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風從睡夢中醒來,看到自己躺在偏房的塌上,身上又換了一件干凈的衣服,嚇得大叫起來,他還以為又睡死過去了,但明顯能感到身上的箭創隱隱作痛。
他輕輕地戳了一下傷口,發現自己并沒有死。
這時,韓滔從外面走了進來,說道“你可真能睡,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死了呢!”他經過一夜的修復,已經能下地走路了
“現在幾時了?”
“都午時了!”
沒想到楚凌風又躺了下去,說道“午時就午時,如今沒了平盧軍,我這個判官也該歇歇了!”
連日來的大戰,搞得他連個囫圇覺都沒睡過,全身上下七處箭創,那酸爽,不敢相信,這也是他昨天夜宴上拼命喝酒的原因。
楚凌風見韓滔已經痊愈,對他說道“你還想留在我這兒嗎?”
韓滔竟然跪在了楚凌風面前,說道“韓滔生是判官的人,死是判官的鬼,從今往后,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幾句話把楚凌風說蒙了,“你咋跪下了?你怎么就是我的人我的鬼了?起來說!”
韓滔站了起來說道“判官忘了嗎?若不是判官的那把匕首,末將恐怕早已命喪黃泉了。”
“那把匕首呢?”
“放回去了。”
楚凌風從枕頭下面拿出了匕首,黑青色的劍身寒光凜凜,上面的花紋天然形成,無比美麗,他輕撫著劍鋒說道“這東西這么有用?還能治療反噬?”
只見韓滔在旁邊欲言又止的樣子,楚凌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餓死鬼托生的他竟然把舌頭伸了上去,想嘗嘗鐵的味道。
韓滔絕望地看著他,“判官,這是徐夫人之劍,劇毒無比。”
“什么?劇,劇毒?沒嘗出有毒來呀!”
只見楚凌風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面目逐漸猙獰,手捂著脖子,嘶啞地大喊道“韓滔!你為什么!你為什么……”倒了下去。
“判官!判官!來人吶!”韓滔極其恐懼,沒想到楚凌風沒死在沙場上,竟然間接死在了自己手里,可也和自己沒關系呀!誰讓他要去舔刀刃呢?
這時,一個女子端著午飯走了進來,只見韓滔伏在尸體上大喊著,楚凌風躺在那里一動不動,身邊放著一把黑色匕首,大喊著跑了出去。
卻見已經死去的楚凌風突然睜開雙眼說道“剛才那是誰啊?這么眼熟?”
話沒說完,韓滔對著他的臉就是一拳。
楚凌風捂著鼻子,大叫道“韓滔,你個狗東西,老子砍了你!”
“你沒死?”
“開個玩笑,至于嗎?”
韓滔在一旁一臉無辜地說道“這能怪我嗎?是你自己玩脫了。”
這時,楚君羨十分慌張地從外面跑了進來,看到楚凌風在塌上疼得直打滾,說道“這不好好的嗎?”
隨即對那女子說道“這人不著調,等哪天死在外面就知道了。”
楚凌風看到楚君羨和那女子站在門口,他分明看到了兩個楚君羨一大一小,問道“這,你,這是……?”
“這是我姐!”楚君羨把午飯放在了榻上,“你最愛吃的大餅,還有牛肉。”
女子比楚君羨要高一點,皮膚光滑細膩,臉上沒有一點瑕疵,眉如墨畫,眼似秋波,楚凌風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問道“敢問姑娘叫什么?”
“我不都跟你說過嗎?叫陳君洛。”
“君洛,好名字!”楚凌風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這個女子,他實在想不出人世間怎么會有這樣美麗的女子,簡直就是天上的謫仙啊!
“別看了!吃你的吧!”楚君羨把大餅塞入了他的手中,他的目光還是不能從女子身上移走,但他發現女子好像在刻意回避他,坐到了角落里。
“姐,你過來吃啊!”
女子擺了擺手,把玩著手上的玉石,時不時偷偷地瞟了楚凌風一眼,楚凌風的聲音時時刻刻在在她耳邊回蕩,使她如坐針氈。
“你在哪找到你姐的?”
“我……”楚君羨看了看她的姐姐,想了想說道“我在村里遇到的。”
“放屁!方圓十幾里早就被平盧軍掃沒了,村里?”楚凌風吃了口餅,繼續說道“不會在平盧軍大營里吧?”
嘡啷,玉石與地板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楚凌風明白了,這不僅是在大營里找到的,還是條大魚,他站起身來,從墻邊拿起了寶劍,向陳君洛走去。
“義父!”楚君羨趕緊跑了過去,擋在陳君洛面前,詫異地問道“你這是做什么?”
楚凌風一把將她抓住扔了出去。
“羨兒!”
他腦海中立刻響起了一個聲音:衙內救我!笑了起來“原來是你啊!”
韓滔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手足無措,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該怎么做,只好待在原地看著楚凌風。
他步步緊逼,走向二人,楚君羨不明白,那個平和的人為什么在這一刻變得如此恐怖,從他的眼里明顯能看的出那種必欲殺之而后快的神情,她沒想到楚凌風和那些兵痞一樣,都是嗜血的魔頭。
陳君洛抱著楚君羨,看著楚凌風那雙兇厲的眼神,說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答應你!求你放過我們!”
她立刻跪在了楚凌風面前大喊道“要殺的話你就殺我吧!放過她,她是你的義兒呀!”
這時,楚凌風卻蹲了下來,笑道“放心吧!不殺你們,我只不過是想問問,你和李少陽什么關系?”
“我是他的歌姬。”
“不見得,能讓李少陽帶在身邊,還死心塌地地保護你,你絕不是普通人,你沒有名分,但深得他的寵愛,對嗎?”
陳君洛不知道這家伙從哪得知這么多情報的,竟然能一一猜中。
楚凌風問道“你想不想回去?我可以送你。”
這是陳君洛遇到的第二個瘋子,他和吳盡忠相同,兩個人行事都不按常理出牌。
楚君羨只是呆呆地看著他,那個熟悉的人漸漸變得陌生了,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從他帶兵以后開始的,自從那次在城下斬掉三個軍官的頭顱,他的性情開始變得捉摸不定。
楚凌風立刻說道“條件只有一個。”
“什么條件?你說。”陳君洛說道。
“只有你能回去。”
“義父!”
“你閉嘴!”他又說道“如果你想來看你的妹妹隨時都可以,不過,她得先留在我這里,我現在人手不夠,等什么時候人手夠了,我就把她給你送回去,怎么樣?”
陳君洛不知道他耍的什么花樣,但現在只能聽楚凌風的了,畢竟他手中的劍還沒放下。
楚凌風卷著牛肉,嚼著大餅,突然笑了出來。
聽到笑聲,楚君羨立刻撲到楚凌風身上打了起來,罵道“你有意思嗎?”
“疼疼疼!我的傷還沒好呢!開個玩笑,快去給我拿壺酒來。”
看到妹妹和楚凌風在一起嬉笑怒罵,她也從恐懼中脫離了出來,羨兒曾跟她提過,這個義父是個混蛋,平日里和所有人都是這樣,靠打罵來增進感情,一到關鍵時刻,會毫不猶豫地幫上你一把,所以這個判官身上有著獨特的吸引力。
而陳君洛并不完全信服,因為她從這個判官的眼神中隱隱感覺到了一絲寒冷,但楚凌風接下來的話卻讓她感到十分驚訝。
“你和羨兒過兩天再走吧!現在兵荒馬亂的沒辦法送你們,雖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可我現在恐怕已經被平盧軍盯上了,再加上昨天殺得那三千人,你家公子絕對和我勢不兩立。”
“將軍剛才真的是在開玩笑?”陳君洛不敢相信楚凌風竟然肯放過這個敲竹杠的環節。
“當然是在開玩笑!我要你妹妹做什么?我好歹是他的義父啊!在平盧軍不比在這里強嗎?三天兩頭的鬧兵災,我可顧不過來!”
“你別在意,他這人不著調!”楚君羨從外面走了進來,把酒放在了他手邊,“是不是?楚尚書?”
“嘿!你個小丫頭片子!”
“尚書?不是判官嗎?”陳君洛不明白他的稱呼什么時候又變了。
“我這個義父,絕對是天下一等一的神人,大白天,不偏不倚的能撞在樹上,你說神奇不神奇?”
陳君洛也失聲笑了出來。
這時楚凌風轉頭對韓滔說道“再等上幾天,等你傷好了,咱們就去送她們!”
“你也要去嗎?”
“天下這么大,我想出去看看。”
適才緊張的氣氛在楚凌風的幾句話下立刻扭轉,變得非常融洽,就連謹慎的陳君洛也開始變得暢所欲言。
這時,小乙走了進來,本來是找楚凌風的,卻一下子被陳君洛吸引住了,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楚凌風帶著嘲諷地語氣對楚君羨說道“同樣是一個娘胎出來的,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
楚君羨一把掐在他的傷口上,“差距還大嗎?”
“不大了!不大了!”楚凌風捂著胳膊說道“小乙!別看了!什么事?”
小乙的目光這才從陳君洛身上移開,對楚凌風說道“哦,衙前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