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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價船費

  • 無晨何安
  • 林小聲
  • 3316字
  • 2019-03-31 00:15:57

只是,她沒睡多久,便從夢中驚醒了。

她!她又夢到那張臉了!那雙上挑的、狹長的、邪魅的鳳眼,微微半瞇著看她,男人暗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以為你還跑得掉么?”

又是這雙眼!又是這句話!這么多年了,她反反復復夢到同一畫面:她被一個男人囚禁起來,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可她在夢中,既不知自己身處何方,也不知對方是何人,只知道,夢中的自己恐懼這個人,腦海中總有想逃走的念頭,想去找另一個人。

但是,另一個人是誰呢?

她再也睡不著了,披著外衫坐了起來,直到天亮。

太陽緩緩升起,紅色的日輝慢慢鋪開來,沿著江面揮灑開,眨眼,入眼整片江水都晃蕩著微紅光芒。

身畔燃著的火堆已經熄滅,剩下些許已經變得黑乎乎的木渣和幾縷輕煙。早起些的人,已有些在江邊鞠著江水漱口、洗臉。

坐了一夜,她覺得有些冷,連著打了幾個噴嚏。過了一會兒,肚子也咕咕地叫了起來。

幾個壯年男子回來了,他們手中提著天還沒亮就去遠處的山頭打到現在才得來的野味:八只野雞,三只野兔。雖然不太夠分,但好歹也能吃點肉了。之前為著趕路,他們很少停下來打野味吃,每天都啃著自己帶的干糧。近日,許多人的干糧都已經不夠了,明京喬就是其中一個。

眾人又重新燃起了火堆,烤著野味吃,明京喬也分到了兩塊小到不忍直視的雞肉。她沒參與打獵,在打獵的小隊伍中也無親近之人,能分到的自然少。

她嘆了口氣,把兩塊肉放到了嘴里,嚼得極慢,但還是很快便吃完了。正想去掏快見底的干糧,忽然,一只雞腿伸到了她眼前。

京喬嚇了一跳,側過頭,發現是明修走的那天拉著她的男子:張臨。聽說他原是在平回軍麾下效力,盧洛倫叛變的那日,他休沐在家,既沒被策反,也沒能跟上那陳將軍逃出去,后來,便隨著眾人一起出城。

現在,他正拿著一只雞腿,臉上帶笑,看著京喬。

看她未接,張臨咧嘴一笑:“給你的,我看你吃的少。”

她微微笑起:“那你呢?給我了你可就沒了。”

“我吃了,這野味許多是我打的,我分得多。”

“那先謝過了。”京喬接過雞腿,不客氣地大口啃起來,她確實餓極了。

張臨笑了笑,順勢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也不說話,只眺望著淮江南岸。她大概不記得了,他去過他們醫館好幾次,每次都是去跟明修買跌打損傷散,也見過她一兩次。

京喬正吃到一半,張臨忽然站了起來,她抬眼,看到張臨望著淮江方向,十分高興的樣子。她也跟著看過去,才發現有幾只張著帆旗的小船正朝著北岸過來。

此時,其他人也都發現了,人群歡呼起來,一邊叫著“船來了船來了”一邊忙著拾掇包裹。她也趕緊拿起身邊的小包,帶著沒啃完的雞腿跟著大家跑上前去。

那幾只小船越來越近,眾人也越來越高興:那可是載著他們生存希望的小船啊!

可眼看著要靠岸,船卻不走了,停在了離岸邊還有一段距離卻又能看到聽到彼此的地方。

“怎么不走了,別停下,快過來呀!”一個老婦叫喚道。

中間的那只小船,從船尾走出來一個船夫,問道:“你們是什么人?要去哪兒?”

“我們是原朝遺民,剛從梁都逃出來的,現在要去溯川啊。”還是那個老婦在回道。

船夫靜了一會兒,又問:“你們總共有幾人要渡江?”

老婦猶豫起來,她也不太清楚具體幾個,京喬出來應道:“四十多,不足五十。”

她幾乎每天都在數少掉的人數。

那邊又靜了,才道:“過江可以,但也不知道你們到底是不是原朝遺民,萬一是敵國奸細呢,如要過江,一人三十貫錢。”

話音剛落,北岸就響起了倒吸涼氣的聲音。

三十貫錢!這是趁火打劫啊!

一貫錢相當于一兩白銀、一千文錢!在梁都,一石大米才六百文,就連縣令官,月俸也才十五貫錢!

一個男子氣不過,上前道:“你們怎可漫天要價!做黑店的也沒你們這么宰人的!”

那船夫悠哉道:“愛來不來,又不是我要過江,不過,那就待這兒吧!”

那男子想要上前理論,哪知他一走上前,還未踏入水中,那幾只船便跟約好了似的,齊齊后退了些許。

眾人這才知道,原來他們停在哪兒,是為了不給人靠近,為了好這樣漫天開價!看來,這些船家是下定了心要賺這黑心錢了。

一個老嫗頓時軟倒在了地上,哭道:“這黑心的啊,現在這世道,當誰都有三十貫錢嗎?這是要逼死我啊!”

眾人本來就是逃亡出來的,將來去了南原還要安家置業,那也是很大一筆錢,哪兒能過個江就把大部分銀錢都搭進去呢!何況,有些人傾全家之力也拿不出三十貫錢,何況是一人三十貫?

大家想到這點,都哀慟起來。有些人已經哭了起來,紛紛求道“大哥大爺,降降價吧,我們、我們確實拿不出這么多呀!”

“是呀,一家三十貫都太多了,何況是一人呀!”

“求求你們了,就當行行好吧。”

那幾個船夫卻無動于衷,為首的那個高聲道:“求也沒用,要去南原的人多了去了,我們要載人,將來出了事可還得負責,咱們兄弟做的都是把腦袋提褲腰帶上的活計,咱這命還值不了三十貫錢啊?!哼,總之一句話,有錢就過,沒錢,就自己想法子吧!”

京喬氣極了,這些人,這哪兒是腦袋別褲腰是生意,這分明是斷人活路的生意!這些南遷的人,莫說拿不出錢的,就是拿得出的,一家幾口的錢出完了,回到南朝怕也難以安身了!這擺明了是欺負北方人不會鳧水!若是都會鳧水,哪里需要在這里聽他們啰嗦。

想到這兒,她望著溯川,盯著那江面的最窄處看,若有船,約莫半個時辰就能到對岸,若鳧水,那,大概需要多久呢?

她陷入了沉思,沒看到,身側的張臨也在望著溯川,他也在想著同一個問題。

另一頭,那些船夫見眾人懇求的有,怒罵的有,就是沒有人要拿出三十貫錢過江,嗤了一聲,齊齊退去,準備調轉船頭離去。

眾人慌了起來,忙道,“別走呀!”

幾只船只停下,船家沒說話,站在船頭望著。

終于有幾人站了出來,道:“我們去,我們去!”

“別去啊!”其他人拉住他們,他們卻甩開,“別攔著我,我出得起,我再忍受不了風餐露宿的生活了!”

“是啊各位,我們先過去找個地方安定下來,到時你們過來了,若無處可去,大家也可互相照應著。”其中一個說道。

這是一路過來家底尚算殷實的李家,他們家原是在梁都賣肉的,家境比這些耕種的要好些。他們家只有夫婦兩個和一個獨女,獨女就是昨夜和明京喬一起值夜的李云綺。

這次站出來的共是兩家人,除了賣肉的李云綺一家,還有制傘的劉家。劉家只有兄妹兩人,父母皆在路上染了疾病亡故。這兩家人口都較少,又家境殷實,還尚且承擔得起這高昂船費。

那船家叫他們另外走開,走到了離眾人較遠的另一側,才緩緩將船搖過來。這期間,只要有其他人靠近,他們立刻停船,直到保證只有李劉兩家過去,才讓他們上了船。

劉家兄妹一上船就鉆進船篷中不再出來,李家到底還顧念著多日來相處的情誼,站在船頭與眾人告別。李云綺看到人群中的明京喬,還沖她揮了揮手告別。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李云綺算是明京喬唯一熟識的人了,她熱情大方,憐惜明京喬痛失父親,對她也比常人好些。

船漸漸遠去,眾人邊痛罵船家,邊嘲諷著李劉兩家無甚氣節,白白給人送了銀錢。

說完罵完,他們靜了下來,卻越想越怕,尤其是那些拿不出三十貫錢的人家,真真是不知路在何方!

那些船家走之前便說過,他們一日只來回一趟,現在看來,今日內不會再有船來了。眾人閑了下來,便想著法子弄些吃食。壯年男子們要繼續去遠處的山林捕獵,獵具是昨日半夜無事時用樹枝削成的,并不是太鋒利。他們留了些許獵具下來,讓眾人能夠防身。

京喬正好無事可做,又怕自己太過安閑又會想起父親明修,便拿了只樹杈子,去江邊叉魚。

她與大部分北方人不同,自小就會鳧水。小時候,明修常帶著她外出采藥。他們有時候要跨過陌生的水域,有時候需要在山林待上一兩天,明修便教會了她鳧水,也教了她些極簡單的生存法子,叉魚便是其中一項。

江水有些冷,不過現在日頭正盛,倒也不覺得很涼。淮江水深,清淺的岸邊魚并不多,明京喬忙活到下午,才叉到了十來條魚。期間也有兩個女孩要下來幫她,可北方女孩哪里真正下過水,一個還沒站穩便摔倒了,明京喬趕緊扶她上去,囑咐她別再下水。另一個倒是站穩了,可京喬教了她一下午,一條魚都沒叉中,倒是玩得興致勃勃。

她站在水里的時候并沒有覺得多冷,一上岸卻還是打了個哆嗦。她趕緊去撿干草柴火,給自己生了一小堆火烤烤身子。太陽下山之前,去山林打獵的男人們也回來了,大約白日里獵物的警覺性變高了吧,這次獵物比早晨時少了一些,只帶回來一只小羊,和一些鵪鶉蛋。明京喬將自己叉到的魚留了一尾,其它都拿了過去一起分,張臨趁著無人注意塞了幾顆鵪鶉蛋給她。

這個晚上,大家都過得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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