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看向了白沐辰，這二人相識不過幾個時辰，卻像是認識了好久一般有默契。玄一用斷劍砍下拉扯旗桿的鐵索，第三根旗桿也倒了下來。這旗桿實打實的砸在了帝鱷身上，一陣哀鳴之后，帝鱷那張布滿利齒的血盆大口被鐵索緊緊的拉扯開。兩人拉著鐵索向著帝鱷相反的方向跑去，速度極快。帝鱷被二人拉扯的前肢離地，站立而起。玄一將鐵索拴在最后一根旗桿上，手中的斷劍沖著馴獸人而去。還未見斷劍的影子，吹哨子的馴獸人便應聲倒地，斷了一口氣。白沐辰將手里的鐵索扔給玄一，靠著那最后一個旗桿的力道，帝鱷被整個翻轉過來，倒在地面上。白沐辰趁機一躍而起，將玄刀直插在帝鱷的腹部。那里是一條鱷魚渾身最柔軟的地方。所有人眼看著那鱷魚被降服，霎時間場內鴉雀無聲。白沐辰見帝鱷還沒死透，便將玄刀往下刺了幾分，在腹部劃了一個很大的口子，鮮血噴濺落在二人身上。玄一一身白衣染紅了大半，白沐辰的衣衫和臉頰也被大量的血液淋透，動物血液里獨有的腥臭味彌漫在空氣中。二人沐血而生。

白沐辰單膝跪在帝鱷的腹部上喘著粗氣，玄刀一把被拔了出來，新鮮的血液浸透了那刀，晃眼看去，似乎又增了幾分墨色。誰都沒想到，這一日角斗場里死的是一人一獸。

鑼鼓敲響了第五次，站在銅鑼邊上的人高喊：“勝負已分！”血染紅的面頰下看不清容貌，玄一見到的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眸如墨石、星目含威、殺伐堅毅，到底是有著怎樣的過往才會有如此的神情啊。角斗場的歡呼聲在一瞬間爆發起來，震耳欲聾的叫好聲充斥在耳膜里。

白沐辰緩緩地站了起來，歷了這一場大劫，白沐辰只覺得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轉。一只手撐住了白沐辰的手臂道：“沒事吧。”玄一聞

“沒事，不過是剛才被震的有些暈罷了。”

“沒事就好。”

孟婆站在看臺上笑著說：“看來是道巨浪啊。”

白沐辰和玄一從帝鱷的腹部上跳了下來，收起玄刀沒走上幾步便看見一個小童從閘門內走了出來，小童拱手行禮道：“兩位狗爺有請。”

“還請童子帶路。”

“不急，二位這般模樣見狗爺也太失禮了吧，請兩位先去沐浴更衣，見狗爺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說完，二人跟著那小童便往閘門方向走去。看臺之上，端木嗣三人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冉哲坐回到位子上：“我的媽呀，魂都要被嚇沒了，阿辰這次實在是太魯莽了。”

端木嗣緊緊的皺著眉，若不是他親眼所見根本不敢想象“虎口逃生”這四個字要怎么寫。白沐辰熟練應對危險是的果敢，是端木嗣從未見過。

“那年……在大漠里她是不是也是這樣……才活了一條命下來……”端木嗣自言自語。端木嗣想著：與羌族的大戰之中，白沐辰第一個站出來要代替自己的師傅引誘敵軍。所有人都知道這也許是一條不歸路，卻只有白沐辰敢往前邁了一步。

“阿辰，你瘋了嗎！”那年邊塞的營帳內，端木嗣拉著白沐辰的手臂說，“誰都不去，怎么就你上趕著去。”端木嗣比要赴死的人還要著急。

“誰都不去，我們只能等死。”那日白沐辰毅然決然的穿上了程老將軍的鎧甲道。

“你……”

“別吵了！”將椅上的程老將軍看著白沐辰道，“此去，也許你就和你大哥一樣了。”

“我知道。”白沐辰笑了起來，看著營帳里的每個人說，“若是我回不來，還請諸位將領和幾位師兄好生照顧師傅。”白沐辰拍了拍端木嗣的手，掀開營帳的簾子，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那年邊塞大雪，歸來老馬識途。六軍將士皆戰死，戰馬浴血馱空鞍。一匹匹戰馬皆是空背，白沐辰的戰馬上帶回來的只有一件血披風。

逃過一劫的士兵們回來告訴眾人，白沐辰豁出了命和羌族大軍博弈，被擄走之時挨了好幾刀渾身是血，即便是有一口氣也活不了多久了。原先只是聽別人說，今日是親眼瞧見才知道，聽來的遠不如瞧見的可怕兇殘。

“這白家的四公子真是越來越有趣了。”端木明初看的意猶未盡。

鬼街的上空明朗月星，月光下飛過一只純白的鴿子。那鴿子一路前行，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白鴿便落在了椒房殿的窗欞前。馮季宇彎著腰邁著步子走到窗欞前取下信件。

“這么快就有消息了？”椒房殿里馮皇后正點著檀香。往火折子上吹了一口氣，那青煙飄著飄著便沒了影。

“喔唷……這白家的小子命真大啊。”馮季宇拿著信件走到矮桌便跪坐下來。

“你在黑市里樣的狗也不怎么厲害啊。”蓋上香爐，馮皇后看著自己的兄長道，“說的比唱的好聽。”

“皇后莫急啊，狗死之前才是力氣最大的時候。他們憋了這么久，不會就這般輕易的放過白家人的。”馮季宇垂著膝蓋，“就是可惜了，養了那么久。好好的一條狗也活不成了。”

“死之前能物盡其用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牲畜養久了也會有感情的，你自己掐死總比被別人掐死的好。”屋子里的檀香味清幽淡雅、沁人心脾，馮皇后，“別小氣巴巴的，別忘了什么是主什么是次，秉煜以后要走的路得給他鋪平才是。白家能早一天除了最好。這白沐辰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年紀輕輕的就立下那么多戰功，程老將軍和白榮歸西之后這封丘鐵騎和白家肯定是白沐辰掌權。我們和白家斗了那多年，白家人怎么可能安安分分的聽話。若是他白沐辰到時候真的起了異心，我們再想法子對付他便晚了。”

“是啊，這道理大皇子就是想不通啊。偏要想方設法的和白家扯上關系。陛下對白家早就起了誅心，這么做早晚要把自己搭進去，大皇子怎么就看不明白陛下的心思啊。”

“這孩子一點都不成器……若不是……”馮皇后恨鐵不成鋼。

“陳年往事，不說也罷。都過去十幾年了，以后啊他們兄弟二人還要互相扶持才是。”

“我平日里見不著老大，你這個做舅舅的應在他身邊多多提點才是。你看這瀛洲島的事鬧得，我都好幾日不曾睡好了。”馮皇后扶著額頭說。

“微臣要是知道大皇子做事這般不小心，也不會給他指了瀛洲島這條路了。”馮季宇嘆了口氣。

“如今到好，竟把白沐辰招惹去了黑市。”

“皇后娘娘莫急，這事保不齊是好是壞呢。白家四公子這次不一定就能活著回來。那條瘋狗咬上人可沒那么好松，松口的……”馮季宇話說到一半就開始大喘氣，“微臣真是老了，不中用了，我們在葉廷身邊養了那么多年的狗啊終于是要派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