。
第二箭虛空的瞄向大地,射出。第三箭,向著新娘的紅色花轎虛空搭弦射出。
來這地方這么久卻是第一次參觀古代婚禮,趙友智不解的皺著眉頭。
“他這是干嘛?”
蕭晗得意的昂起下巴。“這就讓我這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的專業人士來為你講解吧。”
王怡和秦昭明也湊近了些,他們兩人在一起不過是按照新式婚禮,請了莫仲卿見證,草草辦了婚禮。雖然約定好回現代之后一定會再舉辦一場婚禮,可是眼下也是壓抑不住心底的好奇。
“古代婚禮其實叫做‘昏禮’,是昏頭的昏。在新娘花轎停下來之后,新郎手執弓箭,分別向天、地、新娘的方向虛空射出三箭。意喻舉箭弓逢兇化吉,這個古老的習俗傳說可以去除新娘身上的邪氣。”蕭晗侃侃而談。
“另一層含義是給新娘一個下馬威,提醒她成為媳婦后要恪守婦道,做一個賢良淑德的好媳婦。”
切,果然是舊社會。
趙友智切出一聲。“我燈姐要是高興隨時改嫁。”
在自家姐姐新婚當日說這種話真的好嗎?
身邊的幾位好友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一襲紅衣喜袍的人今日臉上也掩飾不住喜氣洋洋,毫不吝嗇的展現了臉上笑意,跳下馬。透過明珠撩開的轎簾望向自己的新娘,伸出手來。
新娘唇角浮笑,將手輕輕放在文彥鈞的手上,從轎中慢慢走出。
看著那優雅虛浮般搭在自己手心上的纖纖玉指,文彥鈞微微皺了皺眉,望向身邊的新娘,試探的喚道。
“李素……”
新娘的身形微微一顫,壓低聲音輕咳一聲。
文彥鈞視線轉向李素身邊的明珠,眼神凌厲而責備。
明珠不明所以,可見王爺那道視線只得慌忙低下頭,聽著耳邊陳加高聲叫了聲。
“新娘跨馬鞍。”
如得大赦的明珠忙牽著李素走向大門,看著擺放好的馬鞍,小心的提醒李素道。
“姑娘,馬鞍便在您前方,您慢點走。”
“跨馬鞍是什么意義?”莫仲卿疑惑的看向正小心翼翼跨過馬鞍的李素,向著蕭晗問道。
“跨馬鞍流行于漢族地區,尤以唐、宋為盛,后世沿之。即新娘被迎娶至夫家,于入門之時,須在觀鞍上象征式地乘坐。‘鞍’‘安’同聲,取其‘平安’長久之義。至北宋,又有女婿坐以鞍之俗,近代,趨向一致,于新娘進大門后,先跨馬鞍,再登堂行禮。”
“‘鞍’與‘安’同音,取其平安長久之意。表示新娘跨馬鞍,一世保平安。當新娘前腳邁入門檻,后腳抬起還沒有落下的時候,這時由上有父母、下有子女的全人把馬鞍抽掉,正好符合了‘烈女不嫁二夫,好馬不配雙鞍’的意思。”
“果然,有人撤下來了。”隨著蕭晗的講解,秦昭明欣喜地笑著,一切一如蕭晗所言。
那眼神瞬間讓蕭晗自信心爆棚,蕭晗一指王府門內。
“這世上除了皇帝,最大的就是王爺,那就是最大戶的人家。我保證該做的禮節一樣都不會落下,下一個應該就是踩瓦片了。”
“為什么要踩瓦片?”王怡問道。
“歲歲平安踩瓦片,代表過去如碎瓦一般,要重新開始一個新生活。比喻過去時光如瓦之碎。另外的意思便是,古時候人們重視男孩,踩碎瓦片的原始意義就是希望新娘不要弄瓦,也就是希望多生男孩。”
趙友智又跟著切出一聲。“家里是有皇位要繼承嗎?還非要兒子……”
按文彥鈞的身份,要兒子的話,說不定還真的可以做皇帝呢……
幾個隊友心照不宣的互望一眼,笑了。
隨著走進王府內,通往正廳之路上放著一個火盆。
“新郎新娘跨火盆!——”陳加提高聲音,提示著下一步的禮數。
文彥鈞皺皺眉,望一眼身畔的致遠。致遠立刻會意的湊近了些,附耳到自己主子身邊。聽著主子的話,微微的一頷首,消失在了人群中。
“為什么要跨火盆?”蕭晗看著正要去跨過火盆的新人,賣弄著專業,自問自答著。“新郎和新娘共同跨過了火盆,意喻辟邪,祈求婚后的日子紅紅火火。跨火盆的傳統,相傳是為了阻礙‘跟尾鬼的’跟蹤,鬼魅怕火,無法跨過火盆。”
大家看一眼蕭晗。“你是不是連洞房細節都要詳細解釋一番?”
蕭晗微微一愣,厚臉皮的笑了。“只要你們樂意聽,我有什么不樂意講的。不怕告訴你們,我這兒還有干貨為什么要挑蓋頭?為什么要喝合巹酒?為什么要拜天地?”湊近幾人,十分欠打的笑著。“聽么聽么?”
一致嫌棄臉將蕭晗推遠,幾人隨著觀禮的賓客將請帖奉上,進入王府中。
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新娘,文彥鈞心中微痛,眉頭深斂,握緊了拳頭。手中與新娘一起牽著的紅綢被輕輕扯住,崩成了一條直線。
站在屋頂上的步薇看著已經走到最后的兩人,冷哼一聲,轉過了身。
代替皇帝坐在正位上的人是笑盈盈的太子殿下,想來王爺只是娶區區一位妾室,由太子殿下出席也是足以。
“一拜天地。”陳加高聲喊道。
蕭晗忍不住輕聲道。
“拜堂也稱‘拜天地’,古代婚禮儀式之一。中國婚禮儀式。又稱拜高堂、拜花堂。舊時舉行婚禮時,新郎新娘參拜天地后,復拜祖先及男方父母、尊長的儀式。也有將拜天地、拜祖先及父母和夫妻對拜都統稱為拜堂。唐代,新婚之婦見舅姑,俗名拜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一共有三拜。”
趙友智翻翻白眼。“看過古代電視劇的都知道好嗎?”
蕭晗鄙夷的皺皺眉。“有我說得這么詳細?”
趙友智微微噎住,抬起一腳打算向著蕭晗踹過去。
心情本就不悅,這會找到一個出氣筒倒好。
莫仲卿拉住趙友智,輕輕搖了搖頭。
“注意場合身份,這是大妙唯一的王爺婚禮,而你是位將軍。”
趙友智安靜的低下頭,不再說話。
“禮成,送入洞房!——”
隨著這一聲落下,滿堂的恭喜聲卻漸漸響起。
望著被明珠和喜婆牽引著走向青廬的紅衣新娘,文彥鈞皺皺眉,向著賓客拱手道。
“今日本王大喜之日,諸位貴客臨門,蓬蓽生輝。諸位貴客請上座,杯酒滿斟,盡興。”
語畢伸手便招來陳加,低聲道。“好生招待各位貴客,本王離開片刻。”
那樣子見勢便是要走,賓客不敢言,但是眾賓客里卻有一人是敢直言不諱的。
鷹眼里閃著好奇的眼神,笑著拉住了文彥鈞的手臂。“王叔,今日是您大喜之日,豈有不招待客人自己一個人離開之理。”
本可以不這樣說出口的話,卻是說得那么沒有余地。
這尖銳,倒是跟宮中那位太后娘娘有幾分相似。
文彥鈞皺皺眉。眼下若說自己是去看自己的新婦,定會被傳言自己沉迷女色,怠慢了眾賓。
太子殿下眼中浮出一絲冷意,唇角微挑。
“王叔果真是……”
“本王管教內子無方,方才聽得院中之事實在心情難安。有位娘子雖生的貌美,但是一直內心狹隘,聽得本王將娶新婦,已是鬧過幾次,如今更是直接——”
面上做出痛惜狀,文彥鈞深深嘆息。
“活生生一條生命,本王不能不管。不過今日比畢竟是新婦進門,在這大喜之日出此丑聞。本王須得先去青廬一趟,免惹新婦難堪。還請各位貴賓見諒,本王去去便來。”
這種事情也會發生在王爺的院子里啊……而且還是在這大喜之日……
“此婦不識抬舉,不知自己夫君是王爺嗎?男子三妻四妾皆為正常,女子不準夫君納妾便是無視于婦德,該休該罰。”“王爺大喜之日,說這些干嘛?王爺您速去看看新娘子,莫為了妒婦影響了大喜。”“是啊是啊……”
古代男子皆封建,此婦德行,天理難容!聽聞此事紛紛對文彥鈞表示同情,倒頗具義憤填膺之感。
趙友智再翻白眼。“一群智障。”
太子殿下臉色卻是微變,尷尬的笑著。“不知道是哪位娘子居然如此性烈……”
文彥鈞視線冷冷的看向太子明瓴。“便是本王竹園里住的那位白思思娘子了……”
心臟如同被一記重拳,太子明瓴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頭暈乎乎的抬頭望向文彥鈞。“王叔,你說……”
唇角浮出冷笑,文彥鈞扶住有些失神的太子明瓴,湊近他的耳邊,明眸危險的輕瞇,低聲輕道。“究竟死了沒有,要看她的造化……太子殿下,何不為她祈禱一下呢?……”
他知道了!!——
太子明瓴推開面前的文彥鈞,不可置信的望著文彥鈞,眼中透著濃濃的驚慌。
“王叔……”
文彥鈞嘴角噙著客氣的笑容,輕頷著頭。
“太子殿下,本王去去便來。”
汗珠順著臉頰滑下,太子明瓴望著那轉身離開的背影,失力的跌坐在上座。
他什么時候知道了思思是自己的人?他在威脅自己!他……威脅自己是因為……他知道了青廬里那人……
不行!——
思思,自己要去找她才行!
拳頭握緊,太子明瓴站起身,大跨步向著王爺消失的地方走去。
“這太子怎么也跟著去了?”嗅到一絲八卦的腥味,蕭晗揚起嘴角。“我猜,太子殿下八成不是為了提前鬧洞房的。”
其他幾人無奈的搖搖頭。“我覺得,可能是李素那邊有什么問題。”“嗯,這太子殿下可真不是什么善茬,之前還來我們院里明著搶人,怎么看都奇怪的很,完全不是個按常理出牌的人。”
“燈姐?”趙友智皺皺眉。“這都嫁人了,太子還能怎么樣?”
莫仲卿看著幾個隊友,臉上皆是肅穆。“能親自驗證的事情別猜測,看了便知。”視線移向太子明瓴消失的后院。
“走。”眾人相視一眼,齊齊點頭。
匆匆腳步越來越急,繞過花園的小道,熟門熟路的來到長滿了翠竹的院子。
院門上提著“竹苑”二字,極具風骨,正像那竹子蒼勁挺拔。
腳步邁得越來越快,太子明瓴走進院內,快步向著主房奔去,急急的推開門,喚一聲。
“思思!”
推開門正對著的床上,坐著兩個一身吉祥大紅新婚裝束的人。
文彥鈞和新娘子。
太子明瓴眼神一滯,望著床沿上坐著的那人不禁失力的退后了一步。
“王叔,為何在這里……”
文彥鈞唇角諷刺一挑。“不在這里如何看戲?并親自拆穿太子殿下的頑劣鬧劇。”
真的都知道了……
太子明瓴眼神一冷,沉下心來。“王叔何時知道的?”
“太子殿下是問本王何時知道白思思是太子的人?還是身邊的新娘根本不是本王要娶的那人?”
到這時候還在逗自己……太子明瓴皺皺眉頭,對文彥鈞那副怡然樣子十分惱恨,轉念一想,心中卻悠然變輕松。
自己這王叔也得意不了多久,自己手中握著的籌碼。在王叔這里,可以用更多自己想要的東西換。
“本宮能安排思思在王叔身邊,那王叔也能安排別人在本宮身邊,如何知道本宮并不在意。只是……”太子明瓴眼角一挑,鷹眼中閃過一絲好奇。“王叔是如何知道身邊新娘并不是自己想娶之人的呢?”
文彥鈞身邊坐著的新娘身若篩糠,在這漸漸炎熱的夏天,卻是渾身浸入冰水中的寒冷。手指腳尖皆冰涼一片,皮膚上布滿細密的薄汗。
拜堂禮畢,明珠扶著新婦慢慢走向青廬方向。卻被身后急忙趕來的致遠叫停了步子。
明珠附耳過去,聽著那命令煞是不解,狐疑之中卻還是聽著吩咐將新婦引到了竹院內的主房坐下。
新婦頂著蓋頭看不見,按照規矩不能言,什么都不知道。
接下來是無比緊張欣喜的時刻,聽著門外王爺遣散丫頭的聲音,心中只想著自己的洞房花燭來得如此之快。
可是那人坐在自己身邊,卻沒有一句話。靜靜地坐著,直到門外再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卻聽身邊的王爺輕笑一聲。
“果然來了啊……”
接下來的事態,漸漸的越來越讓人恐懼。
自己有著最棒的偽裝本不該害怕的,可是這不爭氣的身子,卻是已經被身邊那人的氣場嚇得不輕,無法控制。
如今照面前的形勢看來,自己還能憑最后一絲僥幸化險為夷嗎?
文彥鈞看一眼身邊依然蓋著紅蓋頭看不清面孔的新娘,笑道。
“本王若是不知道自己將娶的人是誰,豈不是糊涂?”
太子明瓴嗤笑出聲,眼神一擰,疾步上前一把扯下新娘的蓋頭來。“可是這不就是王叔的新娘嗎?”
被扯下了蓋頭的新娘驚愕的看著面前的兩人,恍忽的低下頭,驚恐而本能的向著身邊文彥鈞倒去。“王爺……”
那張臉,赫然便是李素。
那聲音,赫然便是李素。
文彥鈞略微遲疑,微微皺眉,閃神之間被身邊的女子抱了滿懷。
眉頭隨即便皺得更兇,文彥鈞一把狠狠推開懷中的李素,腰間長劍卻是更不留情的抵在了那女子的喉間。
“你不是李素,別用她的臉,更她的聲音和本王說話。”
太子明瓴卻是笑出聲來。“王叔,這張面皮假以亂真,聲音更是和李素一模一樣,你如何判斷——”
文彥鈞劍尖輕挑,李素的臉上現出一道傷口,血跡順著臉頰慢慢流下來。
“還不快卸下你臉上的皮,真要本王殺了你么?”冷冷語氣的文彥鈞,已經將怒氣忍了又忍,再望向太子。“太子殿下,想來,是對本王新娘的下落很是了解才是……”
太子明瓴豈會被鎮住,無所謂的看著文彥鈞。“面前這女人本宮并不認得,王叔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是王叔的新娘在哪,小侄是真的不知道呢……這等問題,可真是難倒小侄……”
是啊,即使抓到把柄,拒不承認就是了。
文彥鈞笑笑。“那白思思……”
太子明瓴臉色微變,隨即卻是再笑。
“白思思不過是本宮留在王叔身邊,借以常從白思思嘴里聽著王叔英勇事跡,來監督自己以王叔為楷模學習的工具而已。若是王叔覺得小侄行為不當引起王叔不悅,小侄道歉,以后不再做便是……”
推脫的干干凈凈。
文彥鈞冷冷的笑著。
“此女善妒,王府難留,她既是想自盡了斷塵世煩憂,本王便遂了她的心意才好……”
太子明瓴眉頭一皺,緩緩轉過身去。
“王叔……請便……”
來時的腳步匆匆轉為沉沉,太子明瓴的背影轉過竹苑,漸漸消失。
文彥鈞轉過頭,望著跪在地上的新娘。
“送你上花轎的人已走,你已是一顆廢棄的棋子,還不向本王坦白嗎?”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新娘忙不迭磕著頭,輕輕扯下臉頰下的臉皮,現出一張讓文彥鈞很是熟悉的面容。
“小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