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延川和來福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只有方湛坐在門前，手里面提著一把戒尺，神色看起來不是很好。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征兆。

“少爺，咱們完了！”

來福哭喪著個臉，他自然是知道方湛的脾氣的。方延川沒有讀書，自然是少不了一頓臭罵。只是自己這個服侍少爺的管家自然也跑不了，鼓動少爺出門游玩還敗家，來福覺得渾身都在發抖。

方延川倒是覺得沒什么，畢竟秋闈科考現在對于他來說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從周禹豪給予的書冊上面看，方延川有信心在本次秋闈高中，甚至可以說是沒有一點壓力。

“你去了哪里？”方湛的臉色很難看，手中的戒尺更是上下敲著，順帶的讓來福的心也跟著上下在擺動。

“孩兒今天讀書所學甚多，覺得秋闈考試不過如此……”

“混賬東西，秋闈考試不過如此？虧你也能說得出口，就你那狗屁文章，能考了童生也算是咱們老方家祖墳冒青煙了。”方湛聽到方延川滿不在乎，氣的渾身發抖，不等方延川說完就破口大罵。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父親大人怎么就知道孩兒就是在原地踏步？”方延川據理力爭，他沒想到在方湛的眼里，自己竟然不爭氣到了這個地步。

“好，很好。”方湛怒目圓睜的看著方延川，然后又漸漸地恢復了平常，說道：“為父倒要看看你如何值得我刮目相看。你現在回去作一篇文章，就以‘維民所止’為題，如果你真能作出錦繡文章，我便不再逼你。”

“父親說的可算話？”

方湛說完便背著手轉身走了，方延川高聲詢問道。

方湛沒有再理方延川，只是手揮了揮，表示自己說話算話。

“臭小子，是真的不一樣了。”

誰也沒有看到，轉過身的方湛臉色如常，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眼神里流露的竟然是欣慰。

方湛一直擔心方延川會讀書讀傻了。之前朱玉深竟然對方延川贊不絕口，跟他說了潯江發生的一切，方湛就覺得很不相信，畢竟自己養育的孩子自己很清楚，完全不是朱玉深口中的模樣，所以就想考驗考驗。

沒想到方延川竟然真的變了，口齒伶俐不說，還變得這么自信。

方湛發自內心的覺得高興。

……

指揮來福和熊初一把玉米儲存在倉庫里，方延川沒去見新婚妻子朱蘊寧，而是直奔書房，把自己關了起來。

‘維民所止’，出自《詩經·玄鳥》，原句是“邦畿千里，維民所止”。方延川還是比較熟悉的，不過最讓他記清楚這道題的，是這是歷史上的一道送命題。

說是送命題，其實也不關方延川的事。而是前世史書里記載的大清雍正年間的一道送命題。主考官查嗣庭出此題，卻被人污蔑是心懷怨恨要砍雍正的頭而送的命。

現在是在大明朝，自然不會有雍正，方延川所以也覺得是毫無壓力，從破題到束股，方延川洋洋灑灑的寫下了一篇文章。

……

“這是你的文章？”

方湛雙眼里完全是難以相信，就連聲音都急切的在顫抖。他從來沒有想過方延川的文章會如此出色，出色到連自己都自愧不如。

“自然是孩兒所作。”

聽到方湛的驚嘆，方延川低頭應是，畢竟方延川曾經高至廟堂，能讓他都驚訝，顯然自己的文章是很不錯的。

“那也不可以驕傲。”見方延川如此優秀，方湛也不再是嚴肅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把方延川的文章放在了桌案上，準備時時觀摩，自己的兒子有出息了，他這個當老子的自然也是臉上有光。

不過從古到今傷仲永的事情屢見不鮮，所以方湛還是不痛不癢的提點了一句，生怕方延川驕傲自大不讀書。

”父親教訓的是，孩兒定當勤勉。“

”臭小子！“方湛見方延川如此乖巧，笑罵了一聲問道：”你們今天車里裝著的是什么？“

聽到問起了玉米的事，方延川正色回復道：”回稟父親，是玉米，咱們大明很罕見的一種糧食。“

”糧食？“方湛的皺了皺眉，他可是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奇怪的糧食。

”這種糧食比較好生長，而且產量也大。不瞞父親大人，如果我們方家莊全都種植玉米，至少能保證佃戶們都能吃飽肚子。“

”嘶~此話當真？“方延川的話把方湛驚得站了起來，眼巴巴的看著方延川，急切的問道：”那豈不是說，我大明如果種植此物，那就是說……“

畢竟曾經地位不同，看問題的角度也不同，方湛第一時間看到的是整個大明。

如果玉米真的能像方延川說的那樣……方湛已經不敢想了。

方延川點了點頭，這個事情上他不需要吹噓，作為后世人，方延川掌握著早幾百年的見識。

方湛沉默不語，大明現在非常的缺糧，不管是賑災還是打仗，都是需要糧食的。如果不是因為缺糧，大明早都能肅清草原和倭寇，包括西南土司，又怎么會任他們肆意侵擾。

只是現在玉米到底有沒有那么大的產量，方湛持懷疑態度，雖然是自己的兒子很確定，但是沒有親眼見到，方湛又哪里肯真的放心。

”父親大人，孩兒準備先在方家莊種試驗田，鼓勵方家莊佃戶種植，到時候自然知道真假。“

方延川見方湛的眉頭時而舒展，時而緊皺，就知道方湛在擔心什么，所以只好先出一個建議。

”試驗田？“方湛看著方延川，覺得方延川給自己的驚喜越來越多。能想到先種植試驗田，看來他是真的長大了。

”方家莊的佃戶會愿意種嗎？“方湛想了想，和認真的問方延川。

玉米現在屬于未知的糧食，如果讓佃戶們放棄他們之前的耕作，去陪著方延川搞試驗田，那自然是不愿意的，畢竟佃戶是要生活的，一年下來顆粒無收的話，是會死人的。

”佃戶們當然不愿意，不過我已經想好了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