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辰拿起面前的茶水潑在端木淵臉上：“是這樣嗎？殿下。”

“白沐辰你……”端木淵拍著桌子，一臉怒氣。

“殿下，微臣不是沒脾氣，是不可以有脾氣，是容不得微臣有脾氣。如果微臣這般做了，別人會不會認為我們白家是因為惱羞成怒，才容不下大皇妃的污蔑之語。”白沐辰說著，眼眶紅了大半，拱手賠禮道，“微臣過分了，殿下要打要罰微臣絕無怨言。”

白沐辰不是自己一個人，她的身后是整個白家。

端木淵抹去臉上的茶水，捏起白沐辰的臉頰：“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微臣與殿下的確都是經歷過生死之人，的確都得護著身周的親人，可殿下是閑散無能的王爺，微臣是陛下眼里功高震主的臣子。白家擔不起任何別人閑言碎語，也擔不起陛下的猜忌。”

“好一個閑散無能的王爺，好一個功高震主的臣子。”端木淵松開了手，低聲道，“本王，小瞧白將軍了。”端木淵的視線落在了白沐辰的脖子上，三條血印子赫然出現在眼前，端木淵掰過白沐辰的臉頰道，“等著。”

沒一會兒端木淵拿著金創藥走到白沐辰身邊坐下：“抬頭。”說著端木淵將藥粉倒在帕子上。

“殿下，男女有別，微臣自己來便是。”

“你脖子上長眼睛了嗎？”端木淵抬起白沐辰的脖子，將手里的帕子用力的按在白沐辰的問傷口之上。看著白沐辰吃痛的樣子，端木淵冷哼一聲：“哼，本王在報復你，你明白嗎？”

“明白。”

“別亂動，姑娘家脖子上留了疤，以后怎么嫁的出去，阿嗣的王妃怎么能如此丑陋。”

下一刻，白沐辰回眸瞪著端木淵，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殿下不要亂聽別人胡說。”白沐辰第一反應是趕緊撇清自己和端木嗣，“這話是子虛烏有的。”

“你當本王瞎嗎？阿嗣眼里只有你，傻子都看的出他對你的心思。”端木淵收手，坐到白沐辰對面，“為了一個高澤，他都能以身擋刀。你可別告訴本王你們二人之間一點關系都沒有。”

“阿嗣見過你剛才失態的模樣嗎？”端木淵摩挲著杯沿問。

“沒有。”白沐辰如實作答。

端木淵勾起嘴角：“那本王見到了白將軍失態算是有幸還是不幸？”

“……”

“換一種問法吧，你與阿嗣的情分要比與本王的情分深上許多，若本王沒有猜錯，你從未在阿嗣面前表露過這幅急戾的面孔吧。”

白沐辰拿起茶壺倒了兩杯茶，淡然問：“殿下可曾喜歡過誰？”

“嗯。”端木淵回答道。

“好的一面、丑陋的一面。殿下會選哪一面表露于心儀之人面前。”

端木淵想也沒想便道：“前者。”

“微臣亦是。”正是因為在意，所以白沐辰不愿端木嗣見到那個自己都厭惡的自己。

“怎么白將軍死都不怕，倒是在這兒女情長的小事上畏首畏尾，你是怕阿嗣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會對你大失所望嗎？”端木淵譏笑著。

白沐辰搓捻著衣角，像是這干凈的衣裳上有什洗不干凈的臟東西一般，終究白沐辰是沒忍住，炙熱滾燙的淚水落到了手背上。

白沐辰抹了一把眼角，笑道：“我怎么越活越小了。”說著白沐辰趕緊收起自己的眼淚，“對不住，殿下，讓您見笑了。”

“擦干凈。”端木淵扔了一塊帕子給白沐辰，“別把眼淚落在本王的衣衫上。”

“是。”

端木淵這輩子惹過不少姑娘哭，有的人哭時瑟瑟發抖；有的人哭時悲痛欲絕；還有的人哭時是憤憤不平。不管是什么女子在他面前哭，端木淵心里從無波瀾。

連落淚都是隱忍。唯獨眼下，端木淵被這滴眼淚弄的心煩意亂。原本是抱著戲弄白沐辰一番的心態才讓她烹茶的，到了，不好受的是他端木淵自己。

作繭自縛，傷人傷己。這八個字的滋味就是如此。

“白將軍……”、“殿下……”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出聲的。

二人的視線交織在一起，白沐辰道：“殿下請說。”

“本王雖久疏朝堂，可是本王很清楚，以將軍這般的心性想在朝堂里謀求一席之地，日后必定會被處處摯肘。其實，魏宵此人不是什么大奸大惡之人。本王記得，父皇在位十一年，魏宵曾任齊州通判，因其治水有功被提拔為工部主承。聽說，他任齊州通判之時是一個做實事，為名求福祉的好官，百姓交口稱贊，因此父皇極為看重此人，不過也就半年的功夫魏宵就成了少司，可是啊，他并沒有就此一帆風順。”

“為何？”

“有一年父皇為了替皇祖母求壽福，在京都城中以皇祖母的名義修了一座寺廟，廟宇中供奉的金佛需用純金打造，當時很多人都盯上了這筆修筑款。父皇知道那些人的鬼心思，所以就把這差事交給了當時剛入朝堂不久的魏宵，于是那些人想盡辦法想拉攏魏宵一起貪墨了這筆錢。魏宵誓死不從，以一己之身對抗萬難，最后這筆錢的確是每一分都用上了。”

“沒想到魏宵曾也是這樣剛正不阿之人，可若真如此他怎么會與幕后黑手狼狽為奸。”

“因為當年他誓死不從換來的，是他妻子被人報復，下毒慘死，留下一雙還未成人的兒女，那些人警告過他，若是他以后還是一意孤行，那么他這一雙兒女也是留不住了。”端木淵說著譏笑道，“當年我父皇曾問他你夫人為何而死，魏宵答：病入膏肓而亡。”

白沐辰沉默良久：“朝中積弊竟已有如此之久。”

“是啊，當年我父皇尚且勵精圖治也除不掉這些個腌臜之人，更何況是如今在這上乾殿內的人，眼里只在意自己的權勢。”端木淵搖頭嘆氣，“這些人啊，皆是窮兇極惡之徒。”

端木淵想說的是：這些窮兇極惡之人到了最后，連弒君犯亂的事都做的出來。