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丹尼斯一口喝完咖啡，叉起最后一小塊甜點，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

他記下這個名稱，準備回去后再查一查這個地方。

兩人都沒有開口，電視的聲音顯得清晰起來，隔著幾桌的小情侶指著電視說小聲說著話，這時正笑成一團。塔多爾順著看了幾眼，丹尼斯跟著扭頭看過去。

電視中的男子一臉肅穆的將目光從手上拿著的紙條上抬起，丹尼斯將甜點塞進嘴里。

“事實就是……”

“我就是鋼鐵俠。”

電視內的場面隨著一句話沸騰起來，記者們紛紛沖上前去，恨不得把話筒塞到男人的嘴里來讓他優(yōu)先回答自己的問題，就連咖啡廳的角落也傳來幾聲低聲的驚嘆，顯然，被采訪的面孔對大多人來說不算陌生。

丹尼斯嚼到一半的甜點頓了一下，硬生生被咽了進去，嗆得他咳了幾聲，擦嘴時低聲啐了幾個單詞。塔多爾不是很了解具體含義，但想來不是什么好話。

“抱歉，我打個電話。”丹尼斯邊掏出手機邊做了個抱歉的手勢，起身離開座位。

塔多爾的目光在手機上停留了一瞬，對他點了下頭，待人走遠，便將注意力轉移到桌邊的綠蘿藤上。

他抬手稍稍湊近了些，綠蘿的葉子立刻有意識般向下壓了壓，輕輕貼上他的手指，幅度極小地搖擺幾下。塔多爾微微闔眼，傾聽它搖動的聲音，自然的每一部分都是這樣獨特。

翠綠的葉片似乎比先前更加鮮嫩，盡管沒人會關注這盆盆栽是否比另一盆長得好上一點。植物開心地傳遞著溫順與喜悅的情緒，被分享者輕柔地摩挲幾下放下手，輕輕搭在桌上，像是在和植物一同享受陽光的溫暖。

直到工作人員覺得電視中的內容對于咖啡廳來說太過吵鬧，換成了其他頻道，丹尼斯才拎著手機回來，他端起檸檬水灌了一口，有些抱怨地開口：“我可不是托尼·史塔克的粉絲。”

“托尼·史塔克？”塔多爾看了眼電視，節(jié)目已經調換，眾人激動的畫面在腦中依然清晰，他問：“他是做什么的？”

“你不知道？真難以置信，我還以為世界上沒人不知道托尼·史塔克了。”丹尼斯這會兒還有些激動，對吐槽充滿熱情，

“你應該多關注下新聞，老兄。比如斯塔克公司，如果他們不再販賣軍火，我想有不少人要頭大了。我完全沒辦法理解那些天才的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哈，也許他們正因為讓所有人搞不明白而偉大。”

“我想現(xiàn)在開始了解應該還不遲。”塔多爾不急不緩，聲音似乎讓人內心都平靜下來。

“當然，也許我們可以多聊聊？時候不早了，在外面吃晚飯怎么樣，這附近我來的不多，但是不錯的餐廳知道幾家。說起來，你平時都吃些什么？”

“森林會提供豐富的資源，足夠滿足段時間內一切的生活所需。”塔多爾回答，若是長久來講，他如今居住的地方并不完美。至少還缺少食鹽之類的必需品，目前只能隔些時間靠動物血液等補充。

起初條件不便的時候，他也過了一陣回歸自然的野性生活。但很快，塔多爾意識到自己擅長的形態(tài)并不適合這個世界，他開始更多地使用自己原本的樣子獲取食物。

對于在林間度過了數(shù)千年的種族而言，森林就像他們自己的身體一樣熟悉，分辨可食用的植物與狩獵野味是融入靈魂的本能。

何況以這附近的生態(tài)，那些動物實在稱不上是“野獸”。除了無法引入翡翠夢境外，這邊的生活甚至比以往更加安逸。

丹尼斯付了咖啡錢，邊往外走邊回應：“聽起來不錯，你一直這么生活的？”

沒等對方回答，他又接著說：“我看到你那里有一些皮毛，你沒有狩獵許可，老兄。最近是弓箭季，在紐約，陷阱誘捕也是違法行為。”

“當然，這不是神盾局的業(yè)務范疇，不過我得提醒你一下，偷獵可是犯法的，我想你也不希望警署或是FWS找上門，對吧？”

也許是做完了工作，丹尼斯的話比之前多了些，塔多爾聽起來有些吃力，但對于這個世界狩獵與生物管理方面的話題他還是十分上心。

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規(guī)則，哪怕是外域的破碎者們，對于裂蹄牛與塔布羊都有據(jù)地的分化，除非是畸形崩塌的生態(tài)，否則了解與融入都是最適合的方式。

塔多爾不缺時間來了解這個世界，至少他自己是這樣認為的——盡管諾達希爾之后，卡多雷已經不再長生不老，但漫長的生命確實讓他們模糊了時間的觀念。

但有人愿意幫他解答一些問題，會方便許多。

兩人一路聊到餐廳，過程總的來說算是愉快，塔多爾話不多，但是個很好的傾聽者，從不在對方說到一半時插話。

走進餐廳，丹尼熟練地斯報出一串菜名，這才從侍者手中接過菜單遞給塔多爾，“隨便點，不用客氣，再過兩天我就可以拿到下一個月的工資了。”

“謝謝。”塔多爾低頭看了眼，將菜單推回去，“我看不懂書寫的文字。”

“呃。”

丹尼斯噎了一下，將菜單塞回服務生的手中，抹了把臉，“好吧，你想吃什么？”

塔多爾依然一派溫和的樣子，很難分辨出他是否不知道菜名的發(fā)音，“都可以。”

“沒什么不吃的？好吧，和我一樣的再來一份，麻煩等下報下菜名，謝謝。”丹尼斯多給了幾個硬幣，對服務生說。

好在塔多爾沒有對餐具發(fā)出質疑，否則丹尼斯幾乎要懷疑他是山里鉆出來的野人。卡多雷的用餐禮儀與人類并不完全一致，卻也有自己獨特的風格，很輕易就能看出文化氛圍。

實際上，塔多爾始終給人一種平靜溫和的感覺，無論怎么看都像是接受過良好教育的年長者。但與塔多爾給人的整體感覺不同，他的常識簡直匱乏到讓人懷疑他是否真的生活在這個時代這個國家。

“我會找人帶你申請社會安全號。”返回的路上，丹尼斯忍不住感嘆，“真難想象，有人會在現(xiàn)代化社會里過這種日子。”

“這沒什么不好，自然總是優(yōu)秀的導師。”塔多爾端正地坐在后座，看著窗外的風景飛快的掠過，比起奔跑的時候，感受不到迎面的風。

“這樣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對了，”丹尼斯突然一個剎車，探身在副駕駛打開一個柜子，抽出一打二十美金的鈔票遞給后面，“這是給你的獎金，這個世界沒錢可不行。看上去不多，F(xiàn)WS永遠都在缺錢，能拿出一份正經獎金不容易了。對了，你打算找份工作嗎？”

“謝謝，也許會的。”塔多爾撐了下椅背，緩解剎車的沖擊，將鈔票上的圖樣與單詞看了一遍才伸手結過，“接下來的路程不太適合你的……車，我可以自己回去。”

“那行，我就送到這了。”丹尼斯開了車鎖，等塔多爾下車后調轉車頭，“我先走了，再會。”

“祝你一切順利，”塔多爾對著車子行了個簡單的禮節(jié)，“愿星辰指引你的道路。”

直到轉過幾道彎道，已經看不見先前的路段，丹尼斯才將車停在路邊，翻到后座仔細翻找。

片刻后，他將幾根發(fā)絲封進密封袋，從口袋取出一只裝了幾顆種子的袋子，將他們裝在一起。

傍晚的陽光灑進車窗，將深色的發(fā)絲映出一抹翠色，丹尼斯將密封袋放好，放平座椅，拿出筆記本電腦放在膝蓋上，開始寫評估報告。

過了許久，車子才再次啟動，這次很快消失在路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